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七章 我叫岑野
黑云閉月,周圍一陣暗沉,有冰涼的雨滴一下一下砸落在她的臉上和發(fā)間。
沈言昭睜大眼睛去看身旁的東西,上手摸了摸,不是很尖銳,還有些粗糙的感覺,看這大致輪廓似乎是一棵樹。
還好不是石頭。
她試圖站起來,卻悲哀地發(fā)現(xiàn)渾身都使不上力氣,手掌傳來的疼痛一下接著一下,另一只手摸過,有些濕漉漉的。
流血了。
她索性倚在樹下,將頭輕輕靠在樹旁,眼睛合上,微微喘息以作休息。
不知道還能不能看見明天早晨的太陽。
不知道言如嵚那邊怎么樣了。
小琴有沒有在擔(dān)心她。
她的那些銀子會不會在她死后被人收走充國庫。
眼睛突然睜開。
不行,一定要回去。
她還沒有安頓好銀兩。
沈言昭扶著樹干試著慢慢站起,卻聽見空中傳來一陣悶雷,雨滴隨之變大。
還真是怕什么來什么。
但這對于她而言也不是沒有好處。
在這樣的夜晚離開營帳最為危險,阿史那煜和梟逸哪怕想找她也要顧慮這樣的天氣,應(yīng)當(dāng)不會貿(mào)然出兵了。
想到這里,沈言昭微微松了一口氣,隨即開始思考自己是不是過于樂觀了。
要是到了明日還沒走出這里,她很有可能被抓回去。
沈言昭試著挪了挪腳,腳踝卻傳來疼痛,她又看了一眼劃破天際的閃電,咬了咬牙。
大雨天不能躲在樹下。
雨下得越來越大,雷聲道道宛若催命,白亮的閃電讓她跟著心驚。
這樣的處境與天氣,真讓人絕望啊。
沈言昭能清楚地感受到體力正在一點點流失,她慢慢拖著步子在雨中往前走,往那道坡,那她在地圖上與言如嵚劃下的地方走。
只有這里才能給她一線生機。
要是言如嵚的人已經(jīng)到了,那皆大歡喜,要是沒有到,她也能暫時避一避。
只希望陵炎的軍隊別把她認為叛徒。
沈言昭輕輕嘆了一口氣,這聲音很快被雨聲給淹沒,她只覺得很疲憊,眼皮跟著下沉。
唉,好困呀,好想睡一覺。
要是這時候能有張床……
她的眼前有白色飛絮一樣的東西在飄,行走的步伐越來越慢,眼前的場景也開始模糊不清。
砸在她身上的雨珠似有千斤沉,壓得她直不起腰身。
沈言昭步子很慢,卻仍舊沒有停下,一下一下在往前走。
她走得很累,只覺得眼前似乎出現(xiàn)了一道身影。
也不知道是不是出現(xiàn)了幻覺。
“沈小七?”
那人影突然說話了,語氣驚愕得都有些變了調(diào),似乎還帶著些疼惜:“你怎么會在這里?!”
聽他這語氣,似乎是認識自己的人。
他手中的傘將自己也攬到了下邊,好歹躲了些雨。
沈言昭睜大眼睛,語調(diào)極輕:“你……是誰?”
“我是岑野??!”他一手扶住她搖搖欲墜的身子,“沈小七,你睜眼看我!”
沈言昭重心不穩(wěn),扶著他的臂彎,抬臉去瞧,終究沒能想起他是誰。
“救救我?!彼乱庾R開口,用僅存不多的意識道,“阿史那煜的軍隊駐扎在后邊幾十里處的那個丘陵地帶,若是你認識言如嵚請幫我轉(zhuǎn)達給他,還有先前劃定的對策沒有被發(fā)現(xiàn),這個也請一起他講……”
她的話語很亂,男人卻認認真真記了下來,隨后將她打橫抱起超前走去:“沒事了沈小七,有我在。我會同他講的,你不要擔(dān)心了,好好睡一覺。我很快就能帶你回家?!?p> 他的聲音很好聽,是那種低沉帶些啞的感覺。
這話語如有魔力一般,又或許是沈言昭實在太累太困,眼皮終于沉沉蓋下,她側(cè)頭昏睡了過去。
岑野腳步很快,他到后邊幾乎是跑了起來,先前安慰她時的沉穩(wěn)已然不知被丟到哪兒。
“軍醫(yī)!”他走入營地大聲喊著,頓時驚動了士兵們。
“軍醫(yī)!快傳軍醫(yī)!”
他一路大喊,直入營帳,里邊的男子見了驚得起身:“侯爺,這是……”
“沈小七。我的沈小七?!?p> ……
沈言昭再度睜開眼時,只覺得頭昏腦漲,視線模糊了好一會兒才慢慢變得清晰起來。
她側(cè)過頭,周圍空蕩蕩的。布置很簡單,身旁擺設(shè)著個小桌,上面有一碗粥,還冒著熱氣。
她不由得開始回憶昨晚發(fā)生了什么,怎么回來到這里。
……只要不是被敵軍抓回去,什么都好說。
渾身上下都有一種疼痛的感覺,看來是感冒了。
正當(dāng)她心下思索之際,門外傳來由遠及近的腳步聲,隨后一只棱骨分明的手將簾帳挑開,露出一張俊朗面容。
沈言昭聞聲看了過去,有些呆滯。
這張臉,好熟悉啊。
就像在哪里見過,還不止一次。
似乎天天見到。
到底是在哪里……
臉部線條優(yōu)美剛毅,可以說是劍眉星目,他的唇角微微下壓,顯示出男人此刻有些低落的心情。手里拿著一個瓷碗,碗里有棕色的不明液體,正往外散著熱氣。
看見沈言昭醒了,他先是一愣,眼里像是頓時染上了光:“沈小七,你終于醒了!這都兩天了,我還以為……”
“呃……?”沈言昭揉了揉腦袋,“你是?”
男人又是一愣,眼神難以置信,連帶著說出來的話都有些結(jié)巴:“失……失憶了?”
這樣的舉動和語氣放在他這般外貌的人身上實屬有些滑稽,沈言昭忍不住噗嗤一聲笑出聲。
男人郁悶地將碗遞到她面前:“軍醫(yī)說你身子本就弱,又淋了大雨染了寒,先把藥給喝了再說。”
沈言昭接了過來,湯藥的溫度透過白瓷碗傳遞到她的掌心,是溫溫?zé)釤岬母杏X。
聞著有些苦味兒。
她有些嫌棄地皺了皺眉。
“我?guī)Я颂??!蹦腥肆⒖淘侔咽稚靵恚菩纳虾杖皇且粔K用紙包裹著的糖果。
沈言昭忍不住抬眸多瞧了他幾眼。
他的手仍懸停在空中,掌心是那顆糖。
沈言昭接了過來:“你是誰呀?”
“真不記得了?這是病糊涂了吧?!彼局?,“你先把藥給喝了?!?p> “我叫岑野。一山壓今的岑,野心勃勃的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