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凝云手腕微翻,從側(cè)身一個官差腰間拔出利劍,劍花輕挽,抵在煽風(fēng)點火的人脆弱的脖頸上,一用力就要刺下去
被君陌竹攔下
他沖她搖頭:“你不能殺”
趙凝云一愣,未解其意,下一刻卻見君陌竹提劍,替了她
趙凝云神思一轉(zhuǎn),明他之意
電火石光間
伸手奪劍,不給君陌竹反應(yīng),利落一掃
領(lǐng)頭幾人人頭落地,鮮血四溢
“再敢犯國師者,殺無赦”
不理煞然安靜的場面
趙凝云扔劍回頭:“你手上不能染他們的血,我沒關(guān)系”
你是他們心目中的皎月,光風(fēng)霽月的國師大人
我不一樣,我臭名昭著,殺人的罪名我背就好,鮮血由我來染
殺雞儆猴,自后楓城這些人安分不少,給了君陌竹一些調(diào)養(yǎng)時間
平康啟元六年七月
楓城無物資進(jìn)入,成了名副其實的死城
外城圍著的侍衛(wèi)也換了,只圍不救,叫天天不靈叫地地不靈
長公主殿下病侵入體,渾渾噩噩,昏迷不醒,高燒不斷,嘴里“師父,父皇,母后”的亂囔著
國師大人日夜守護(hù),守著空隙去了趟冥界
再回來時,帶回了曼珠沙華的花籽
地獄之花
有時候也象征著生命之火
啟元六年八月,楓城外圍的侍衛(wèi)又換回了以前的人,且開始提供物資
九月
徐昭與步音音捧著解藥,小心的喂于趙凝云
可趙凝云昏迷,根本喂不進(jìn)去
試了半天,最后被君陌竹奪了碗
“我來便好,世子與姑娘辛苦,外面還有眾多疫民勞煩你們,殿下這里不必憂心”
君陌竹冷淡淡說出這句話
步音音還想說什么,就被徐昭拖走了
“師妹…非禮勿視非禮勿視”
步音音:……?
君陌竹:……
手中的藥突然有些端不穩(wěn)
………
有了解藥,疫情控制得極快,楓城漸漸恢復(fù)生機
趙凝云睜眼
映入眼簾的是一張消瘦疲勞的臉,布滿紅絲的眼眸像是有什么晶瑩在泛著光,還是很好看但有些不修邊幅了
趙凝云有些恍惚,她沒死?
而面前這個人,是君陌竹?
她腦中突然有幾副畫面閃過,令她紅了耳垂
疫病入體后
她雖然昏迷多,也有清醒的時候
清醒時,又因為這病體有些迷糊
一時就又喊起君陌竹“師父”來
君陌竹喂她藥,她:“師父,苦,我不要”
君陌竹替她蓋被,她:“師父,不要!熱”
君陌竹都乖乖的哄她:“乖,阿云,不苦,不熱,再等等,等兩天就好了”
病中的她仿佛回到了少年時
肆無忌憚,毫無顧忌
“師父!你喜歡我的,君陌竹,你喜歡我的對不對?”
這個問題她還記得君陌竹“嗯”了一聲,隨后而來的是他清遠(yuǎn)的嗓音,他在說“阿云,公主,你一直在我心上?!?p> 還有她昏迷時,有時意識又是清醒的,清晰的聽見君陌竹解釋,當(dāng)年她看見的姑娘,是君陌竹師兄,也就是她師伯的女兒,師伯出事,他才走了一年又接了師侄女回沉暮小院,那姑娘現(xiàn)在已經(jīng)嫁人了,當(dāng)年他也沒有不告而別,留了信,結(jié)果不知為何她沒看見
再有
這個解釋
早在六年前,她醉了酒逼君陌竹于墻角時,君陌竹就說過了
只不過她醒酒后忘了
原來,他們早就兩情相悅了
趙凝云都以為自己等不到解藥,要死了,面對生死她坦然得緊,她從出生到現(xiàn)在享受了旁人不能享受的萬千寵愛,權(quán)利地位,已經(jīng)足夠了
只是,死前她才明白,她從沒有放下君陌竹
他們過于倔強高傲,才白白浪費這許多光陰
趙凝云望著憔悴的君陌竹,撲進(jìn)他懷里:“師父,你為何不早說”
兩人釋然和解
徐昭看后都不得不感嘆一句:“患難見真情吶”
啟元六年十月
長樂公主殿下大好回京
金鑾殿上鬧得不可開交
只因,有人狀告長樂長公主殿下草菅人命,肆意殺害百姓
趙凝云退還朝政時就已想到此等場面
絲毫未見慌亂,還未曾回話
趙凌辰就已扔下奏折至上稟官員的身上,準(zhǔn)頭與他皇姐有得一拼
“大膽,竟敢污蔑長公主殿下”
官員顫巍跪地,抖著膽子道:“微臣所言句句屬實,有人為證,親眼所見”
趙凌辰任性至極:“不見”
趙凝云輕笑,明明身處朝堂下卻生出居高臨下的倨傲之感,便見她不咸不淡勸道:“皇上,有冤升冤,既然有證人,自應(yīng)傳召”
趙凌辰:“皇姐所言甚是,宣”
言語間與以往一樣,依賴親昵,眾官員一聽,便知,不管這證人說什么,皇上都已是站在長公主那邊,執(zhí)意維護(hù)了
上稟的官員心頭一涼
果然,證人無用
官員轉(zhuǎn)而看向不發(fā)一言的國師大人,病急亂投醫(yī)
“國師大人那日也在場,可作證!”
