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維殤

第八十六章 淬體

維殤 落霞沐月 4784 2021-10-24 17:36:34

  深夜,明月高升,繁星點綴著孤獨的月亮,使它不再獨放光彩,黑夜中的嵐羽宗,顯得格外安靜,隱隱有舞動的聲音響起。

  演武場,此時只有一人,大師兄葉哲君,他手中拿著一根嶄新的黑金棍子,黑色襯托著金色,風聲四起,殘影連著一道又一道。

  拿到這件靈器后,他就一直在演武場舞到現(xiàn)在,根本不覺得累,給其取名“騰蛟”,思路源自棍子兩端的龍頭與龍尾,不過,他仔細看了一眼,那并非是龍,而是蛟,因此得名。

  名字取了,就該是煉化成本命靈器了,但是他沒做,他覺得不用這么急,先熟悉靈器的作用,再煉化成本命靈器也不遲,急不來的。

  白天何恭守來看了一眼,見葉哲君與新靈器相處的不錯,滿意的點了點頭,看了一炷香,就看不下去了,一個棍法演練無數(shù)遍,虧他能一直堅持。

  葉哲君停下舞棍,站定,右腳后移半寸,雙手持棍,目光凜冽,氣勢渾然一變,氣相驚人。

  然后他舞動長棍,力道很輕,卻給人極速的感覺,因為他舞動的不止一根棍子,還有無數(shù)虛虛實實的棍子,就像速度太快一般,

  長棍舞動各方,棍風激烈,元氣鼓蕩,周圍的天地靈氣匯聚長棍周邊,一邊滋補葉哲君的身體,一邊涌入長棍里面,充實靈器的內(nèi)里靈氣,隨后葉哲君腳步輕移,開始施展真正的御影飛龍棍。

  剛剛是御影飛龍棍的起手式,是在平時修煉的時候才會用,戰(zhàn)斗的時候都是瞬間釋放。

  風起,舞棍。

  停棍,風息。

  葉哲君盤膝而坐,開始煉化靈器,進行神魂刻印。

  兩天后,小溪邊。

  宗主莫驚燭站在溪邊,背負雙手,年輕的容貌上,有著一絲疲倦之感,卻也不擋他的帥氣。

  他旁邊站著一位年輕人,是李承景,他目光看向遠方,腰間掛著一枚腰牌,是宗主親傳弟子才可以佩戴的腰牌,是身份的象征。

  莫驚燭道:“陪我走走?!?p>  說罷,率先離開,離開前看了一眼陸維的屋子,眼里有一絲窺探的光芒一閃而過。

  李承景緊隨其后。

  對于李承景是宗主親傳弟子一事,在李承景之前,是有一個人選的,只是李承景到來之后,莫驚燭就改變了想法,收了李承景,因為李承景未來成就必將更高。

  而那位曾進入嵐羽宗宗主法眼的人,是一位劍修,脾氣不好,劍氣與劍意以“烈”著稱,資質(zhì)與天賦也不錯,為人直爽,好友很多。

  天生劍胚,是極適合練劍的體質(zhì),劍道路途不會坑坑洼洼,反而會一路坦途,莫驚燭就是看到了這一點,只是李承景進宗之后,使得莫驚燭改變了想法,選擇了未來成就更大的李承景,直接舍了后者。

  雖然對后者很不公平,但公平是自己爭取的,而不是別人施舍給你的。

  何況那個人也不知道自己會是親傳弟子的人選,這件事莫驚燭沒有對人說過,自然就沒人聲張了。

  兩人緩緩登山,李承景稍慢宗主一籌,自己則雙手攏袖,看著沿途風景。

  莫驚燭依舊雙手負后,穿著一件普通的衣袍,那件山穹境的法袍已經(jīng)脫下放入儲物戒指,他腳步輕盈似箭,長袖飄搖,卻是沒有拖到地上,腰間掛著一枚玉簡,沿途沒有遇到一個人。

  莫驚燭說道:“修煉有不懂的地方可以問我,你我既是師徒關系,就不必擔心說錯話,我又不是迂腐之人?!?p>  李承景還真有問題,道:“身法上的問題我不問,晉光世上次給我解答了,我會想辦法突破的。元術都沒問題,就是境界有點問題,最近總有突破的感覺,只是要突破的時候,卻又突破不了,我能問一下這是什么現(xiàn)象嗎?”

