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三節(jié) 命運
喬納森看著眼神渙散還在努力思考的菲爾德，長長地嘆了一口氣。
“計劃就是，我和瑪格麗特一起來個惡作劇，在瑪格麗特的同意下，給她整一點無傷大雅的神秘學意外，然后我再以此為由給莫里斯打電話求助，把莫里斯先生騙去瑪格麗特在郊區(qū)的山莊里。
“瑪格麗特是貴族，山莊又在郊區(qū)，雖然不知道到底是誰要來搞莫里斯先生，但是他們肯定會對貴族有所忌憚，而且路途偏遠，一來一回肯定要誤事的。
“不過我現(xiàn)在比較頭疼的是，沒有適合的非凡物品——我的確在莫里斯先生那里買了各種各樣的非凡物品，但是它們的效果都不適合來制造這一次的‘意外’，而且莫里斯先生肯定對這些物品的效果清楚得很?！?p> 說著喬納森興沖沖地往菲爾德身邊挪了挪，狡黠地笑了。
“你們家身上有詛咒，說明你們祖上至少是接觸過非凡力量的，說不定你們祖上曾經(jīng)闊綽過哩！一個家族能帶著神秘學意義上的詛咒一直延綿好幾代，沒有幾件非凡物品，怎么也說不過去你說是不是呀？
“噢！對！你那把掃帚！會不會其實就是非凡物品？那天第一次上課，莫里斯先生的儀式魔法失效了，是不是就是因為那把掃帚？？”
好家伙，原來是把算盤打到我頭上來了。
我們家的確不簡單，但可憐祖上真就沒闊綽過，只能抱著不敢賣不能賣的一堆封印物摳摳搜搜過日子。
“……那把掃帚不適合你的計劃?！狈茽柕侣朴频卣f，“但是，其他東西……可能要得問大人們的意見……”
“‘克萊爾的拖把’?！?p> 克萊恩突然出現(xiàn)在菲爾德的身邊，把手放在小男孩的頭上抓著他半長的黑發(fā)。
“那把能讓人咯咯咯笑幾個小時的拖把，你們拿去用好了，記得還就行?！?p> 菲爾德被嚇了一跳，但在確認喬納森看不見突然出現(xiàn)的克萊恩之后，便努力克制自己不去搭理手賤玩弄自己頭發(fā)的克萊恩。
“……好像記得有一個奇怪的拖把，應該能借給你?！狈茽柕峦α送ρ澹瑥姶蚱鹁駚?，他感覺自己的思緒好像有點飄，“如果你用它打人，被打到的人會咯咯咯怪笑好久，不過缺點就是這個時間很久……呃……非常久，非常麻煩。”
呵，舊日神明親手做的小玩意兒，夠那位莫里斯先生琢磨一整天了。加油??！想要破解神明玩笑的老大爺！
“呃……會影響健康嗎？”喬納森小心翼翼地問，他突然覺得問一窩瘋子借非凡物品不是很妥。
“你只要不出門，就不會社會性死亡。”
“好的！”喬納森長舒一口氣。
“但是計劃里還有一點，我覺得不對勁。”
菲爾德吃力地轉過頭，嚴肅地說。
“你怎么保證，接到你求助的莫里斯先生，一定會放棄巨額交易的誘惑，千里迢迢去郊區(qū)的山莊來幫助你們呢？”
“……莫里斯先生他會來的?！眴碳{森語氣里充滿期待，“我可是他的學生！我也會付給他錢！我相信他會來幫我的！”
可你怎么知道你和那筆交易在他心里哪個更重要呢？
“為什么？你因為什么而這么相信他呢？”菲爾德不禁為自己的傻兄弟嘆氣。
“我在莫里斯先生那里買了‘學徒’魔藥，又在他的指導和守護下服用魔藥，成為了夢寐以求的非凡者！莫里斯先生甚至在我聽到囈語時拉了我一把！”
喬納森的眼神既興奮又堅定。
“沒有莫里斯先生，我不可能成為‘學徒’！所以我相信他會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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菲爾德直接把頭死死地埋在手臂里。
女——神——哪——??！
這他媽的都是些什么狗屎破事?。?！
