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包囊的確有三四米左右的高度，暗青紅色的外墻凹凸不平，布滿深深的褶皺，有心臟大小的腫塊向外凸出來。
他繞至“小房子”的背后，一人高的地方有一條橫向縫隙，縫隙呈弧形，向上彎曲，縫隙上部的包囊皮膚比周圍要光滑不少。
像眼皮。
一個巨大的，閉合的人的眼皮。
余盡憑空變出兩只手套給自己，從縫隙向上拉動。
觸手的手感非常粘稠，但還算拉得動，如同揭開兩片粘合在一起的紙，其中的膠水還沒來得及風(fēng)干。
“眼皮”被向上揭去。血淋淋的內(nèi)在像新鮮的傷口，暴露在他面前。
只見一個橄欖球大小的，豎著的灰白眼仁嵌在最中間。
一只巨大的，血淋淋的眼睛。
背后的強森波比發(fā)出應(yīng)景的，擦玻璃一樣的尖叫聲。
……
余盡無動于衷，兩只手像法醫(yī)檢查尸體，四處按了按那鮮紅色的“眼白”。這些地方的質(zhì)地和肌肉差不多，按下去很快便可以彈起。
他在那只巨眼里又壓又掏，試圖找到有什么特別的關(guān)竅。
無意間視線掃過，他好像看到那只灰白色的眼仁中有隱隱的紋路瞬間閃現(xiàn)。
仔細注視檢查，那些紋路卻又好像從未出現(xiàn)過，灰白色的瞳仁渾濁一片，根本無從分辨任何蹤跡。
紅底灰瞳的巨大眼睛冷漠地看著他。
“剛才你看到了嗎？這里面有什么東西?！彼衼砩砗蟮膹娚ū取?p> 強森波比小心地伸出一個腦袋，充滿畏懼的瞄了一眼那個豎立的灰白瞳仁，點點頭，“嗯。”
“是什么？”
強森波比瞪大黑豆一樣的眼睛，又端詳半天，然后好像阻礙精神污染一樣猛地緊緊把眼睛閉上?！翱床磺濉F(xiàn)在也看不見了?！?p> “你覺得呢？”余盡問。
“按照可行的規(guī)則，應(yīng)該是被意識主體故意掩蓋掉了。他不想讓別人看到，所以故意遮掩?！睆娚ū葷M臉焦慮，反復(fù)地抓著自己卷曲的胡子，想了兩秒說道。
余盡仰面和紅灰分明的眼球?qū)σ?，陷入沉思?p> 不會……如果不想讓別人看到的話，這個所謂的主體意識沒有必要展現(xiàn)任何訊息……
“它”在提示，如果是有意的話。
如果是無意的，那就是泄露的信息。
無論如何都有跡可循。
但是這蹤跡在哪兒呢……
“他會用什么方法？”他扭頭問。
“什么什么方法？”空間法則主持人沒聽明白。
“在幻夢空間里，外部意識想要以某些形式的掩蓋信息，都有些什么方法？”余盡道。
“喔……這個我知道?！睆娚ū然腥淮笪?，這個問題似乎終于問到了他熟悉的領(lǐng)域，這家伙用一根手指抵著額頭，看上去放松了一點兒。
“很簡單。就是各種擋著唄。一個是以實物遮擋……”
“這兒有實物？”余盡打斷道。
“呃？比如說，這不就是？”強森波比撥動木馬耳朵，劃過一個笨拙的弧線靠近余盡面前，活像一個變異失敗的中年男花仙子。
這只中年男花仙子拿出魔法棒——一個類似于古老的教鞭一樣的小棍子，指著余盡的手部。
余盡眨了眨眼睛，他的雙手上還戴著那對粗糙的手套，此刻已經(jīng)粘上了點粘稠的紅色，“你是說我的手套？”
“嗯。可不是嘛，偶像?！睆娚ū赛c了點頭，這動作讓他將下巴擠成三個，“您戴這手套，不就是為了隔離各種有可能帶來傷害的物質(zhì)嘛。還有這帥氣的大衣，帥氣的頭盔，都是一個道理……”
余盡對他有一搭沒一搭的奉承沒有反應(yīng)，“一個道理？”
“物理隔離，物理遮蓋。這不都是一個道理嘛，偶像?！睆娚ū葦傞_一只胖胖的手說。
的確……畢竟這是幻夢空間……
如同青史研究所的數(shù)據(jù)在這空間中可以具象為一個發(fā)光的珠子，不管這個主體意識要怎么進行抽象形式的掩蓋意識，在這里的表現(xiàn)也僅僅是物理上的而已……
所以用物理的手段也許就可以解開這眼睛背后的機關(guān)。
事實上他剛才隱隱約約就感受到了這種規(guī)律，所以他才會去摸那只眼睛的眼底，看看是否有夾層或隱藏起來的具體事物，可惜并沒有什么收獲。
“還有呢？”他繼續(xù)對強森波比問道。
“和第一條差不多。一般是通過一些變化，讓那些東西在正常情況下變得看不到。但對您來說都一樣，偶像?！笨臻g法則主持人立刻流利地回答。
“這個主體意識對它自己所形成的東西也有控制權(quán)，您的支配權(quán)雖然不能完全覆蓋，但可以介入。比如說，它可以把自己想要藏起來的事物設(shè)置成透明的。這時候呢……”
強森波比用小棍子指了指余盡的頭盔，“您就可以給自己一雙能根據(jù)折射，分辨透明事物的眼睛。這是規(guī)則內(nèi)允許的?！?p> 這倒是個新思路。
余盡想了想，腦中聚集念頭，催動支配之力，閉上雙眼。
……
再睜開雙眼時，他的頭盔正面已經(jīng)經(jīng)過了支配之力的變幻，只要透過這個頭盔視物，視覺敏銳度，動態(tài)視力，整體敏銳度，色彩感知和黑暗視覺都可以得到極大的提升。
他再次把視線投向墻上那個圓睜的巨大眼睛。
所有的細節(jié)都盡收眼底，鮮紅眼白上的所有凸起顆粒他現(xiàn)在都看得清清楚楚。
灰白色瞳仁似乎閃爍了一下，一片混沌中出現(xiàn)了影影綽綽的紋路，他瞇起雙眼。
紋路從上至下，分為模模糊糊的三坨，要明顯亮于灰白的底色。
但還是看不清楚上面所畫為何……
余盡想了想，聚集意識，一只手按住頭盔，為其正面添加偏振濾波。
還有什么……光譜數(shù)據(jù)轉(zhuǎn)換。
他再次補充。
放下手的一瞬間，那三坨模糊的影子從背景中顯露出來，顯示了自己真實的面目。
三個數(shù)字，筆畫深深刻入灰白色眼仁的內(nèi)部。
1，9，2。
我也許應(yīng)該倒抽一下涼氣。余盡想。
他太熟悉這三個數(shù)字了。
“怎么樣？看到了嗎？”強森波比無知無覺地駕著小木馬，繞圈飛行。
“嗯?！彼c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