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斗山江

第七十四章 莫非...就是告密者

斗山江 立秋的棗子 3032 2021-09-12 20:00:00

  孔家全亂了。

   如狼似虎的捕快不由分說將孔老財五花大綁,罪名觸目驚心:私印書籍,盜賣文章。

   大京帝國以武統(tǒng)天下,以文治天下,最是重視文章。

  不說是知識產權保護,至少朝廷是不允許將盜賣文章當作私自賺錢的工具。

   孔老財一聲長嘆,知道這事終究告發(fā)了。

   孔府前院后院被翻了個底朝天,就差沒掘地三尺。

  孔家老太太一口氣沒緩過來,生生昏死過去。

  女眷們早六神無主,哭做一團。大娘守著昏迷的老太太不停地抹淚,二娘望著孔老財也是不知所措。

  雖然寫給她在京城做官的兄弟世安的信早就寄出了,但只怕這時還沒收到,京兆衙門就已經找上門來。

   女人們的哭聲早就驚動了棗子坡,一條街今日顯得特別安靜,所有人所有眼睛都在看著孔家的變故。

  除了那些個讀書人,極少有人知道孔聚財印刷書籍的事,而且就算有那么幾個知曉的,誰也沒往告發(fā)那個方面想,不就是幾篇文章一本破書,值得嗎?

   要說文章,《登第秘笈》里的文章也確實是好文章,若不是那本書,指不定現在還讀不到那些錦繡華章呢。

  尤其是鐵老大那篇文章,細細讀來,簡直字字璣珠,風華絕倫。

  盜?。空l關心那事,這不還得感謝嗎?

   但朝廷有朝廷的規(guī)矩,法律可不以情感為轉移。所以,孔家背負罪名。

  只是可惜了,即便將孔府里里外外仔仔細細搜查了三遍,也沒找出一本《登第秘笈》。

   捕快們失望的還有,居然偌大的孔府沒有多少現銀,除了一些家私生活必需品,也就一些女人們用的碎銀,合在一起也不足百兩。

   竟然沒有撈到什么油水。一名捕快十分生氣,噴著粗氣,兇神惡煞一般沖向孔老財。

   “你敢!”孔老財站立如松,氣韻如鐘。

   那捕快踢出一半的腳莫名地要收回,結果一個腳絆,差點把自己踢倒。

   罪名雖然有了,但還要交付有司發(fā)審,最后確定定罪也不由捕快們說了算。

  因此京兆衙門的這些捕快也不能亂來,所以只能悻悻草草收場。

   田恒綁了孔老財,孔聚財去了知味學堂,暫時沒抓到。

   捕快們開始往知味學堂移動,一條街加上青衣巷,一橫一豎,路徑清晰,孔聚財放學回家也只有這條必經之路。

   知味學堂大門照例大開,和云袖閣對峙呼應。

  自然,近段時期云袖閣門前冷落車馬稀,而知味學堂也是人跡罕至清幽靜。

   大開的大門卻沒有一個捕快敢進,田恒不是不懂規(guī)矩的人,何況京兆衙門和白老夫子斗了那么多年,的確沒有討到半分好處。

   捕快們識相,就守著知味學堂大門,有人盯梢,有人游弋。

  青衣巷中本來就人少,突然多出幾個捕快倒是顯得有些突兀。

   散學早過了,知味學堂的學生也已經回家了,可是捕快們并沒有等到孔聚財,小胖子孔聚財憑空消失了。

   “估計是有人通風報信,孔聚財躲在知味學堂不敢出來?!边@是田恒的判斷。

   當然,田恒得到的準確消息是,孔聚財就躲在知味學堂內。

   提司大人沒有下達任何指令,看來那天大雨中的驚雷確有古怪。

  田恒只是凝炁境修行,他看不明白。但提司大人卻是破玄境,以他的修為,怎么可能受傷?

  但如果提司大人一點問題都沒有,為何呈報以后沒有得到任何指示?

   難道提司大人被那場雷雨所傷?這絕對不可能。田恒無論如何都不會接受這個假設。

  

   孔聚財確實在知味學堂內,他幾次想沖出去,可跑到門邊又縮了回去。

  過去他膽子大,那是仗著孔老財的威風;現在他膽子小,那也是孔老財被抓后。

   “爹…娘…奶奶…”孔聚財早已沒了往日的神氣,只是一天,他的肥胖的臉就瘦了一圈。

   這一刻他才豁然明白當初孔老財為什么要打他,可笑他那日什么都不懂、什么都無畏,現在因為自己的無知連累了整個家,孔老財當日的判斷完全正確。

   孔聚財雙手抓著頭發(fā),折斷的發(fā)絲一根根飄落。

  他想沖動一回,可他膽怯;他想哭泣一次,可他無淚。他覺得自己像一棵從土里拔出來晾干水分的蘿卜,等著鹽巴去腌制。

   “你出去也救不了孔老財。”白玉葭輕聲嘆息。

   “大學姐…”孔聚財木然而無助地看著白玉葭,“我該怎么辦?”

