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快樂一時

　　兩個孩子跟著林老師上了樓，分別坐在對面的沙發(fā)上。

　　林老師將男生的畫攤開在茶幾上，是一幅山水畫，黑色毛筆勾勒出畫的整個輪廓，配上一點綠和一點紅。

　　林微漾看了個大概，她對畫畫不怎么了解，只覺得很好看。

　　林老師：“你去山谷采風了？”

　　男生點頭：“考完試就去了，這幾天剛回來?！?p>　　林老師拿起硯臺上的毛筆，蘸了蘸墨，剛要提筆手便頓住了。他看向坐在一旁的林微漾說：“漾漾可是我親傳弟子，這幅畫讓她來題字，我突然想到她練的筆風與你的畫很符合?！?p>　　林微漾不明所以地看著外公，擺擺手：“外公，算了吧。我怕糟蹋這么一幅好畫。為了中考，好久沒碰毛筆了?！?p>　　她的手法現在生疏得很。

　　“寫毛筆字講究的是基礎，只要基礎在，其它都不是問題，這些天多練練?！?p>　　“小鐘，你的畫暫時不急著題字吧。過幾天我讓微漾給你題?！蓖夤募軇菘粗钦l都改變不了，鐵定了心讓她題字。

　　男生對她外公似乎很信任，他同意地點點頭。

　　“我叫鐘栩，山水畫只是其中一個小愛好，我最喜歡的還是油畫。改天我?guī)憧纯次业挠彤??！?p>　　林微漾現在也覺得男生越發(fā)文藝謙和了，尤其他身上的一身白襯衫淺藍色牛仔，元氣少年足以打滿分的了。

　　“你好，我叫林微漾?！?p>　　“嗯，我知道?！辩婅騼芍皇值谙ドw上，撐著下巴瞇著眼睛笑。

　　這笑容有些犯規(guī)了，林微漾想。

　　鐘栩性子很合得來，雖然林微漾和他才剛認識幾分鐘，他卻始終熱情熟絡，臉上一直掛著那該死的迷人笑容。

　　她心中默念顧燁。

　　“你平日里都有些什么愛好？”

　　“練書法，攝影?！?p>　　“那你現在在哪里讀書？我之前在這里沒見過你?！?p>　　“我一直在盛揚區(qū)念書，暑假開學會去市高。”

　　林老師中途插了一句：“我聽說你小子準備要去海大附屬高中？”

　　鐘栩點了下頭，笑著回：“我是有這個打算。”

　　鐘栩將畫留在這里回去了，等著林微漾題好字再過來取。

　　林微漾在這里的每一天幾乎都是在海邊，書法訓練班，家三個地方度過。

　　早上，她會起得很早，帶著照相機去海邊拍日出；傍晚，她會拍漫天的紅霞，在海邊漫步，吹著自由的海風，感受著海浪輕撫著她的腳踝。

　　大自然的景色是很美的，美到讓她迷戀其中的每一時刻。

　　她有時候會看到鐘栩到海邊作畫，海風凌亂地吹著他的頭發(fā)，男生作畫時，始終都穿著青春洋溢的白，白色衣服上卻始終未沾到半點顏料。

　　她看著他擺好畫架，五顏六色的水彩到他的手里就像是發(fā)生了化學反應一樣，畫里倒映著海邊某處真實的風景。

　　林微漾小時候就聽說，海上有一座沙母島，不過她沒去過。

　　小時候她聽聞，沙母島上存在各種奇形怪狀的野獸和寶藏。這些野獸專門是島上寶藏和奇珍異果的守護神，它們守護著自己的領地不被侵犯。有些人類上島搜尋寶藏發(fā)財，尋找可以變年輕漂亮，又可以長壽的奇珍異國，后來都被島上的野獸吃掉了。

　　鐘栩想要到島上采風，正是這座沙母島。

　　林微漾知道，小時候的故事大多都是大人們臨時編出來騙小孩子不要亂跑，可是去沙母島，她還是猶豫了幾秒。

　　“你小時候聽過沙母島的故事嗎？”

　　鐘栩笑了：“聽過，好幾個版本呢?！?p>　　然后，他若有所思地看著她說：“你不會是因為這些胡編的故事才不敢上島吧，你難道就不想知道島上有什么？”

　　林微漾看著他問：“你知道？”

