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夢……噩夢成真差不多?！睏铒埖木呦篌w聞言露出苦笑，“雖然我只是個虛影，但也是有心情的好吧。”
“那你覺得它心情怎么樣？”余盡緩步繞至那只黑牛的側(cè)面，示意道。
楊飯的具象體轉(zhuǎn)過眼，以一種奇異的眼光打量著眼前額頭印有紫光五角星的黑色野牛。
這只野牛代表?xiàng)铒堃庾R中的自己。
從某種意義上來說，這只野牛也是他的一個虛影。
只不過身旁的楊飯的具象體，是由這家伙的所知，和生理行為規(guī)律由幻夢空間經(jīng)余盡所提供的信息所生成的。
而黑色的野牛則是楊飯潛意識中對自己的概念化，相較之下，屬于完全唯心和主觀的存在。
黑牛此時已經(jīng)彎曲四腿，半臥在了地上，半閉著眼睛，鼻中喘出長長的粗氣。
黑貓坐在自己的后腿上，歪頭看著余盡的方向，好像在審問他。
“它心情不好。”楊飯突然出聲說。他說的是那只黑色野牛。
“我想是因?yàn)檫@個。”余盡虛指了一下黑牛頭上的五角星圖案。
紫色的圖案處的皮毛凹陷進(jìn)去，五角星的形狀好像被烙印燙在他的額頭上一般。
星星的光亮隨著黑牛身體的起伏緩緩地明滅著。
楊飯的具象體俯下身看著那只黑牛。
“摸一下看看？”余盡說。
楊飯的具象體扭過頭，不確定地看著他。
“不知道為什么，我和這里的自己形象有特殊的感應(yīng)，我想你也許也一樣。”余盡攤開一只手，“只是一個嘗試?！?p> 楊飯的具象體把目光在余盡和那只黑貓之間挪來挪去，黑貓冷淡地瞥了他一眼。
“你應(yīng)該知道吧，我是這只小貓咪哦?！庇啾M用一種半死不活的怪異語氣說。
楊飯?jiān)噲D笑一下，但并沒有成功。
他緊皺著眉頭猶疑著。
不過過了幾秒，他還是蹲了下來，緩緩把右手手掌覆在黑色野牛的頭頂。
他的手掌蓋住那只詭異的紫色五角星。
余盡眨眨眼睛，黑貓也眨眨眼睛。
片刻之后，楊飯的具象體渾身震了一下，好像受傷了一樣半跪在冰冷的地面上。
剛才摸過黑色野牛額頭的那只手攥成一個拳頭，按在他自己的膝蓋上。
野牛慢慢地，悠悠地出了一口氣。
空氣中似乎有什么悄悄地發(fā)生了變化。
……
“怎么了？感覺有什么不一樣？”余盡迅速蹲下問道。
楊飯的具象體發(fā)出類似一個人在努力忍耐痛苦的聲音，余盡繞至他的正面，發(fā)現(xiàn)他蒼白的額頭上全是汗水。
“我……怎么……”楊飯的具象體幾乎是從咬緊的牙齒間擠出的這幾個字。
“堅(jiān)持一下，慢點(diǎn)說。”
余盡伸手扶住他的肩膀，讓他不至栽倒。
奇怪，手上的觸感有些不對勁……
反正有手套……他來不及多想，就感覺背上受到一陣沖擊，多了個軟軟的東西。軟軟的東西間還有尖利的刺扎著他的背。
是那只黑貓。
“抓到你了?！焙谪堈f。
余盡用另一只手去抓，黑貓靈活地閃躲過落在一邊，幽幽的淡金色的眼睛看著他。
“你……”
“我能看到了?！?p> 黑貓打斷了他的話，歪著頭打量著余盡的面孔，“奇怪……你這張臉我在哪里見過?！彼冻鲆馕渡铋L的表情，“想起來了，從鏡子里。”
“鏡子里什么呀？”人頭大的桃子突然出現(xiàn)，跳到黑貓身側(cè)，桃子的絨毛和黑貓柔軟蓬松的毛蹭在一起。
“你看不到？”淡藍(lán)色松鼠加入談話，使場面變得更加混亂。
“哇，她看不到?！狈凵乃墒笠膊恢朗裁磿r候溜了過來，添油加醋。
淡藍(lán)色的松鼠假裝驚訝地瞪大眼睛，“都這樣了你還看不到！”
粉紅色的松鼠拍著手，“低等生物，低等生物。嘿嘿，你是低等生物?！?p> “笨蛋看不見。”淡藍(lán)色的松鼠譏笑道。
“笨蛋！笨蛋！”粉色的松鼠隨聲附和。
“什么呀！你們再說一句試試！”
人頭大的桃子氣憤地喊，揮拳去追打兩只松鼠。
松鼠們一哄而散。雖然大桃子的動作也十分靈活，在松鼠的躲閃下也打到幾下，但因?yàn)樗娜^和腳一樣都是軟軟的棉花糖狀物，根本無法造成有效的攻擊。
黑貓全程沒對它們做什么回應(yīng)。淡金色的眼睛鎖定余盡。
……
我該跟我自己說什么呢？余盡則是在想這件事。
照理說，如果真的是100%模擬出的自己的話，他們兩個個體的所有想法和知識，所具有的信息應(yīng)該都是一樣的，他也沒什么好說的。
而且這只黑貓——也許是外形的原因，看著比他還要傲慢，冷漠和盛氣凌人許多。
不過，眼前的黑貓畢竟是來自于楊飯主體意識的具象體，和他自己也許有某些關(guān)鍵性的差異……
只是……一個人該怎么對另一個自己問話呢。
“你覺得呢？”他斟酌再三，問道。
黑貓趴在地上，把兩只前爪壓在身子下，模樣十分輕松，“我覺得，你該看看他怎么樣了。”
它用尾巴指了指余盡身邊，在地上蜷縮成一團(tuán)的楊飯具象體。
“你沒有什么要問的？”
“看到你之后，我的很多疑問都沒有了。”黑貓平靜的說。
余盡猶豫了一秒，“你知道……？”
“都不重要了。”黑貓打斷說。
“我什么時候這么虛無主義了？”余盡沒笑——他何必給自己笑呢。
“我不知道你……”黑貓打了個哈欠，瞇起眼睛，“算了吧。我現(xiàn)在還在這呢。你的當(dāng)務(wù)之急應(yīng)該是看看那家伙怎么樣了?！?p> 它又抬起尾巴指了指。
余盡收回目光。
楊飯具象體和黑色的野?？吭谝惶帯獌蓚€家伙都好像昏迷一般，蜷縮著不怎么動彈。
黑色野牛額頭上的紫色五角星，已經(jīng)亮的折射出詭異的光暈。楊飯緊握著拳頭，雙臂夾著膝蓋。
“還在嗎，喂?！庇啾M搖著他的肩膀。
咯咯咯咯咯。
楊飯具象體的牙齒在打顫，他暫時說不出話來，但還沒有真的昏過去。
余盡的目光落在他那只抓緊的拳頭上。他想了想，把那只手硬生生掰開攤平。
楊飯的具象體發(fā)出痛苦的咕噥聲。
手掌中心，一個紫色的五角星圖案清清楚楚的顯露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