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三章 如何抉擇

　　從朝歌出來，蔡云越想心中越是郁結(jié)。

　　不管了，他決定去女媧行宮，他不信女媧娘娘對人族發(fā)生的一切，一點(diǎn)想法都沒。

　　他縱起土遁，來到女媧宮外。

　　他邁步進(jìn)入，只見行宮莊嚴(yán)肅穆，殿頂五彩點(diǎn)妝，一根根紅柱撐起大殿，一排排帳幔依次掩映，形成門戶之狀。

　　正中有寬闊通道，其盡頭中央，有沉香寶座，兩旁是碧落玉床，寶座后面被帳幔遮掩著，隱隱約約是女媧娘娘神像。

　　蔡云走上前去，站在寶座前，施了一禮，又跪拜道：“闡教棄徒蔡云，拜見娘娘?！?p>　　空曠的大殿之中，回蕩著他的聲音。

　　沒人應(yīng)答。

　　蔡云還不死心，說道：“我有事要稟報(bào)娘娘?！?p>　　片刻，虛空中有女子聲音淡淡傳出：“我不見三教之人，你回去吧?！?p>　　蔡云一怔，女媧娘娘對三教成見很深啊。

　　想到如意棒空間里大禹和石磯娘娘的對話，他猜想，女媧娘娘是不是因?yàn)檠搴腿俗迤鹆私娴伲?p>　　他想了想，從豹皮囊中拿出如意棒，迎風(fēng)一晃，登時(shí)有一丈長短。

　　此時(shí)有個(gè)青衣女童現(xiàn)出身形，指著蔡云怒道：“大膽道人，竟敢在娘娘行宮妄動(dòng)刀兵，速速退去，不然性命難保！”

　　這時(shí)又有一青衣女童現(xiàn)出身形，手拿一根長繩，說道：“不行，他不能走！我認(rèn)出來了，他是殺死郎雄之人！”說完就要祭出手中繩索。

　　“等一下。”一個(gè)威嚴(yán)的女聲響起，兩個(gè)青衣女童聞言，連忙退到兩邊，就見沉香寶座上，隱隱約約開始顯現(xiàn)出一個(gè)曼妙的女子身形。

　　蔡云定睛一看，只見女子容貌端麗，國色天香，身上霞裳袍袖雍容華貴，讓人生不出褻瀆之心。

　　他連忙低頭施禮，道：“蔡云拜見女媧娘娘。”

　　女媧娘娘神色端莊，輕啟朱唇，緩緩說道：“你為什么要打死郎雄？”

　　蔡云神色不變：“郎雄無故襲擊莊子凡人，更有針對我?guī)熓褰兄?，我看事情不好，才出手阻止。?p>　　女媧娘娘哼了一聲，心道原來是此人壞了自己計(jì)劃。

　　本來她想看看，姜子牙是不是封神大劫中的關(guān)鍵，故派郎雄試探，誰知道郎雄做事不知深淺，枉自送了性命。

　　直到最后，玉虛宮一脈，也沒人出來幫助姜子牙，讓她算計(jì)成空。

　　一想到此，她就對眼前這道人頗為不喜，然而他手上的棍子，她卻是認(rèn)得。

　　女媧娘娘說道：“你手中所拿，是否為定海神鐵？”

　　蔡云說道：“正是?！?p>　　女媧娘娘道：“大禹治水成功，投此鐵于東海，以鎮(zhèn)海水，我倒是眼看到他分出一絲神念在內(nèi)，你既然能變化此鐵，是得到了他的承認(rèn)？”

　　蔡云躊躇著，他都不知道自己在女媧娘娘眼中算什么，按大禹說法，自己身有妖根，而今得了如意棒承認(rèn)，似乎自己又站在人族一邊。

　　但問題是，女媧娘娘對人族到底是怎么想的？

　　蔡云稍一猶豫，老實(shí)說道：“大禹說我妖性未除，如意棒只是借給我使用?！?p>　　女媧娘娘玩味地看著他，身體微微前傾，“那你站在妖族一邊，還是人族一邊？”

