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云牽手假弦衛(wèi),一步一步走下石階。
快到山底時,突然沖上一大群人。
這伙人身穿粗布短裾,半膀呈露。散披黑發(fā)的頭頂,扎著骨飾。
他們拿著各種兵器,兇相凌人。
軒轅兵!青云反應過來。
“你是何人,敢闖貢山!”人群里走出一個人。他瘦高身材,耳穿骨環(huán)。長臂張弓搭箭,一對細眼橫視著他。
面對不同年代的人,青云一時語塞,不知如何交流。他表現默然,給人臨危不懼的錯覺。
箭手被激怒,警告性地射出一支箭。箭矢擦過頭頂,釘在旁邊的松樹上。
箭頭正中松樹疤癅。精湛的技法,如同百步穿楊的鄧杰。他不禁注目箭手。
“荀兒,休得無禮!”一個渾厚的聲音,喝止箭手,旋即走出來。
來人看起來年過古稀。在上古的真實年齡,也就是五十多歲。
他身穿黃綢衣。鷹眉修長,鳳眼凝聚。隆鼻下,這般年紀,竟然保持茂密的黑須。
“炎帝,公孫越此番相邀貢山,試想化敵為友!”
他的開場白,如墜云霧。青云指著自己,懵圈地問:“前輩,你是跟我說話嗎?”
老者的表情,有幾分尷尬。他停頓幾秒,陪笑道:“炎帝若是退兵常羊山,神農得以修生養(yǎng)息,何樂不為呢?”
他的說話,太不著調,青云有些憤慨。即使誤認他為刑天,也只不過是神農氏的將軍。居然被稱炎帝。
青云大聲道:“公孫越,你記住,刑天乃神農中天將,矢志不渝!”
他痛暢說出心中所想,輕笑地望望假弦衛(wèi)。
忽然,他發(fā)現弦衛(wèi)的眼角,起了魚尾紋,額頭有了幾道褶皺。
“夫君說得即是!”弦衛(wèi)贊賞他一句,緊緊依偎身邊。
“榆罔炎帝南遷,生死不明。眼下,肩負神農重擔的人,舍你其誰?”公孫越不糾正自己的誤言,反而有理有據。
青云本想說,你認錯人了。喉頭,莫名其妙飆出一句話:“即使我為炎帝,軒轅、神農的仇怨,不會泯消。”
“大膽!”箭手不再隱忍怒火。朝青云的手臂射來一箭。
青云稍稍一偏,隨即伸出雙指,快捷夾住箭羽。
他反手一扔,箭矢并排釘在第一支箭的松樹上。他暗暗稱奇自己的身手,卻見迷彩服變成藍綢衣。摸摸嘴唇、下巴,出現了長須。
我靠,莫非變成中年的刑天?
軒轅兵雖然驚贊他的身手,卻沒有被震懾。他們握緊兵器,準備上沖。
公孫越揮手,阻止眾兵的魯莽。
他抱作一絲希望,作最后的挽救。
“青兒,你的阿爹,非我所!殺!”他聲情并茂:“當年確有隱情!”
“刑天耳聞目睹,難道有錯!”怒言不經青云的思緒,再次爆發(fā):“公孫越,常羊山一戰(zhàn),便是了斷恩怨的惡戰(zhàn)!等著瞧!”
青云擦身黃帝,飛快抽出他腰間的軒轅劍。
“父王!黃帝!”箭手、族兵嘩然色變,把青云團團圍住。
公孫越沉靜如水,肅目直盯著他。
青云晃蕩烏黑透亮的劍鋒,冷笑:“這柄天石劍,果然出自陸風荀之手。可惜,跟錯了主人。”
他插劍于鞘,牽著弦衛(wèi),迎著箭手的怒目,走下臺階。
軒轅兵瞅瞅黃帝背影,得到伸手放行的指令,自動閃開一條通道。
兩人默默前行,離開貢山。
“謝超,你沒在退扮維真里,息磁歸影吧?”青云開啟連線,急聲問。
“你是人,又不是機器。怎么會占用你的休息時間?!?p> “那好,幫我查查姜炎居,他為什么絕地通天?”
謝超的大眼有些迷惘:“姬宜茽在石鼓文寫得很清楚:天壤作亂,唯刑天可以鎮(zhèn)壓!”
“天壤作亂,真的可怕。這里沒有時間觀念,人生可老可小,彈指一揮間?!?p> “好噠,搜集到資料,第一時間轉發(fā)!”謝超不看青云,注視旁邊的弦衛(wèi),嘻笑:“道士,恭喜破鏡重圓!”
青云本想回應,干脆順勢就理。他摟緊弦衛(wèi),兩人的頭像一并出現手機屏。
鏡頭里的青云,胡子拉碴,青筋暴露。寧佳滿滿膠原蛋白的臉,開始松弛。魚尾紋,眼袋浮現,兩人仿佛歷盡滄桑。
“妖道,你在跟我玩手機特效嗎?”謝超氣得罵出聲。
“聽不懂你在說什么?”青云頭腦一陣晃悠,突然想起來正事。
對,他是刑天!此時,正在聯(lián)合夸父,合圍常羊山。
放眼望去,周圍全是神農、魁隗聯(lián)軍。
常羊山是軒轅氏屯集重兵之處。由黃帝五子姒霖、七子燮袌指揮。經過幾場大戰(zhàn),燮袌戰(zhàn)死,軒轅兵屢戰(zhàn)屢敗,二萬多人的兵力,殘存不到幾百人,他們退縮到常羊之巔,等待最后的絞殺。
即將發(fā)動總攻,刑天看著義兄夸父,兩人契合一眼,各自拿起兵器,振臂高呼:“誓殺軒轅,為蚩尤報仇!”
山下忽然人聲鼎沸,兵器的碰撞聲,此起彼伏。大批軒轅增兵趕到,與聯(lián)軍展開激戰(zhàn)。
左方一隅,兩名軒轅敵將,突破重圍,向刑天殺奔而來。
刑天迎身上去。他干槭杵地,凝神貫注。
“果然是你倆!”青云回神,眼噙熱淚。他不知道因何痛心,為何泣淚。
彼時,手機鈴聲急迫響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