映月井中,空間如沸,月影在漣漪中變得細(xì)碎怪奇,白西陸的身軀如無數(shù)泡沫幻滅,四位越四境的大修士的道韻法域共鳴融合,整片星空被揉搓成無數(shù)線條,織成彩云,蔓延在這片空無的黑暗當(dāng)中。
月影脫離井水束縛緩緩升起,當(dāng)空月鏡升入彩云當(dāng)中時,整片空間猶如千萬爐鋼水蒸騰噴瀉,一片焰紅。在鑲嵌著虹霓的云罅中,一束束巨大的光柱散射而出,轉(zhuǎn)動著,變換著,似是照見了過去,又像洞穿了未來。
靈吉見狀,心念一動,腰間雕龍寶棒飛入彩云之中,化作一條金龍時隱時現(xiàn),同時頭頂寶珠大放異彩,圓潤無缺之意定住空間律動,使空間的輪廓向著球形靠攏。
毛犢道人的道身法體同氣連枝,華蓋托起漫天云霞,瓔珞垂珠,五色靈光垂地倒往上卷,如同植物莖蔓交纏攀附,生出三朵的蓮花,異香飄散,道韻搖曳。
三朵蓮花融入天地,整片空間似乎在不斷縮小,仿佛在下一刻就會成為道人掌中珍玩。
兩者的法域置換了空間概念,將鏡花水月縮成一顆大丹,他們同時存在于空間內(nèi)外,云層中的紅光越來越紅,空月鏡已經(jīng)露出一角兒來,顏色也和丹砂一般紅,鏡身漸漸擴大,也漸漸淡去。
倏忽間,全個的月輪將兩人也籠罩其中,飛向不知名的高處,下窺蕓蕓眾生。
三人各入妙境,這般變化就連掌管鏡花水月數(shù)千年的靈吉也沒有料到,不過這也是理所當(dāng)然的事情,畢竟這一次進(jìn)入空月鏡的是帝裔白西陸。
此寶煉制之時,還有另一人在場,那就是帝子,帝子看出初代廩倉君意欲何為,不忍其誤入歧途,以致災(zāi)禍難解,危害蒼生,就趁其全部心神沉浸在煉器當(dāng)中的時候,將乾坤寶衣上的部分圖箓打入其中,后來果然是阻止了一場災(zāi)禍。
乾坤寶衣經(jīng)后世帝裔修復(fù),早已完好如初,甚至全方位地更上了幾層樓,這件事情也就沒人放在心上,他也是偶然間在一本記錄中看到的。
本來白西陸是想借用空月鏡找出李景明的所在,順勢探查災(zāi)禍的根源,但這些事情又突然都有了結(jié)果,他本想就此離開,又突然想起了此事。
于是,他就本著羊毛咋薅也是薅的原則,借助毛犢道人的力量來開啟空月鏡,將原本屬于乾坤寶衣的力量收回,好快速開始第二階段。
不過,出乎白西陸意料的是,老祖宗還給自己留了份“大禮”。
另一方面,毛犢道人法體歸一,氣勢攀升,比原本要強烈數(shù)十倍,甚至都凝聚成形,猶如無數(shù)針刺激射而出,周圍的空間不斷凹陷破碎。
但很快毛犢道人就明悟了自身所在,沉寂法力,周圍無數(shù)星辰涌現(xiàn),演化星象變幻,交錯的軌跡中,他看到了自己所求。
靈吉倒是沒有什么動作,他也多次進(jìn)入此境地,自然猜到了一些東西,妙境之中,寶光沖天,竟然涌現(xiàn)出無數(shù)珍寶,他的身體竟然變成一口寶瓶,無數(shù)珍寶化作虹霓落入瓶中,他的耳邊響起了低語之聲。
玉峰山外,兩團云霧飄飛九天。
化身黑云的唐文催動遁法,緊緊地跟在送親隊伍的后面,這種變化是他修成的廟鬼賦予他的法術(shù)神通“招云”,不但可以隱藏自身氣息,還可借光遁形,妙用無窮。
當(dāng)他跟上迎親隊伍的時候,才發(fā)現(xiàn)這些人都是耷拉個腦袋,雙眼緊閉,好像是在睡覺,他這才明白,原來這些人是中了“攝法”,被控制了心神、行動,又被妖云卷攜而至。
“紫須前輩,你說我的機緣到了,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你還記著之前有消息稱,有幾只大妖闖入北域之事?”
“確實有這么一回事,不是說有幾名大妖闖陣重傷逃竄至北域各地,都武司一直派人追捕巡查,天狗食月后不久就將它們?nèi)空D殺,李府還給我們送來一些大妖血食?!?p> “不錯,但我猜想這些大妖入境之后,必然運使一些特殊的法門,將一些大荒妖將送入大周境內(nèi),畢竟這種手段破壞人族駐地的手段,它們從古沿用至今?!?p> “前輩是說,此事是大荒妖將所為,看來我的機緣就應(yīng)在這只妖物的身上了。”
“不錯,大荒妖物的氣息我再熟悉不過,這種擄人的手段我也見過不少次,我敢斷言這只作亂的妖物必是禿孔鳥?!?p> “禿孔鳥?這名字還真是奇怪?”
