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片荒涼的工業(yè)垃圾場，一角。
六點十分。余盡再次確認了一下時間。很穩(wěn)。
他越過垃圾場的半墻。
垃圾場里并沒有收垃圾的人，因為近年來普遍的人口減少，皮斯城向中心足足收縮了三公里。
原屬城區(qū)邊緣一些設施逐漸被拋棄，此處也是其中之一，油桶和斷裂的金屬材料被臟兮兮的塑料包裹，毫無生氣的疊出一片廢品海浪，似乎一切都已經(jīng)荒廢許久。
余盡拍了拍身上的灰塵，習慣性的嘆氣。
這當口，他已經(jīng)揭開自己事先藏好的一輛查扎雷天使之面摩托車上的油布，小心翼翼的把它從角落里拖了出來。
這輛車是最近他的得意之作，車身底色青黑，漆著淡金色的羽翼圖樣，是他親手組裝。在碎石路上可以開到八十碼，無論是性能還是拉風程度，堪比賽車。
駕。余盡發(fā)動了它。
……
與這片垃圾場相比，折人籠廢棄工廠的位置更加深入無主之地。多年來此處一直由赤鳥團管理，在斗爭失敗后更是成為了他們唯一的基地。
余盡在到達廠區(qū)邊緣的時候便下車步行，心愛的座駕也許愿意和他共患難，但他更想讓它遠離危險。
這次的救援行為中，開火幾乎是必然發(fā)生的，他從不給自己設置“不見血”的限制，一切從實用出發(fā)，有必要殺一人他就殺一人，有必要殺一百個，就殺一百個。
何況赤鳥團的人，燒殺擄掠無惡不作，早就是罪行累累。
若不是擔心毫無顧忌的殺人會引發(fā)連鎖的警戒和麻煩，他會選擇手持兩把AK掃射進去，或者一發(fā)能量手雷清場目標建筑物，然后慢慢悠悠的走進大門。
反正這種沒有創(chuàng)造力的綁匪，多半會把人質(zhì)關在天然的防空洞——地下室里。
于是他便這樣做了。
……
經(jīng)過估算，這麻煩完全在他的承受范圍內(nèi)，大量的B計劃重疊起來，反而成了最簡單，耗工最少的最優(yōu)解。
要帶著七大姑八大姨二爺爺三奶奶等老弱病殘從一個方圓兩公里，起碼駐扎著三百警覺人士的匪幫基地中突圍而出，想要秘密溜走才是不合邏輯的選擇。
不必為了殺戮而殺戮，他精心選擇好了最佳路線。
潛入階段，先用最小的損耗造成最大的殺傷，離開時肅清散兵游勇會更簡單。
沒花多久，余盡就從從被赤鳥團用作露天靶場，已完全失去綠意的綠地區(qū)侵入，轉(zhuǎn)向被用作宿舍的研究樓。
輕松從背后干掉兩個正困于晚飯覺的匪徒，余盡坐在他們的胸骨上玩了會手機。
直到開始感覺有些無聊了，他伸個懶腰，從正坐著的那個匪徒的上臂扯下代表赤鳥團成員的翼形袖標，戴在自己的胳膊上。
“Fire in the hole!”余盡嘴里念著，撿起地上散落的槍支，跨過那兩具失去生命氣息的軀體。
……
2095年，亞洲第三大游戲公司，“變奏”公司大樓內(nèi)。
“最后的戰(zhàn)斗過程就不必詳述了。
我殺進折人籠主廠房，炸開能量防御裝置，踢開地下室的門。好心的李丹七小姐正等在那里，與我歡聚一堂，安排我中止游戲測試。
沒想到啊沒想到，游戲為我準備的精心準備的家人竟然是李丹七小姐！”房間里響起一個人零落的掌聲。
他身形瘦長，模樣——他愿意用“高于平均值”來形容，正是余盡。
“以上，便是本次測試游戲《皮斯之日》第一章的經(jīng)過?！?p> ……