　　蔡云心道來了，他毫不猶豫道：“我站在人族這一邊?！?p>　　“哦？”女媧娘娘坐直身子，“我還以為在我面前，你不敢這么說?！?p>　　蔡云低下頭，心道石磯娘娘怎么不出來，嘴遁她比自己在行啊。

　　“娘娘，無論妖族還是人族，都是你的孩子，現(xiàn)在兩個(gè)孩子打架，娘娘想怎么辦？”

　　女媧娘娘看著蔡云，嘴角露出一絲微笑：“你倒是把問題拋給我了，然而現(xiàn)在是一個(gè)孩子要打死另外一個(gè)，他們都希望對面死，我卻不想任何一方死，你讓我怎么辦？”

　　蔡云一窒，他沒想到女媧娘娘如此直白，直指問題要害。

　　女媧娘娘嘆息一聲：“你還是太年輕，道爭哪有那么簡單，失敗的一方，最后只怕連留在傳說中的資格都沒有?！?p>　　“這數(shù)萬年來，我看著妖族和人族打生打死，巫族覆滅，人道興起，這天地是你們的，我生了你們，但孩子終究要長大，不要凡事都來找我?！?p>　　蔡云抬起頭道：“可是只怕巫族并沒有覆滅?！?p>　　他把在王宮中偷聽到的妲己和土行孫的對話說了一遍，又說了土行孫偷襲姜子牙一事。

　　“什么？”女媧娘娘一驚，這倒是對她來說是個(gè)意外的消息，她根本不知道土行孫要?dú)⒔友赖氖虑椋?p>　　看來自己麾下的妖族，已經(jīng)開始失控了。

　　她掐指算了起來，良久，搖了搖頭。

　　“我算不出這巫王來歷，人族是我所生，有我的氣息和血脈，所以我多少能算出一點(diǎn)端倪。”

　　“然而上古妖族，多為太陽太陰所生，我也是只是其中之一，我算不出來，只能說對方和我起源不同。”

　　蔡云默然，看來圣人也不是無所不知的。

　　女媧娘娘說道：“你還沒回答我的問題，人族妖族，我該如何去選?！?p>　　蔡云沒想到女媧娘娘如此較真，他想了想，抬起頭道：“天地生靈，族類不同，但是最終合道秉一，我還是看好人道?！?p>　　女媧沒想到他如此之說，愣了一下，“為什么？”

　　蔡云抬起頭：“因?yàn)椴皇侨说肋x擇了萬族，而是萬族選擇了人道！”

　　他語氣越發(fā)堅(jiān)定，“我也曾聽說，上古巫族，秉承弱肉強(qiáng)食之道，少數(shù)大妖統(tǒng)領(lǐng)萬族，底層之妖族和人類苦不堪言，最終聯(lián)合起來，推翻了巫族，奉行自強(qiáng)不息，互幫互助之人道。”

　　“所以人道的誕生，本就是天地生靈，心愿所向，人道是所有生靈的大道，不是少數(shù)人的！”

　　“只有人道之路，人妖兩族才會(huì)共存，才能代代流傳下去！”

　　女媧笑道：“人道？朝歌城里面，你見過那些受苦之人嗎？”

　　蔡云一怔，想到先前朝歌城中，一征夫日夜勞作，死于工地不計(jì)其數(shù)，又有犯了小事被全家抄滅，又有舉家逃難，卻在路途中病困潦倒，橫尸遍野。

　　想到這里，他斬釘截鐵道：“任何求道之路，都不會(huì)是坦途，人道自然也是如此，所以人道走偏了，必然會(huì)有人出來糾正?！?p>　　“人道自強(qiáng)不息，存天理滅人欲，以求天人合一，道法自然。然天理人欲，為陰陽兩面，任何一方，都不能極端，相生相成，才是和諧均衡之道?！?p>　　“天道非天理，大道相爭，勝者為理，人能勝天，我以我理證道！”

　　在金丹中的石磯娘娘聽到這里，暗暗點(diǎn)頭，蔡云此言，卻是同時(shí)以力，理，道德證道，發(fā)前人之未發(fā)，比她上次如意棒中的道理，更加精微。

　　她哪里知道，蔡云是站在多少前人的肩膀上，才能說出如此道理。

　　虛空中，霹靂連閃，一道道無形雷霆轟然劈下。

　　口出狂言，命犯天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