  莫驚燭抹了抹玉簡上的字,寫著“竹韻”二字,他有很多這樣的尋常玉簡,說道:“這是修煉者突破怯塵境前常有的感覺,類似于凡人饑餓時想吃飯,本想吃個三大碗,結(jié)果吃了兩半碗就飽了,其實你不必這么著急突破,你先思考一下怯塵境的怯塵是什么意思?!?p>  李承景擰眉思索了一會兒,說道:“洗去一身凡塵氣息,脫離凡世成為真正的修煉者,一生修行不再回首?!?p>  年輕男人笑道:“你這只是一知半解,怯塵也不完全是這個意思,怯塵的意思,是避開俗世,完全不接觸凡人,有膽怯入世的意思,但是,真的是這樣嗎?并不是的,修煉者一生修行,接觸的不僅僅只是同類,凡人也會接觸,你看當初的異寶爭奪戰(zhàn),所謂的避世不出,不還是出了嗎。怯塵境真正的意思,是洗去一身凡骨,洗凈凡根,在這過程中,會遺忘一些東西,凡塵的一些細節(jié)過往,在怯塵途中會被洗的一干二凈,你還記得以前凡人的事,卻沒了感觸,會與以前熟識的人距離越來越遠,等到那個人死后,就會徹底遺忘,不再回想,這樣,你還想突破嗎?”

  洗去凡骨,洗凈凡根,對凡塵的往事越來越疏遠,從白雨秀身上就能看得出來,當初一起離開的那個晚上,白雨秀的回答沒有感情,很漠然,這也是為什么白雨秀會改姓的原因之一。

  那也是路其源不太愿意李承景成為修煉者的原因,因為大長老給路其源說過這個過程。

  李承景聽到此話,沉默了。

  忘記凡塵,凡塵對他最大的依戀就是母親的回憶,忘了,就什么美好都沒了,至于和父親的回憶,都不怎么好,雖然離開前有那么一點感動,卻也只是一點,談不上有多么觸動心靈。

  “母親……”

  李承景閉上眼睛,回憶著腦海中關于母親的事,不知什么原因,母親的面容在腦海里越來越模糊,他突然有點惶恐,有些不知所措。

  有一只溫暖有力的手搭在了他的肩膀上,讓他稍稍心安,莫驚燭道:“是不是腦海里對于以前的回憶開始模糊起來?”

  李承景點了點頭,額頭一直冒著冷汗,完全無法擦去。

  “所以,我才會讓你仔細思考?!蹦@燭收回手,道:“怯塵境的突破你不用自己來,在那之前,我會給你安排,記住,堅韌的心性是能一直走下去的辦法?!?p>  說罷,莫驚燭身影隨風消散,不知去向。

  李承景停在原地,抬頭望向天空,白云似乎構(gòu)建出某人的面容,一陣清風吹過,李承景流下了眼淚,嘴唇微動,說了三個字。

  對不起。

  杉嵐峰,此峰多杉樹,是七長老劉思怒的修道之地,只住著兩個人,一個劉思怒,一個劉思怒的唯一弟子。

  杉嵐峰密室,有三個人,宗主的親傳弟子李承景,背著闊劍的劉思怒,以及一位抱著一把細劍的年輕人。

  年輕人名叫朱別望,比李承景大三歲,劉思怒唯一弟子,天生劍胚,劍道前途很光明,脾氣不太好。

  他便是莫驚燭想要收為親傳弟子卻又放棄的那人。

  朱別望的劍道在嵐羽宗與陳何勞并列第一,前者劍道確實專注靈動,細致入微,后者劍道專注霸道猛烈,一劍一劍的砍,做法跟持刀一樣,真讓人懷疑他是不是該修煉刀道。

  而李承景在這里,是莫驚燭給他找的一個突破的方法,淬體,而且還是劍氣淬體。

  劍氣淬體的好處,就是消弭肉身的能力很強,只是太痛苦了,深入骨髓的痛苦很少有人能夠承受,如果被打擾,劍氣入體,全身經(jīng)脈都會被劍氣打斷,后果不堪設想,因此需要完全密閉的空間才能進行這種行為。