   白玉葭憐惜地望著孔聚財,大而黑的眼睛流露出一絲惘然,但她還是咬著嘴唇道:“呆在知味學堂,不要出去。”

   “可我爹娘、我奶奶…”孔聚財悲哀地呻吟。

   “他們…會沒事的?!卑子褫缰荒苓@么安慰,無端地,她的眼圈也紅了。

   “不行,我要去救我爹我娘…”孔聚財鼓起一絲勇氣。

   “你不能出去,外面那些人正等著抓你吶,你只要跨出大門,就是自投羅網?!卑子褫缟焓謸踝 ?p>   “可是…我什么時候才能去救我爹娘?”孔聚財仰頭望著白玉葭,一顆圓圓的淚珠掛在眼眶中。

   白玉葭緩緩搖頭,輕輕說道:“不知道…我不知道?!?p>   “不知道…不知道…”孔聚財終于低低地抽泣,像個傷心的孩子。

   白玉葭走過去,一只手輕輕抓住孔聚財的手,將它握住,然后說道:“等,他說只要我們能夠有勇氣去等,就一定會等到那一天…”

   “大學姐,…我、我聽你的,等…”

   “好,我們一起等?!卑子褫绲暮诹恋难酃馔钢唤z焦灼,一絲彷徨,還有,一股信念。

  

   劉靜定默默地走回劉府大院。他的心情沉郁到極點,可表面上他好要保持平靜,因為他是劉府的嫡長孫。

   進門時正好遇到三叔,三叔先打了個招呼:“放學哪?!?p>   這幾乎是廢話,劉靜定和三叔并不親,通常在一個大家族中,長房是孤傲的,要與其它各房保持一定的距離。

   三叔牽著四叔往外走。劉靜定很恭敬地側過身,說道:“三叔和四叔出去?”

   這也是廢話。三叔卻很認真地點頭:“你四叔這兩天吵著要他老師,這不,我?guī)鋈マD轉,免得他在屋子里吵?!?p>   四叔的老師當然是那個天殺的鐵老大,棗子坡人都在傳言鐵老大掉進牧羊湖里,多半是淹死了。

  死了才好??蓜㈧o定沒有把握堅定自己的觀點。

   “哪里不舒服了?可別生病,妙醫(yī)堂現在都關門了?!比搴孟窨闯鰟㈧o定臉色不大好。

   劉靜定方才有一瞬間情緒的失常,趕緊調整回來,說道:“沒有生病,學堂里讀書累了?!?p>   “哦,沒病就好?!比逭?,忽然轉頭問道,“孔老財被抓了,聽說京兆衙門那些捕快還要抓孔聚財?”

   劉靜定愣了一下,說道:“巷子里面確是有些人走動,不知是不是抓他的?!?p>   “還沒抓到么?”

   “沒吧,他躲在學堂里?!眲㈧o定淡定地回答。

   “哦,真是造孽呀!”三叔嘆口氣。這時四叔鬧著要找老師,三叔搖搖頭,牽著四叔走遠了。

   造孽?劉靜定望著三叔的后背,眼里露出陰沉的光芒。

  遠遠地傳來傻子四叔的聲音:“我要寫字,我要老師教我寫字…”

   長房在東邊,劉靜定往東廂房走去。

  沿著長廊,盡頭拐彎抹角,過去就是父親劉大員外的書房,也是會客室。

  劉靜定拐彎時,正見父親站在書房門口,拱手送走一個人,那人只留給劉靜定一個戴著風帽,披著大氅的背影。

   暮春將去,初夏即臨。天氣已開始見熱,走路走快了,身上就會出汗。

  而那人居然戴著風帽,披著大氅,唯一的解釋是不想以真面目見人。

   劉大員外轉身進了房間,劉靜定站著思索。

  他總覺得哪里見過那人,但看不到面相,只是后背有些模糊的熟悉,似曾相識。

   “那人到底是誰?”劉靜定苦苦思索,那個背影晃來晃去,到最后就模糊了,一點朦朧的線索就此被那風帽大氅混淆了。

   旁人可能未能察覺,劉靜定卻觀察到這段時間劉大員外有點神秘莫測,到底是什么,劉靜定卻說不出個所以然。

   “也許,父親大人遇到了大難題吧?!眲㈧o定這么想,“難道那件事跟父親大人有關?”

   劉靜定忽地被自己這個想法震驚了。

  他記得那日在書房中跟父親討論過告發(fā)孔家私印書籍的事,而現在孔家被查,孔老財被抓,這一切如此吻合,莫非父親就是那個告密者?

   劉靜定渾身上下出了一身冷汗。

  雖然他是那么厭惡孔聚財,也曾想過去告發(fā)那個胖小子,可內心深處并沒有陷害孔老財的意思。

  在他看來,孔聚財該死,孔老財無罪吧。

   可現在…還有,孔家、牛家和知味學堂都發(fā)出了禁令,惟有劉府無動于衷。

  別看棗子坡風平浪靜,可暗地里那些人不知將劉府放到眼角哪一個旮旯。

  他覺得自尊受了挫傷,他的驕傲也在一點一點消逝。

   本不應該呀,劉府不是棗子坡的驕傲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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