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回、約定
這,才是林如海對于李昭最大的回報。
畢竟他以一個外人身份,來干涉賈璉的奴仆之事,哪怕賈璉是晚輩,這也有點兒撈過界了。
一般情況下,林如海是絕對不會做這樣的事情的。
不過李昭畢竟特殊,這一次他在揚州能夠達成圓滿的計劃,李昭可謂是功不可沒。
雖然最終決定性的證據(jù)并不是他找出來的那個賬本,但那個賬本是一個導火索,也同樣是重要的證據(jù)之一。
更何況,李昭的辦事能力,也是讓林如海十分喜歡的。
當然,林如海心里還有另一個目的,像是李昭這樣,雖然出身低微,但是能力不俗的,只是因為奴籍限制了他的發(fā)揮。
若是能夠幫他脫奴成功,到時候林如海自然可以順理成章將他招為幕僚,往后定可以依為臂助。
換另一個角度來講,也正是因為他出身低微,才更好施以恩德,往后恩威并施,定然可以信任和重用他。
李昭自然想不到林如海心里的心路歷程,在他看來其實林如海這些話都是應該說的。
自己之前拼命是為了什么?
以他一個現(xiàn)代人的思路,這么想當然也沒啥問題,畢竟他從來么覺得自己是個奴仆出身就和他們這些官老爺有什么差距。
只不過想歸想,這也是潛意識中的價值觀在主導,他的理智還是會告訴他,真正面臨現(xiàn)實情況應該怎么做的。
該低頭就低頭,大丈夫能屈能伸嘛。
家政顯得很是意外,倒是賈璉沒有什么意料,事實上就算林如海不說,他本來也有這個意思,最多就是沒想到林如海會在此時此地直接提出來而已。
其實昭兒的心思,林如海和賈璉都看出來了,私下里林如海也暗示了賈璉,可以將他放出去。
賈璉沒有反駁,心里其實也是同意的。
像是昭兒這樣的辦事能力,若是將他牢牢束縛在身邊,平白惹人生怨不說,對賈璉自己其實也算是損失。
而如果說林如海打的主意是賣一個大人情給李昭,那賈璉卻是想著順水推舟,這樣既能夠收買李昭的人心,又能夠賣一個面子給林如海。
從這件事情上來說,除了賈政是個毫無關系的旁人,李昭、林如海和賈璉三人都算是各得其所,大家共贏。
也正是因為知道賈璉會同意,林如海才會在此時提出。
因為這一次離開之后,他未必再有時間過來榮國府,也就沒法聊起此事,此時不說何時再說?
所以哪怕明知冒昧,他也一樣要開口,而且實際上這對榮國府來說只是個小事兒,一個小廝而已,何況賈璉自己都沒意見。
不過,脫奴籍這種事情,要操作起來不難,但是走官面上的程序嘛,肯定是要耗費時間的。
李昭并非是賈府的家生子,他是小時候被發(fā)賣為奴,讓賈璉親自去買回來的,所以身契就在賈璉夫婦手上,同時官府那邊自然也有記錄。
而這發(fā)放奴仆雖然是主家自己的事情,但理論上來說,走官面程序、去官府報備還得要出錢。
這筆錢,正常情況下肯定是李昭這個當事人出,但他現(xiàn)在肯定是拿不出來的,畢竟他一個小廝,以往好像也沒有存錢的習慣。
不過林如海既然提議了,自然也會好人做到底,便干脆表示愿意幫他出了這筆錢。
而賈璉見此,卻也是不甘落后,要出來幫忙分擔其中一部分,這也是要讓李昭徹底記住他的“恩情”。
實際上,賈璉并不清楚,甚至李昭也不知道,林如海已經(jīng)在給皇帝的奏折中,詳細講述了這一次在揚州發(fā)生的一切。
作為前期的一個關鍵人物,李昭的名字赫然在列。
若無意外的話,李昭的名字甚至能夠直接上達天聽,他這個奴籍實際上靠著皇帝開口一下,金口玉言自然就能解除了。
若是皇帝高興的話,甚至還可能給李昭額外的賞賜。
林如海之所以還要如此做,也是為了以防萬一,若是皇帝根本不在意一個小小奴仆之事,那他這自然是施恩了。
即便皇帝真出手了,他這也同樣是在做順水人情,把人情做得越大越好,這樣才能讓李昭銘恩于心。
而現(xiàn)在大家都同意,那更是皆大歡喜。
由主家親自出錢給自己贖身,這份黛玉可以說是整個賈府也是絕無僅有了。
畢竟當初賴家和周家的子女,雖然榮國府施恩放他們脫奴,但他們也是自己出錢的。
李昭雖然知道賈璉這是在收買自己,但也還是千恩萬謝。
當然,這樣一來賈璉肯定回去還得和王熙鳳說一聲。
畢竟她才是管家婆,李昭的奴契也是在她身上。
賈政在旁邊看著他們三方這么和諧,著實有些意外,也不由得多看了那個昭兒幾眼。
好清秀的小廝!
不過,除此之外倒也看不出什么異常。
這自然是因為李昭來到新地方了,尤其還是賈府這人事關系十分復雜的地方,本著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原則,他又開始茍著了。
雖然先前因為簽到獎勵控制不住表情,但除了被林如海和賈璉點到的時候,他都是有意落在最后面,不想讓人注意到的。
反正一切都等離開了此地再說,等到了外邊他的顧忌就少很多了,他可不想自己脫離的路上橫生什么波折。
“既然你們都同意,那又何須再問我?”這話聽起來好像還有些埋怨,不過看賈政臉上笑意,應該也只是隨口這么一說。
他雖然沒看出來那昭兒有什么特異,但本來就是賈璉的小廝,又是他們商量好的事情,他當然不會插手,所以又笑著擺了擺手道:“不說這個了,如海此次入京,不知道有何安排?”
林如??嘈Φ溃骸氨菹律形从锈x旨下達,如今愚弟也不曉得會有何安排,只能等待朝會宣召……”
賈政沉吟了一會兒,說道:“如海之事,我其實有所耳聞,后日有早朝,或許就在這兩日,便會有消息了,到時你我就要同殿覲見了?!?p> 他好歹也是從五品員外郎,自然有參加朝會的資格。
而林如海原本的巡鹽御史位卑權重,又立下大功,而且兩淮鹽運的變故,其實本就是這幾日朝會中涉及到的議題,所以到時候上朝肯定也是少不了他的。
只不過賈政還沒有資格參與到這個議題中,也并不太清楚這里面的故事,所以才含糊過去。
林如海知道這位妻兄其實是個好面子的人,便笑道:“愚弟在江南日久,還不知道這京城偌大變化,趁著陛下未有調令,兄長這兩日可帶我四處觀瞻?”
“呵呵……”賈政捋須矜持地笑了笑,“如海不說,愚兄也正有此意?!?p> 這邊正說著,外面卻傳來一陣笑聲,伴著一陣急促的腳步傳來,卻是賈珍和賈赦兩伙人,在門外碰了頭,然后結伴而來。
二人差著一輩,但頗有些臭味相投的意思,只是平日各有各的小日子,不算親近,但這時碰上了,也能對上話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