老哥你這真正接觸神秘學才多久？一個星期都沒有吧？怎么這樣就、就、就成了非凡者呢？？真就一個敢忽悠一個真敢喝?。。∧愣家呀?jīng)猜到了我們家和神秘學有關系為啥不來問問我？？
還有克萊恩……菲爾德無奈地嘆了口氣。他不想對克萊恩的計劃多做評價，菲爾德覺得，一旦牽扯到這方面的東西，他能做的只有去相信克萊恩了。
小男孩抬起頭，發(fā)現(xiàn)身邊的克萊恩已經(jīng)消失了。這家伙剛剛還在玩自己的頭發(fā)，現(xiàn)在又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
菲爾德又想起梅麗莎當時在莫里斯先生家里對自己說的那一番話，不禁皺眉。
的確，莫里斯先生非常不靠譜，他虛榮，自大，魯莽，缺心眼，但他一定不是個壞人，他會給學生們教授遠超價值的神秘學知識，會負責地守護著喝魔藥的喬納森。其實莫里斯先生的確沒有什么特別壞的心思。
“那你覺得莫里斯先生會救咯咯笑個不停的瑪格麗特嗎？”喬納森用手肘捅了捅坐在一邊的菲爾德。
于是菲爾德真的很認真地想了想。
“我想他會來的?！?p> “既然你都這么說了，那么我就相信他會來的，我們的計劃會成功的！”
于是喬納森再一次開始興致勃勃地講起了他“偉大營救計劃”的各種細節(jié)。
但菲爾德卻覺得喬納森喋喋不休聲音變得空靈起來，忽遠忽近，繁雜的雪花噪聲又窸窸窣窣地爬了上來。街道像是被潑了一盆水，建筑與街景開始迅速褪色，展露出破敗蕭條的景色，緊接著世界開始破碎，每一片空間都在以不同的時間講述自己的故事，萬事萬物的聲響被扭曲后像潮水一樣向菲爾德涌來。
女神啊……這是今天第幾次了……真的是太煩人了……
菲爾德覺得這一周自己的情況急劇惡化，嚴重到能侵占他所有感官世界的幻境越來越頻繁。
幻覺中展現(xiàn)的地點不知道是哪里，看上去像是幾百年前的某個街道，無助惶恐的人們向菲爾德迎面跑來，尖叫著向菲爾德身后的避難所跑去。
他第一眼就看到了護在人群最后面的梅麗莎和克萊爾，她們一身鮮艷明亮的裙子在灰暗的人群之中是那么惹眼，就像兩面指引著希望的彩旗。
抱著孩子的梅麗莎指揮著仿佛擁有生命的蒸汽機械吃力地抵御墜落的隕石與兇惡的怪獸潮，克萊爾時不時咬著牙拼死擊退幾只漏網(wǎng)之魚。兩個老家伙不知道在哪里陷入了自顧不暇的境地，兩位女士只能依靠自己的力量去掩護人們撤離。
戰(zhàn)力最強的伊斯和西塞被女士們安排去堅守安全屋，他們在避難所的門口大聲喊著兩位女士的名字，嘶啞的聲音被淹沒在爆炸聲中。
猛烈的攻擊，洶涌的獸潮，越來越可怕的災難凌虐著這片灰白的城市。頭頂上混亂的天空再一次破碎，詭譎的光團帶著神的惡意降臨人間，無情地抹去觸碰到的每一個生命。
整個城市開始破碎，崩潰，死亡。梅麗莎與克萊爾被詭異的光團追逐著，那怪異的感覺已經(jīng)在透過薄薄的布料瘋狂毆打著她們的靈性直覺了。光團碾碎了梅麗莎所有的機械造物，叫囂著要宣判她們的死亡，要殺死這片城市中的每一個人。梅麗莎朝著安全屋一路狂奔，拼命向前伸出手。
差一點！就差一點！馬上就要握住伊斯伸出的那只手了！
但下一秒，梅麗莎腳下一空。
她們和伊斯兄弟被交換了位置！
被封在安全屋結界里的梅麗莎沖到門口，叩著門板大聲呼喊丈夫的名字。
伊斯只是拉著西塞轉過身來，逆著光給妻子一個微笑。
緊接著，虛無的黑煙籠罩了整座城市，無形的火焰湮滅了所有的非凡災難。
他們以自己的生命為引線，燃盡了神明的惡意。
“看呀，梅麗莎，原來我的‘命運’在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