“這種妖物還有個雅號叫作假鳳凰,此妖天生無羽,禿癩丑陋,卻生來有一種極為恐怖的天賦——拔毛,此妖只要施展天賦神通將他人身上毛羽拔出,這毛羽就會吸收原主的全部生命精華,而且會將原主的魂魄也鎖在其中,毛羽也變得極為華麗艷美。此妖就不斷收集這種毛羽織成它們追求的“天衣”,將其披在身上翱翔九天,萬鳥相隨猶如鳳凰?!?p> “此妖倒頗有魚躍龍門之意。”
“這都是表象,這種神通其實就是一種咒殺邪術(shù),以生機困生魂,物極必反,滋生死意衰朽之氣,明眼看去不過是尸山血海,腐臭作嘔之物,又哪里比得上魚躍龍門,就是吞噬萬鬼邪法。此妖叫聲惑人,身披天衣之后更是鬼話連篇,煙云障目,才攝住萬鳥跟隨?!?p> 紫須似乎對這種妖物有著一種非同一般的鄙夷感,平復(fù)了一下激動地語氣繼續(xù)說道。
“跟隨它飛行的萬鳥就算死去,血肉化白骨也仍然會跟在禿孔鳥的身旁,直到它們的魂魄被天衣完全吸收,枯骨才會化為灰燼飄散四方,這種灰燼就像是埋藏下的種子,不知何時沾在合適目標(biāo)的身上就會生根發(fā)芽,被攝去心神,主動前往尋找播種禿孔鳥的所在。幸得此妖一生只能播種三次,播撒的種子十年之后就會消散,不然此妖樹不知會生出多少禍患。”
“聽起來此妖甚是難纏,不知我與它交戰(zhàn)勝負(fù)如何?!?p> “此妖天生異種,實力雖強,但也失去了突破第四境的可能,就算它是大荒妖屬堪比你口中的大師,也絕不會是你的對手,你有攝魂、招云兩只廟鬼護(hù)身,它的天賦和空戰(zhàn)優(yōu)勢都對你沒什么作用,你至少有七成勝率。你再召出“債鬼”將這些人搬至安全地方,用“畫皮鬼”代替這些人,躲入花轎之中,來一個出其不意,定能一擊而中。”
聞言,唐文思索片刻,覺得并無不妥之處,就依計行事,而且還給禿孔鳥加了一點料,他在每只畫皮鬼的體內(nèi)都放置了一顆雷火彈,而后就順著這股妖風(fēng)進(jìn)入玉峰山中。
時間同步,在唐文進(jìn)入玉峰山的時候,白西陸等人已經(jīng)從鏡花水月中脫離,回到了秘境之中。
“真人我已經(jīng)完成了承諾,還請真人把景明還來,我好回轉(zhuǎn)東山?!?p> “此事既然是貧道與李縣公的謀劃,那孩子難道不是在貧道這里更安全一些嗎?”
“還請真人信守諾言。”
“既然你堅持,也好”。毛犢道人一捻鬢發(fā),居然捋下了一片葉子,將其交給了白西陸。
“偷天換日,芥子須彌,難怪我算不到這孩子的所在”。白西陸接過這片葉子,雙眼金光迸射,洞若觀火,看到了待在葉片世界中的李景明,掌心鏡光閃爍,葉片迎風(fēng)而長,化作一道門戶,李景明自己從中走了出來。
當(dāng)他看到白西陸后,連忙跑了過來,白西陸摸了摸孩子的頭,并且告訴他咱們一會兒就回家。
“靈吉前輩,我有一言還是要講,廩倉君的方法并不管用,還是請他人來治內(nèi)疾更好,旁觀者清,請來天機閣或是司天監(jiān)的人來更好一些?!?p> “多謝帝裔建言,我會如實轉(zhuǎn)告。”
“真人,山高路遠(yuǎn),天遙海闊,希望咱們再也不見”。白西陸說完,身形逐漸消失離開了秘境,而毛犢道人則留下和靈吉商議一些事情。
等回到了外界,白西陸再次見到了齊家兄弟。
“兩位,幸不辱命,這墨玉麒麟就物歸原主,咱們也就此別過,替我向另外三位問好。”
“不知前輩可否留下地址居所,也好我們兄弟日后拜訪?!?p> “山野之人,不牢掛礙,若是有緣日后定能再見,此地乃是非之地,不可久留,幾位若是無事,就快些離開吧,諸位此回也有護(hù)衛(wèi)之人,有什么事情就速速去辦,不要再節(jié)外生枝了,白某告辭了。”
未等兩人回話,白西陸拉著李景明,身影挪移,凌空虛渡,眨眼間已然消失不見,齊家兄弟向著白西陸遠(yuǎn)去的方向遙遙一拜,帶著墨玉麒麟回轉(zhuǎn)住所,商議離去之事。
白西陸歸心似箭,身法快如閃電,有真功奇境護(hù)持,李景明沒有受到任何影響,而是好奇地打量著周圍快速退去的景色,周圍的風(fēng)景先是模糊了輪廓,然后褪去顏色,變?yōu)闃O簡的線條。
“真是太神奇了”,李景明內(nèi)心如此想道。
“等回去后,我一定要和梅松仁、穆星眠他們好好說說我這些天的經(jīng)歷見聞,他們一定很羨慕,不如我也請求父親大人,讓我拜白叔叔為師,這樣……”
就在李景明思維發(fā)散之際,白西陸突然停下了腳步,向一旁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