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斗山江

第六十四章 師者為尊,智障天才

斗山江 立秋的棗子 3391 2021-09-07 18:30:00

  劉氏先祖,御史大夫,清正廉潔,剛直不阿。曾在朝堂之上,以朝笏擊打奸邪佞臣,朝笏破裂,以之制作掌牌,傳為劉氏宗族之訓(xùn)戒牌。

   祖宗有訓(xùn)誡:持此牌,可為尊,懲惡戒邪,激濁揚(yáng)清。

   出乎劉府所有人的意料,劉老太爺一改之前對鐵老大的態(tài)度,黑屋里傳出了讓人匪夷所思的消息。直到大管家引著鐵老大走進(jìn)大廳,宣布成為小四爺?shù)睦蠋?,并亮出?xùn)誡青玉牌時,劉府出現(xiàn)了暫短的騷動,緊接著就是可怕的沉默。

   只有小四爺驚慌失措地又笨拙不堪地被大管家按住磕了一個頭,算是完成了拜師儀式。

   儀式簡單到了不能再簡單的地步,也就象征性地走了一個過場。小四爺磕完頭后爬起來,忽然就咧嘴大哭。

   鐵老大實(shí)在頭皮發(fā)麻,當(dāng)初他進(jìn)知味學(xué)堂拜白老夫子為師可沒有磕頭,就對著一副梅花鹿圖拜了三拜,算是拜師禮。所以遇到劉府這規(guī)矩,他也不知道怎么做,就本能地去拉小四爺?shù)氖帧?p>   說也奇怪,小四爺?shù)氖直昏F老大拉住時居然收住了哭聲,小四爺傻乎乎地看著鐵老大,破涕為笑,嘻嘻道:“老師好!”

   這可不像個智障者。三十好幾的小四爺天真的像個孩子。

   “老師,喝茶?!毙∷臓敺路鹜蝗婚_竅,從當(dāng)時情景看,一點(diǎn)都不弱智。

   磕了頭,敬了茶,這儀式算是完成。劉府認(rèn)為這是最簡單且簡約的一次儀式,遵循家規(guī),符合禮儀。因陋就簡,因人而異,合理合規(guī),故而也沒有任何疑議。于是這拜師的儀式便算完成了。

   劉大員外臉色鐵青,但整個過程他一言不發(fā),他還在消化這個事情的前因后果,他更在揣摩劉老太爺?shù)恼鎸?shí)想法。直到大管家輕輕一咳提醒,他才向鐵老大拱手一禮:“見過鐵…先生?!?p>   這稱呼實(shí)在別扭,棗子坡一個小屁孩,從前被嘲笑二愣子,后來不知跑到哪里躲了三年學(xué)了一些詭異手段改頭換面成了鐵老大,今日鬼使神差入了劉府再次搖身一變,居然做了劉府小四爺?shù)睦蠋?,這也太扯了。

   荒唐!

   劉大員外心中奔騰著一群野馬,驚愕、憤怒、不解、羞恥等等情緒交織在那群野馬上,踏過山川,踏碎暮春。

   這種因憤怒而狂躁的爆發(fā)是可以預(yù)期的,然而當(dāng)劉大員外一眼掃過鐵老大手掌中的青玉笏牌,他一下子冷靜下來。

   “見過劉大員外。”鐵老大禮貌上要回禮。

   “老師,這里不好玩,去那邊玩?!毙∷臓斃F老大的手,向大廳外面走。

   劉府上下無奈地看著小四爺,每個人臉上都呈現(xiàn)出不可思議的神情,但也有一絲笑意,小四爺終于有了一個可以親近的人。

   小四爺自小智障,品性天真爛漫,所以很多人除了同情,更有一份喜歡。比如劉三爺,對小四爺最為照顧,現(xiàn)在劉老太爺為小四爺請了老師,劉三爺打心眼里為小四爺高興。

   “劉本策見過鐵先生!”劉三爺字本策,自稱名字,當(dāng)然是開誠布公表示歡迎,不像劉大員外那樣惺惺作態(tài)。

   “劉三爺多禮了。”鐵老大回禮。

   “有勞鐵先生,我這四弟若是有所頑劣,還請鐵先生多加包涵?!眲⑷隣斶@是誠實(shí)話。

   “不敢?!辫F老大輕松地笑,他覺得劉三爺?shù)故切郧橹腥恕?p>   幾個人寒暄,只有劉靜定雙拳緊握,似要捏出憤怒的火焰。

   鐵老大成為小四爺?shù)睦蠋?,論輩分,那可就是與劉老太爺一個等級,連父親劉大員外都要低他一頭。在劉府,輩分這種無形的等級,以高低地位而言,是可以作為殺人的武器。矮了三輩的劉靜定從今往后,豈不是要叫他一聲“祖師爺”,任由擺布?