他此時正站在一間會議室的一頭，會議桌最靠里是一名中年男子，兩側稀稀拉拉坐了十幾個形貌各異的年輕人，最大的看上去不超過三十歲。
其中最引人注目的是一位身穿紅裙的女人，余盡沖著她做了一個“請”的動作。
那人面上有顆紅痣，游戲中的丹七便是以她的形象所制作，和NPC比，真人美貌不減，只是表情更顯冷峻。
游戲中的其他NPC都是預先編碼生成，只有丹七這個角色是李丹七通過腦控操作，以此可以同步追蹤和收集第一手的信息。
“這只是為了方便處理游戲測試中的各種突發(fā)情況?！崩畹て呗柭柤??！啊镀に怪铡泛罄m(xù)開發(fā)還未完成，才需要我?guī)兔Y束游戲。正式發(fā)售的版本，會和游戲文本描述相同。丹七這個角色也會采用之前設置的互動。”
“我確實猜到丹七的行動是人為操作，畢竟你比其他NPC可是活靈活現(xiàn)的多?！庇啾M微笑道，
“余盡先生的表現(xiàn)，也是超乎我的意料?！崩畹て呶⑿Φ?。在坐滿了同事的正式場合，她的用詞顯得正式許多。
……
“游戲過程很清楚，我們也通過立體成像裝置看到了，基本無誤?！?p> 會議桌的遠端傳來和藹的男聲，“如果想表達您的意見可以現(xiàn)在開始，余盡先生?！?p> 這人正是“變奏”的高層，直接負責”“紅雞”，“斑鹿”和“黑鯨”三個工作室的卓茲物。
余盡向他點了點頭。
卓茲物大約三十歲上下，服裝和表情都十分平易近人，給人的初見印象非常舒服。
今日的測試的游戲正是“斑鹿”工作室最近的作品，腦控游戲《皮斯之日》第一章的Alpha版本，他作為直系上司，自然要來驗收結果。
也順便看看余盡這個傳說中最挑剔，不受雇于任何公司的中立游戲測試師的評價。
……
“簡單介紹一下，”余盡打開立體成像裝置，會議桌的中心的一個黑色盒狀物體發(fā)出藍光，光線凝聚成一個幽藍的界面，上面排列著一排按鈕，下方是對應的示意圖。
這種界面進行過特殊技術處理，每個人從自己的角度看都是獨立于其他人的正面。
“這是所有的客觀信息，已經(jīng)全部已記錄成可調(diào)用的文件，并且做好分類，支持所有常見手段的檢索。
用的是我自己研發(fā)接入的信息傳遞系統(tǒng)，名為“波動”。”
余盡邊說邊示范操作。
“使用時間排序，可以看到所有事件在時間線的名稱，相關人物，事件簡述，不同玩家行為導致的不同結果。
人物關系網(wǎng)排序，點擊人物頭像進入，詳細資料，相關聯(lián)的人物關系，出場事件，都可以通過這種形式直觀的了解到。
結果排序，所有的劇情轉(zhuǎn)折節(jié)點都以樹狀圖列出。選擇分支情節(jié)，會列出所有的必要條件，可選內(nèi)容則以高亮形式顯示……”
“你在《皮斯之日》里玩的手機，就是你所提到的自研信息傳遞系統(tǒng)“波動”，在游戲世界內(nèi)的具象化接口？”李丹七忽然問。
“是的，”余盡對她點頭，“很敏銳，我只在你眼前用了一次，你就發(fā)現(xiàn)了?！?p> “這游戲里本來有什么東西，我還不知道嘛……”李丹七忍不住小聲道。
“客觀的信息我就不贅述了，大家都可以從“波動”中查閱。
接下來我會挑一些重點進行個人評價。
希望大家不要氣餒，再接再厲?！?p> 余盡毫無感情地說出一段套話，幾乎是立刻起到了相反的效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