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緣緣向來心直嘴快,只是說著話兒突然想起來劉執(zhí)她娘家也姓崔,背后的大家族盤根錯節(jié)蠻厲害的,好幾個也在朝中做官,便隨口一問,倒也沒有什么其他的意思。
況且她去劉家串門兒多次,從沒聽劉執(zhí)家里有人提過崔簇此人,多半是沒什么干系。
劉執(zhí)卻愣了一下。
見狀,路緣緣拍了她一把,笑道,“完了,真是你家親戚?那你可跳進黃河也洗不清了!”
劉執(zhí)恢復了笑意,道:“清者自清,何必去洗?”
“話雖如此,可你看熹妃……”
路緣緣說著,覺得晦氣,好像在咒好友似的,便趕緊停了下來。
劉執(zhí)知道她是擔心自己,因而對于她的快言快語倒是不甚在意,只默默道,“你真當熹妃只是因為說錯幾句話就被收拾了?”
她這么一說,路緣緣仿佛明白了什么,也沉默了,半晌方道,“我只是隨口瞎猜的,再說那畢竟是你二叔……”
劉執(zhí)擺擺手,示意不說這些“政治”話題,轉(zhuǎn)而問道,“你娘這么放心你出來亂竄?”
“什么叫亂竄。”路緣緣噘起個嘴不樂意聽,“我是特地來看你的,你真不識好人心!”
劉執(zhí)看了看她,認真道,“緣緣,我劉家的大門兒可不好進,你要非往里頭跳,往后就沒得后悔了。”
路緣緣難得臉一紅,扭身背對著她,“你說什么哪!再說什么跳不跳的,你家是火坑啊?”
劉執(zhí)便在心中嘆了一口氣——大哥至今未娶,是對別人家負責。將來娶個小門小戶的也就算了,要是娶到路緣緣這樣出身的大小姐,不知是福是禍。
可話又說回來,真娶個小門小戶的,面上說不過去,要不然大哥也不會耽誤到現(xiàn)在了。
不是劉執(zhí)家要面子嫌貧愛富看不起小門小戶的姑娘,他們?nèi)舷戮蜎]有一個那樣市儈的人,只是……
人人都說劉執(zhí)沉靜睿智,可一遇到這種“家務事”,她就頭痛,不愿去想,更不愿去深究,有時候也不知道是不愿,還是不敢。
路緣緣是什么人?太傅之女,她的出身,她的腦子,能不明白現(xiàn)在這是什么狀況?大哥身無半職,卻整日在外跑什么“公務”,爹爹常往宮里跑跟二叔“喝茶”,她娘唉聲嘆氣拽這父子倆拽不住,只能兩手一甩看大戲喝閑茶,逮著機會勸上那么兩句,可是誰愛聽呢?
就連她娘不讓她來臨安做買賣她也是不聽的,不是么?大多數(shù)人都是不撞南墻不回頭的。要是人肯聽勸,這世間的狗血劇情大概可以減少一半。
劉執(zhí)知道,大家都在揣著明白裝糊涂,只要安穩(wěn)過去一天,擔憂的事沒發(fā)生,就是自己想多了,得過且過??墒且幌氲酱耸滤€是煩心得很,說不出的憋悶。
路緣緣看出她心情不大好,主動將話題轉(zhuǎn)得更遠些,從樓上俯瞰大廳,揶揄道,“劉老板,生意做得挺大,賺的盆滿缽滿罷?聽說你當時來臨安是因為喝到了一杯無與倫比的茶于是要報恩,如今這恩可報完了?”
說起這個戲言,劉執(zhí)忍不住笑了,“是賺了不少,到時候你成親,可以靠自己的能力給你封一包銀票做賀禮了?!?p> 路緣緣一撇嘴,“俗氣!”
“俗氣?難不成你還想要我繡得歪歪扭扭的枕套?”
路緣緣怕怕地看了她一眼,“那還是罷了,我怕枕著它睡覺做噩夢……看你繡得那兩只鴛鴦眼睛瞪得溜圓,神態(tài)看著不是恩愛,倒像是想啄死對方?!?p> 劉執(zhí)張口結舌,“有那么夸張么……”
“怎么沒有!”
路緣緣控訴道,“我上次去你家玩,你娘親大人拿出來跟我炫耀,都把我給嚇到了!隱晦地提醒她不要再拿出來展示了……唉,清清,你說你什么都行,怎么這方面就一竅不通?”
劉執(zhí)攤手,“人無完人。再說除了親近的人,別人又不知道我女紅這么差,在外人眼里,我還是很完美不是?”
她這么說著,不知怎么想到了賈真,他這么無懈可擊,肯定也有不為人知的“弱點”,只是隱藏得很好,倒叫外人有點好奇了。
賈真不像李三,集惡習缺點一身,且暴露的那么明顯,人家是渾身上下盯著找缺點都找不出,他是費勁巴力努力找優(yōu)點找不出……哦,也不是,最起碼他長得還是挺好看的。
“對對對,你最完美!”
路緣緣敷衍地捧了兩句場,忍不住抱怨,“說真的,你打算什么時候回京?我自己在京里無趣死了!”
劉執(zhí)看她一眼,笑道,“京里怎么會無趣?整日勾心斗角的,多鍛煉腦子,老了也不會癡呆的?!?p> 路緣緣忍不住翻了個白眼兒,“饒了我罷!我還想多留幾把頭發(fā)扎辮子?!?p> 劉執(zhí)實話實說道,“我現(xiàn)在不著急回去了?!?p> 路緣緣沒明白她的意思,“你是不急,你家里人急??!”
“他們現(xiàn)在也不急了?!?p> “???”
路緣緣驚了一下,眨巴眨巴眼睛,“咋的,你和賈楠竹的事兒……黃啦?不會吧!”
“那倒不是?!?p> 劉執(zhí)拉她轉(zhuǎn)身回樓尾的一間屋子,小桃已經(jīng)將被子鋪好了。
劉執(zhí)指了指屏風后,示意路緣緣去洗漱,一邊漫不經(jīng)心地回答了她,“你這么消息靈通的包打聽,竟然至今還不知道臨安的知府賈真就是賈楠竹?”
“?????”
路緣緣震驚得目瞪口呆,不忘糾正,“包打聽那是我娘,我一般是有需要才打聽?!?p> 見劉執(zhí)很隨意的這么一說,面色如常的,路緣緣顧不得洗漱,一下?lián)溥^去拽著她的胳膊八卦,“這么說,你們已經(jīng)見過面了?”
“何止?!?p> “你們不會已經(jīng)提前洞房了罷?!”路緣緣嘴張得能塞下一個雞蛋。
她語出驚人,劉執(zhí)難得地抽了抽嘴角,“……你話本子沒少看罷?太傅大人也不管管?”
路緣緣來勁了,瞪著兩個大眼珠子,比劉執(zhí)繡的鴛鴦都嚇人,“要我說你也不能,我就覺著一般男人都入不了你的眼!快跟我說說,這賈真到底是個什么樣兒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