  也不是所有的劍氣淬體都有用,像陳何勞這樣的劍氣,就不能用來劍氣淬體,不夠爆裂,這樣的事情,整個嵐羽宗,只有兩個人最合適,就是劉思怒師徒倆。

  整個密室,都是一座劍陣,釋放劍氣需要劉思怒二人才能用到,其他人是不行的。

  看著陣法中央的李承景,劉思怒道:“準備好了嗎,記得以元氣消弭劍氣入體,不然劍氣淬體的方式就不能進行下去了?!?p>  “準備好了?!崩畛芯皥远ㄕf道,一點沒有猶豫。

  朱別望直接拔劍出鞘,渾身爆發(fā)出一股猛烈的劍氣,所有劍氣化作一條長河,沖擊李承景。

  只是一個照面,李承景便全身血肉模糊,沒有一塊好肉,有的地方甚至白骨裸露。

  血流一地,李承景只是悶哼了一下,就沒再發(fā)出聲音,而是在劍氣撞上來的那一刻,就在用元氣抵消劍氣的侵蝕。

  但是劍氣太過猛烈,即便護住了要命的地方,還是無法抵御劍氣的兇猛沖擊,有一縷劍氣鉆破了元氣的庇護,侵入體內(nèi),開始亂竄。

  有了開端,那個被鉆破的地方就開始陸陸續(xù)續(xù)侵入一縷縷劍氣,得勁兒的破壞身體的各處,甚至有些即將到達氣府的地盤。

  “收劍!”

  劉思怒大喝一聲,朱別望迅速收劍,劍氣收斂。

  得到了喘息,李承景的元氣護罩砰然碎裂,倒在地上不省人事。

  “現(xiàn)在怎么辦?”朱別望看向自己的師傅,問道。

  劉思怒道:“在他突破怯塵境之前,劍氣淬體的事情就不能停下,現(xiàn)在他暈過去了,就把他抬進藥毒堂吧,以后叫他每天來一次,今天就到此為止?!?p>  “是?!敝靹e望拉起昏迷的李承景,一路飛奔,把人送到咬斷治好。

  治好了李承景,人也醒了過來,朱別望告訴他,今天可以不用去了,好好修養(yǎng),明天再來,直到突破怯塵境之前,必須每天都要進行一次劍氣淬體。

  李承景沒有怨聲載道,而是默默點頭,回了自己屋子休息,養(yǎng)足精神。

  晚上的時候,他盤腿修煉,可體內(nèi)依舊殘留著劍氣,一直影響著元氣的運轉(zhuǎn),為了能夠運使元氣,他以元氣為引,把殘留的劍氣都引到一座氣府里,發(fā)現(xiàn)成功后,意識到了以后的修煉該怎么辦了。

  第二天,李承景如約去往杉嵐峰密室,這次是劉思怒出劍。

  劉思怒沒有拔劍出鞘,而是雙指并做劍狀,劍氣噴發(fā),沖刷著李承景的身體。

  若是把朱別望的劍氣比作長河,那劉思怒的就是洶涌澎湃的大江,沖刷在李承景的身上,幾乎將他的位置都給偏移了。

  這一次李承景堅持了不到五個呼吸,就被劍氣沖刷的暈了過去。

  委實是劉思怒境界太高,劍道太強,加上劍氣威力太猛,李承景小小一個開府境,哪里受得了這樣的沖擊,能承受五個呼吸就已經(jīng)不錯了,不該奢求太多。

  其實劉思怒的下手極有分寸,一些劍氣是避開了李承景的要害,結(jié)果他發(fā)現(xiàn)李承景主動接受,根本沒有回避,結(jié)結(jié)實實的承受了許多爆裂的劍氣。