　　鐘栩沒有透露太多，只是說：“你去就知道了，說出來就沒有驚喜了?！?p>　　海邊有個碼頭，專門用來搭運去島上的行人，現在下午一點，即將有一輪開往沙母島。

　　鐘栩背著被包裝好的畫畫工具，二話不說就牽著林微漾的手往碼頭處跑。

　　“快點，要不然趕不上了?！辩婅蚧仡^說。

　　林微漾就這么跟在他身后被他拉著跑，累的氣喘吁吁，她不是……很擅長跑步。

　　但是她對去往沙母島的旅程，心里終歸是充滿了激動，她有好久好久都沒玩這么痛快地瘋玩過了。

　　就這么無憂無慮，肆無忌憚，想做什么就做什么。

　　林微漾登上了船，兩只手扶著船上欄桿喘著氣。輪渡往看不到盡頭的大海深處行駛著，后面蕩滌起白色浪花。海水藍藍，倒映著海面上飛翔的海鷗的影子。

　　過了一陣子，她遠遠地看到前方有個黑色的小點，輪渡繼續(xù)往前行駛，她的視線也越來狹窄，一座蒼綠色的神秘小島讓她看不到后面的邊際。

　　她和鐘栩登入島上，越過稀稀散散的人群，鐘栩帶著她往島的深處走去。

　　島上有人家，隔著古舊的墻面緊挨著，白墻黑瓦上攀著藤蔓植物和清新的花，道路干凈寬敞整潔?？諝饫飶浡鴿鉂獾拇蠛庀ⅲ瑳]有刺鼻的魚腥味，取而代之的是又咸又甜的海風。

　　“原來沙母島上這么漂亮。”林微漾忍不住驚訝。

　　鐘栩回頭看她一眼笑著說：“要不要我給你做一幅畫，留作紀念？”

　　林微漾伸手舉了舉脖子上的照相機：“我還是拍照吧?！?p>　　鐘栩笑笑：“也行，我給你拍?！?p>　　林微漾問：“你會拍照？”

　　鐘栩：“會啊，出去采風時會帶上相機，只不過今天沒帶?！?p>　　林微漾：“那你要拍照嗎？我可以把相機借給你。”

　　鐘栩彎起眼微微一笑：“好啊?！?p>　　鐘栩在島上找了一個山青水秀的地方作畫，林微漾應他的要求，在附近替他拍些風景照。

　　太陽漸漸偏西，傍晚的彩霞磅礴壯觀，籠罩了整個沙母島，就連同一眼望不到邊際的大海也沉浸在美麗的夕陽里。

　　鐘栩已經結束了作畫，正在收拾整理東西。

　　林微漾見鐘栩一直在認真畫畫，沒有過去打擾他，她只是在周圍轉了轉。如此年少的他，作畫時的模樣看起來竟然有一絲老成的錯覺。

　　“畫好了？”林微漾見到他正在收拾畫架，走過去，“我可以看看嗎？”

　　鐘栩眼底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異樣，收拾畫架的動作急迫了些：“這幅畫我覺得沒有畫好，還是不要看了。改天畫一幅好的，你再看。”

　　林微漾點點頭，也沒計較，更沒多想，把照相機遞給鐘栩：“呢，給我拍照吧。”

　　兩人找了一個靠近海邊的礁石處，林微漾就坐在一個巨大的礁石上，擺動著雙腿，看著礁石下的海浪一陣陣永不嫌累地拍打著礁石。

　　鐘栩拿起相機，對上焦距時，他走神了。

　　相機里，遠處的林微漾就像是沐浴在陽光中嬉耍的天使，她的笑容純潔可愛。就如同他作畫時心中所奉養(yǎng)的繆斯女神。

　　林微漾背著夕陽轉過頭對他笑，眼眸清澈，他的臉上頓時襲上一股熱流，來自他四肢百骸，心臟也不受他控制，跳動的劇烈。

　　大概是太陽曬得，他不想承認的以為。

　　兩人趕上了最后一班輪渡回去，天空正逐漸轉黑，回家時林女士了來了電話。

　　林女士的道理就是玩也要有個度，二十多天過去了，該回家預習高一課程。

　　市高開學會有一場考試，方便老師了解學生們暑假后的學習狀況。

　　考試內容基本上還是初中知識，也會出一些高中的基礎題，林女士在家里給她報了一個補習班，過幾天就要過去補習。

　　林微漾掛了電話后，默默嘆了一口氣。

　　林女士周圍認識的人，基本上，家里的孩子都在補習班。林女士常常是受到她們的影響亦或是感受到什么無形的壓力，連她都逃不掉。

　　尤其是開學進市高，學習才算是剛剛開始。

　　外公躺在老年椅上，戴著他的老花鏡，手里拿著一份報紙悠閑地看著：“你媽媽打來說了什么？”

　　林微漾回：“她說讓我回去補習?！?p>　　外公：“現在的學生吶，壓力越來越大嘍?！?p>　　外婆安慰她：“放假了再過來玩，以后有的是時間?！?p>　　林微漾乖乖地嗯了一聲。

　　臨走時，林微漾想起家中陽臺上就一盆萬年青，顯得有些空蕩寂寥，于是從這里帶走了幾顆植株回去。

　　外公將她送到車站，將手中裝著植株苗的塑料袋放到她手中說：“你外婆在家里的院子種了許多植物，覺得不夠，再回來拿。或者打電話給外公，外公親自給你送過去?！?p>　　林微漾忍著眼睛酸脹，點點頭。

　　外公摸了摸她的頭：“漾漾，路上小心，到站了就回家。”

　　林微漾嗯了一聲，催道：“外公，我一個人可以的，快回去吧。”

　　林微漾進了站，大巴車從車站出來時，他還看見外公站在外面等著。

　　外公看到了她的身影，她朝外公揮揮手，直到大巴車轉彎時，窗外一閃而過的景色在她的眼里才恢復了清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