   劉府后院樹木高大,濃密的樹枝樹葉遮住了劉老太爺?shù)奈葑?。這個時節(jié),氣溫漸高,樹枝間的蟬鳴開始聒噪,像無節(jié)奏的歌唱,吵鬧寧靜。蟬們用這種特殊方式告訴人們:夏天就要到了。

   其實(shí)這才是五月,暮春時節(jié),離夏天還有差不多一個月,蟬已經(jīng)急不可耐地站在枝頭了。

   “老師,我要打蟬?!毙∷臓斞鲱^看著濃密的樹葉。

   “打蟬?”鐵老大第一次陪小四爺就遇到這稀奇事。

   “嗯,打蟬?!毙∷臓斪儜蚍ㄒ粯樱种卸嗔艘话褟椆?,小孩子玩的,材料簡易,做工卻精美。

   “好漂亮的彈弓,你做的?”

   “不是,是三哥給我的?!毙∷臓斃_彈弓,一只眼瞄準(zhǔn)。

   鐵老大看著他玩,小四爺不是小孩,但又是小孩,鐵老大覺得自己這先生做得不倫不類。

   倏。倏。倏。

   一弓三發(fā),三顆小石子打出去,立刻被樹葉吞沒,小四爺卻開始往樹下跑,鐵老大還沒弄明白發(fā)生了什么,就見樹葉上往下落東西。

   三只鳴蟬被小四爺打落。鐵老大愣住了。

  

   “本初,來,寫個字?!睍恐?,鐵老大寫了一個字:劉。

   小四爺叫劉本初,鐵先生認(rèn)為自己的學(xué)生一定要會寫自己的名字,最起碼會寫自己的姓。

   “這是什么字呀?”小四爺明明是老大不小了,三十多歲的人,語氣語調(diào)神情神態(tài)完全就是個孩子。

   “劉,你姓劉?!?p>   “我姓劉,叫劉本初?!毙∷臓斘?,直接握住筆桿,既無姿態(tài),更無美感,偏偏就是那么毫無違和感,隨意一揮,三字乃成。

   白紙黑字,不,是黑線條吧,就一根線條上下左右串聯(lián),像一根藤蔓。

   “本初,這是你的名字?”鐵先生實(shí)在沒看出名堂,他的腦袋有點(diǎn)雜亂。

   “老師,從這兒往這兒看,劉~本~初,嘻嘻,我的名字?!毙∷臓斉闹驼疲情_心勁比打下蟬還興奮。

   “劉、本、初…”鐵先生順著小四爺?shù)氖种缸屑?xì)一看,不覺倒吸一口涼氣。

   這哪里是個智障,分明是個天才。一線串三字,字如抽象畫,雜亂無章中卻有徑可循,說不上是書法,卻自有一股樸拙爛漫氣息。

   “本初,你還會什么?”鐵先生早收起了玩耍之心,整個神態(tài)都化作莊嚴(yán)。

   “老師,你、好兇喲…唔唔…”小四爺戰(zhàn)戰(zhàn)兢兢,想大聲哭卻不敢,撇著嘴有一下沒一下抽泣。

   “啊…”鐵先生趕緊換了一副姿態(tài),“本初不哭,和你玩游戲呢?!?p>   “游戲?什么游戲呀?!毙∷臓斄ⅠR來了精神。

   “就是,就是…比如你會打蟬會寫字,還會什么?”

   “不會了?!毙∷臓敂[手搖頭。

   “哦…”鐵先生若有所思。

   “老師,我們再來玩游戲好不好?”

   “老師還有事,改天再玩喲?!?p>   劉三爺送鐵先生出門,一直出了劉府,劉三爺拱手說道:“多謝鐵先生!”