君陌竹出列,眉眼淡淡,清如泉水的嗓音響起
“臣有目共睹,只見到長公主殿下身染疫病,仍舊心系楓城,未曾有這位大人所言之景”
這位大人四字一出,周圍一靜
同情不已
趙凝云:我安排的好戲還未開場就結(jié)束了?君陌竹你什么時候?qū)W會說謊了
此事因皇上與國師的維護(hù),只憑官員一面之詞,自定不了趙凝云的罪,甚至長公主親身赴楓城,安定民心,有功,下朝后,趙凝云與君陌竹去了御書房
“這個皇位阿辰做得很好”
趙凝云望著已是煢煢少年的趙凌辰,欣慰又有些愧疚,愧疚于自己曾經(jīng)的猜忌
七月到八月,楓城外圍的侍衛(wèi)交換
那是趙凌辰與害她的人在抗?fàn)?,這對于剛親政的他來說,極難,可他做到了,為了她這個皇姐
“阿弟,對不起”她是應(yīng)該道歉的,可想而知,對于兩個親姐姐的不信任,他該有多難過
“阿姐!你沒有對不起我”趙凌辰扎進(jìn)趙凝云懷里,搖搖頭,他從來不怪阿姐跟四姐,沒人知道,老師與阿姐都不在時,他內(nèi)心的害怕,阿姐染病時,他內(nèi)心的恐懼,那些人都想置阿姐于死地,但他想阿姐活,阿姐就一定會好好的
他能守住這個皇姐守護(hù)的江山
讓皇姐沒有后顧之憂
“阿辰,拿疫病跟百姓玩弄權(quán)術(shù)心機之人,當(dāng)永絕后患”趙凝云摸了摸他的頭,眼底泛著寒意,想讓她死?
“阿姐放心,阿辰知道怎么做”
…
“阿姐,你跟老師是不是和好了?”過了會,趙凌辰眨巴著眼,從趙凝云懷里偏出頭,瞧著看他們的君陌竹,試探問道
趙凝云不太自在的偏頭:“嗯”
“太好了!我給阿姐賜婚好不好”趙凌辰歡呼
縱然他已成為一個真正的天子,在阿姐面前,卻依然維持著小孩心性
趙凌辰高興不已,他希望兩人好好的,也希望皇姐有一個好歸宿,阿姐因為這趙家的江山,因為他已經(jīng)耽誤了,老師就很好,他一定會對皇姐很好的
趙凝云一滯,側(cè)頭瞧君陌竹
這會不會太快了?
君陌竹對上她的視線,卻誤解了她的意思,起身神色自若的輯禮:“多謝皇上”
趙凝云:……
宮外,兩人踏著月光回府
趙凝云想起,上一次這樣的晚上,兩人一起回府,還是不歡而散的結(jié)局,今日竟修得正果
想著,趙凝云就決定逗一下君陌竹
“國師大人,月夜漫漫,可是專此等本宮???”
君陌竹清眸幽幽,回道:“是”
“哼,這回不說,公主自重了?”
趙凝云哼哼唧唧,眼前卻黑影壓進(jìn),身子被人箍在墻角,君陌竹俯視著她,將她那張芙蓉般絕艷精致的容顏映入眼低,肌膚是養(yǎng)尊處優(yōu)才能養(yǎng)出的欺雪賽玉
“公主,今夜可要招人侍寢?”
趙凝云抬眸,撞進(jìn)君陌竹那雙眼里,被吸了心神,一個激靈,驀然明了他眼中蘊含的慍色與危險,想起府中那些男寵,一時心虛,訕訕一笑,干巴巴解釋道
“我沒碰過他們”
“我知道”
“那你…”
“你我大婚前,將府里清干凈”他與先皇下山時,聽聞最多的就是面前這人的風(fēng)流韻事,在樂館一擲千金,府里面首如云,令他如鯁在喉,早已想拔劍了個干凈
還有她那個所謂青梅竹馬
趙凝云為難:“現(xiàn)在還不行”里面還有能用的
君陌竹冷眉:“需要我?guī)湍???p> “不用不用,我回去就遣了,一個不留”
…長公主府近在眼前,趙凝云眼尖的看見有人在門口等他,心一涼,不敢看君陌竹臉色,溜之大吉拉上門口的人迅速關(guān)門
“國師大人…明日見”
君陌竹:……
之后,趙凝云一度后悔今日的桃之夭夭
啟元七年,三月,帝后大婚,攝政長公主趙凝云正式還政于辰帝,退居長公主府。國師君陌竹由落隱山帶回一徒,為下任國師
啟元七年,八月
長樂長公主趙凝云出降,嫁與國師大人君陌竹,兩人結(jié)為連理
上京眾多公子姑娘心碎了一地
史書有云:“恩愛非常,羨煞旁人”
我于年少時喜歡你,此后便一直喜歡
“一日為師,終身為夫,師父,你終是我的”
——趙凝云
“佛曰,色即是空,可我的空也是你”
——君陌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