  而且那接受的量,差點把劉思怒嚇死。

  因為那堪比一位金身境劍修稍微認真一點的一劍,李承景就這么給“吃了”,而且改承受了五個呼吸,簡直就是大難不死必有后福啊。

  這次是劉思怒親自把他送進了藥毒堂。

  此后李承景每天都會上杉嵐峰密室進行劍氣淬體,一天比一天承受的時間更多,每天都會進去藥毒堂一次,藥毒堂弟子都快煩死了,每天來一次,而且針對性治療用的材料全用在了這個家伙身上,不說暴殄天物,簡直浪費了。

  李承景每天晚上都會以元氣引動體內(nèi)殘留的劍氣,進入那個專門用來儲存劍氣的氣府,順便熟悉一下那些劍氣,以便應付下次的劍氣淬體。

  有一次朱別望因為心情不好,暴怒的一劍砍在李承景的身上,李承景沒說什么,把一旁的劉思怒給嚇了一跳,連忙把李承景送進藥毒堂治療。

  因為那一劍差點就把李承景劈了個對半,還好及時收了力,不然李承景就得死在那。

  時間緩緩流逝,李承景淡出人們視野,嵐羽宗的一切依舊運轉(zhuǎn)。

  半年后。

  杉嵐峰,密室。

  朱別望率先出劍,劉思怒隨后出劍,兩股劍氣沖刷著李承景。

  這次李承景沒想上次一樣瞬間就倒,而是一直承受著,咬牙切齒,眼眸通紅。

  剎那間,全身血肉崩潰,劍傷早已模糊,哪哪都能看到白骨,劉思怒兩人的劍氣始終不收。

  在承受兩股劍氣沖擊的一炷香后,李承景猛然吐出一大口鮮血,倒了下去。

  劉思怒兩人瞬間收劍。

  原本劉思怒想要吩咐朱別望把李承景抬走,朱別望已經(jīng)習慣性上前要抬走李承景時,異象陡生!

  ……

  李承景發(fā)現(xiàn)自己站在一個熟悉的地方,云錦郡城。

  他懵懵懂懂的向前走著,他看到了以前的幾位好友,他看到了碧柳街與晨楊街的過往人流。

  他看到以前自己曾走過的所有地方,留下了一聲聲歡笑。

  然后,他停下腳步,面前是郡王府。

  他二話不說就走了進去,還是原來的樣子,一點沒變,他看到老人盧嚴振在打盹兒,他看到以前的貼身婢女林細草在與同伴戲水。

  他流下了眼淚,想要擦去,卻發(fā)現(xiàn)怎么寫擦不去,因為他看到這輩子還想見一面的人,白梟國九公主,郡王之妻,他的母親。

  她還是那樣美,那樣溫婉。

  他緩緩走向那個熟悉的人,而那溫婉女人轉(zhuǎn)過身,看向他,露出溫柔的笑容,道“景兒?”

  聞言,李承景卻是如遭雷擊,他看到那溫婉的女子正在如同飛灰消散,他跑過去,想要抱住那個身影,撲了過去,卻是撲了個空。

  李承景看著雙手,眼里是不可置信的神情,他轉(zhuǎn)頭跑出郡王府,原先看到的小時候的歡聲,幾位朋友的相談甚歡,所有的歡樂細節(jié)全部崩散,再無跡象。

  李承景跪在地上,捂著腦袋,腦海里所有的關于凡塵的歡樂全都漸漸消失,那模糊的面容越加虛幻,直直消散。

  當所有的凡塵記憶消失,李承景不再捂著腦袋,神色恢復如常,無那異象。

  密室,李承景周身的異象消失,他身上依舊流淌著血液,朱別望不再管其他,直接把人送進藥毒堂。

  洗去凡骨,洗凈凡根,成。

  怯塵境,完美突破。

  此后的李承景,對于凡塵的各種事情,只會越來越疏遠。

  因為,那個讓他依戀凡塵的女人,被他徹底遺忘。

  凡世依戀多美好,一朝突破忘歡聲。

  怯塵之境已鑄成,修行之路少煩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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