   鐵老大苦笑:“多謝不敢,回到學(xué)堂,還不知夫子如何責(zé)罵?!?p>   “鐵先生宅心仁厚,有教無類,樂以施教,白老夫子應(yīng)當(dāng)很是高興?!眲⑷隣斂蜌獾毓ЬS,有意無意地飄出一句,“老二家的靜堅被扔到后山了,劉府有幾個人可不太高興?!?p>   鐵老大靜靜地聽,也不回答。將要轉(zhuǎn)身,忽然側(cè)身問道:“那個彈弓是劉三爺做的?”

   “四弟喜歡,我便做了一個送給他。”

   果然是兄弟情深。鐵老大想了一想,終究沒有再說什么,拱手相別。

  

   鐵老大和劉府不光化干戈為玉帛,而且還成為小四爺?shù)睦蠋?,這個驚天動地的消息像從后山垂下的山風(fēng),在午后以驚人的速度落進(jìn)棗子坡每一個旮旯。

   最為悲催的要數(shù)孔聚財,那真是個一賠到底,血本無歸。一賠十呀,當(dāng)白玉葭笑盈盈地伸出白嫩的纖纖小手,孔聚財徹底懵了。

   “好美的小手…”孔聚財覺得口水要流出來,等真的流出來時,白玉葭像春天里的玉蘭花,搖曳生姿地隨風(fēng)而去。

   “孔聚財,你發(fā)什么癲呀,一賠十,快拿銀子?!?p>   孔聚財像是被擠兌爆倉的商行,面對黑壓壓的人頭,發(fā)聲喊:“今天沒有現(xiàn)銀,明天、明天吧?!?p>   “明天,誰知道你會不會耍賴?!?p>   “我孔聚財會耍賴?就沖你這句話,明天你休想從我這里拿到一文銀子?!笨拙圬斒值纳鷼?,仿佛那是對他人格的最大中傷。

   “好,明天就明天,不怕你賴賬。要是你敢賴賬,我們就去攀仙樓白吃白喝?!?p>   “白吃白喝,哈,你就不怕知味學(xué)堂的名聲被天下人嘲笑?餓死事小,名節(jié)為大,夫子怎么會教出這等學(xué)生?唉,世風(fēng)日下,氣節(jié)淪喪,連羞恥之心都不要,還好意思說是知書明理的學(xué)生嗎?”

  孔聚財邊走邊搖頭,一溜煙就出了知味學(xué)堂。

   “…”一屋子學(xué)生全都懵圈,竟無人反駁。

   “行行好,放我進(jìn)入吧,就一口…”云袖閣大門前,擋住進(jìn)入的十來個人苦苦哀求。

  這十來個人都是棗子坡的老居民,有游手好閑的潑皮,也有賣菜的姚老頭,還有做點(diǎn)小買賣的商販子。

   “都說了今日停業(yè),明天才開業(yè),都散了吧?!痹菩溟w的大漢嵌再門框內(nèi),像一尊門神。

   “那可不行,云袖閣做這一行怎么能停業(yè)?那不是要人命嗎?”

   “人命?人命值多少錢?你又值多少錢?”大漢譏諷,滿臉的嘲笑和鄙視。

   “不行了,我受不了啦,我要進(jìn)去…我只要吸一口,就一口!”一個潑皮硬著頭往里沖。

   “滾!不知好歹的東西?!贝鬂h起腳,帶起一股勁風(fēng),那潑皮就從臺階上滾落下去,跌破了頭臉。

   “我…我有銀子…”姚老頭抓著銀子怯懦地喊。

   “有銀子也不成,再說一遍,今日停業(yè),明天開門。”大漢惡氣聲聲,兇狠的眼光像利刃一般掃過。

   被那眼光一掃,這十多人沒有一個敢抬頭,雙肩耷拉,身子蜷縮,好像是惡狼面前的綿羊。他們的臉色蠟黃,他們的目光呆滯,他們的精氣神都被神仙樂吸食殆盡,他們的魂魄都被云袖閣吞噬一空,他們還拿什么去向云袖閣叫板?

   孔聚財有一種血液賁張的沖動,可他連半個腳步都不敢邁出,他只是覺得心里難受,一張肥膩的臉因此而膨脹,發(fā)出油膩的光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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