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匠用拇指刮掉嘴邊的血。
完顏白木狠狠地朝地上啐了口血，鮮紅的血。
“我掩護(hù)你，快走?！卑啄疽а赖?。
許子安默默點頭。
“南流洋水！”白木將手中的長劍高舉。頓時間，死巷便溢滿青色的洪水。
洪水將白木和神匠淹沒，卻把許子安沖出了死巷。
“白木！”許子安大喊。可是在激流下，許子安只見得自己被越推越遠(yuǎn)。
神匠扎步，屏住呼吸，從背脊處生出一只巨大的血手頂著激流伸向白木。
但是在水中有無數(shù)道青色的劍氣向著神匠驟然而至，阻撓著血手的前進(jìn)。
“真是麻煩?！鄙窠尺\用手中的扇柄抵擋著劍氣，皺眉道。
完顏白木佇立在水底。他周身的青色波浪與血液混合得更加渾濁，但他仍然高舉著長劍，再次高喊出念咒：
“南流洋水！”
蠃魚，助我最后一次了，白木腹誹。
霎時間，蒼穹中一只蠃魚揮著翅膀鉆入水中。隨著一陣鴛鴦聲，它的翅膀如同利刃般將洪水劃開，將神匠的血手如同紙張般切割得四分五裂。
蠃魚穿過血手后沖鋒的速度絲毫不減，甚至還泛起隱隱青光。
可是神匠的嘴角卻勾起微笑。
“承蒙厚禮?！?p> 神匠面對蠃魚伸出自己的雙手。手臂在蜷曲后牢牢裹住蠃魚的魚身和翅膀。
“切不斷？”白木低吼。
神匠的手臂越纏越緊。蠃魚雖是瘋狂掙扎，卻也無濟(jì)于事。
“今天真是幸運?！?p> 神匠的身體變大三分，從中間分裂開來，一根根肋骨紛紛化作白森的利齒，竟一口便將整只蠃魚吞下。
洪水逐漸褪去，地面在陽光的照耀下泛著粼粼青光。
白木眼皮低垂，弓著背，大口喘著粗氣，右手卻仍然將長劍緊握。
“你的元神真是美味，簡直比廟堂里的那個老和尚還要可口。不過現(xiàn)在輪到你的肉體了?！鄙窠持饾u將自己的身體合攏，又恢復(fù)到白面書生的形態(tài)，緩步走向白木，說道，“還有什么遺言嗎？”
“呵，我們殺妖人只身在這世上，只為除盡魑魅魍魎……哪來牽掛，又何來遺言?！?p> “好，有種?！鄙窠撑氖址Q贊道。
“孽障，納命來！”白木怒號。
他不顧神匠又伸出的血手，攜著長劍刺向神匠，只是這次沒有了青色的劍影。
……
“母親，我的元神是條帶著翅膀的魚?！卑啄靖嬖V身旁瘦弱的女人。
“那是蠃魚，白木你瞧?！迸擞米约菏萑醯氖种阜_一本早已發(fā)黃的《山海經(jīng)》，指著其中一頁念道，“邽山，蒙水出焉，南流注于洋水，其中多黃貝；蠃魚，魚身而鳥翼，音如鴛鴦，見則其邑大水?！?p> 白木似懂非懂地點頭，閉目念道：“南流洋水?！?p> 等到白木再次睜眼，發(fā)現(xiàn)自己的周圍漂浮著許多青色的水珠。白木伸手抓住其中的一粒水珠，水珠卻如球一般彈開。
“真厲害。”女人驚喜地鼓掌，穿過水珠緊緊地抱住白木。
“兒，我很驕傲?！?p> 白木愣住，卻也微笑著抓緊母親的后背。
……
完顏白木發(fā)現(xiàn)自己周身盡是青色的虛空，只是那條魚身，有翅膀，會發(fā)出鴛鴦聲的異獸已然不見蹤影。
白木黯然，靜靜地盤腿坐下，閉目悵然道：“真是寧靜啊。”
神匠收回了背后的血手，從懷中取出一塊湛清的手帕，擦了擦沾滿鮮血的嘴唇。
“還有一個。”
……
許子安奮力奔跑。
洪水已經(jīng)退去了，白木該不會……
他狠狠地砸了自己的腦袋，努力讓自己不再胡思亂想。
當(dāng)他跑過廟堂時，從中卻傳出一陣求救聲。
許子安轉(zhuǎn)頭扭進(jìn)廟堂，發(fā)現(xiàn)那個瘋和尚正躺在佛像前。
“許子安?！?p> 許子安在和尚身旁蹲下，發(fā)現(xiàn)他的胸口已經(jīng)血跡斑斑，渾身上下傷痕累累。
“和尚，我來救你?！痹S子安要將和尚扛起。
“不，不。貧僧的元神已經(jīng)被吃掉了，活不久了。”和尚湊到許子安的耳邊，呢喃道，“雖然時機(jī)未到，但也是萬不得已了?！?p> 和尚的速度快不及眼，他迅速奪過許子安的長劍，斬下了自己的大腿。
“貧僧一直修煉的法器是一只骨笛，也就是我的大腿骨，喚作清平樂。還望施主不負(fù)使命，用它來超度被妖吃掉的冤魂?！?p> 接著，和尚整個人便化作灰燼，隨著風(fēng)消散，只在許子安的手中留下一只骨笛。
“找到你了。”神匠赫然站在廟堂門口，靠在門檻上說道，“喲，順便還找到了清平樂。今天真是大吉日啊，哈哈哈哈?！?p> 許子安將骨笛放入懷中，提起長劍，說道：“白木呢？”
“原來那大漢叫白木啊。來，到我肚子里和他去打個招呼吧。”神匠揮起自己的長袖，“來試試我最新收藏的蠃魚?！?p> 許子安趕忙讀起念咒。
頓時，數(shù)道青色的劍影砍向許子安。他用長劍一一抵擋，吼道：“這是……白木的招式?！?p> “真不錯……”可還沒等神匠說完，天空中瞬間降下幾顆巨大的獠牙，將整個廟堂砸成廢墟。而有一顆正好將神匠自上而下地貫穿。
未等許子安反應(yīng)過來，他便發(fā)現(xiàn)自己已經(jīng)坐在一條騰蛇身上。騰蛇猛地扇起翅膀，飛向空中。
而駕馭騰蛇的是剛認(rèn)識的殺妖隊成員拓跋絕。
“我們得快逃。我完全沒有勝算?！?p> “白木他……”
“我知道。”
許子安發(fā)現(xiàn)拓跋絕的眼角有一抹晶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