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色籠罩下的森林安靜地異乎尋常,只有馬蹄踩在樹葉上的沙沙聲。
雖然是凌晨,騎兵連連長加夫列爾中尉卻沒有一絲睡意,他手里緊握著萊里達省西部的詳細地圖,上面清楚地標明了附近的地形地貌,以及規(guī)劃好的行軍路線。
時不時他就會將其小心地展開,借著月色,或者點燃蠟燭,對照著指南針尋找方向。
不出意外的話,再沿著目前這條路走上40分鐘,他們就將到達一處關(guān)鍵的鐵路連接點。
到時候……哼哼,他下意識地摸了摸馬匹右側(cè)懸掛的,混合著硝化甘油的烈性炸藥。
他此時內(nèi)心充盈著為信仰而戰(zhàn)的神圣感和使命感。作為一個狂信徒,原本他只是單純地聽從世界上最虔誠的君主,卡洛斯,為他揮舞著手中的刀子。
但自從聽說,阿方索居然推行女性做工,他就覺得對方是個徹頭徹尾違反傳統(tǒng)的惡魔。
尤其是,原本天主教會是支持虔誠的卡洛斯的,現(xiàn)在卻轉(zhuǎn)而支持這個阿方索!這還得了,教會都蠱惑了!
如此一來,這次行動甚至帶了些審判和復(fù)仇的味道在里面,這也是他主動報名參加這次破壞行動的原因。
要知道,他們一個團分成了9個連去不同地段破壞鐵路,不管是誰,只要遇到敵人大部隊,那就是九死一生。
空氣中的氣氛沉悶的有些壓抑,誰也不敢開口說話,甚至呼吸都放的輕輕的,唯恐招惹來巡邏的士兵。
好在他們的運氣還算不錯,一路上風(fēng)平浪靜,無驚無險。
30分鐘后,加夫列爾中尉停下馬蹄,舉起左手做了個手勢,很快,整個連隊都停了下來。
副官靠上前,輕聲說道:“是到了嗎?”
“嗯,應(yīng)該是?!奔臃蛄袪栂埋R,找到一處隆起的土坡,這里有幾塊豎著插在地上的,不起眼的橢圓石頭。
“1、2、3……7。是這里沒錯了,再往前走10分鐘就能見到鐵路。”借著提前埋好的記號,他再次確認了自己所處的位置。
他招招手,喚來幾個班長。
“按照計劃,各自領(lǐng)著士兵炸掉自己的目標,然后到指定位置集合,不管人齊沒齊,4:50立即撤離,聽見沒有?!彼÷暤?。
說完他揚了揚自己手上的沃爾瑪最新款軍用手表。
見各位班長都點頭表示知道,他滿意地笑了,隨后翻身上馬,帶著自己的部隊前往目標點。
他們這一個連需要破壞的鐵路長達二十來公里,如此長的距離自然不可能全炸掉,只能有選擇的炸毀其中的關(guān)鍵點。
“做好戰(zhàn)斗準備!”路上,加夫列爾警告道。
他的任務(wù)目標最危險,是兩條鐵路的交匯處,這么重要的位置,自然會有人保護。
根據(jù)情報,那里會有6個加泰士兵駐防。也因此,只有他是帶著足足三個班在行動。
幾分鐘過后,他看到遠處有火光,心里一喜,那里應(yīng)該就是鐵路管理點了。
“怎么辦?直接打過去嗎?”副官問道。
加夫列爾環(huán)視一圈,周圍沒有什么特別的地理位置能利用,管理點也是建在視野開闊的高處。
“只能直接打過去了。”他無奈道:“不過沒事,32人對6人,優(yōu)勢在我?!?p> 他掏出背后的恩菲爾德M1853步槍,這是種前裝的線膛步槍,美國南北戰(zhàn)爭的存貨。
雖然毫無疑問的被夏塞波步槍秒的渣都不剩,但并不寬裕的卡洛斯陛下也只能為手下列裝這類步槍。
畢竟南北戰(zhàn)爭一結(jié)束,這種槍在美國放倉庫都嫌占地方,售價實在便宜。
武器落后了點不要緊,有人數(shù)和信仰就行。
加夫列爾自信滿滿地帶著士兵繞了個圈,準備從后邊沖上去。
他們卻不知道,這些行為都被管理點的人看得清清楚楚。
房間內(nèi)也不是加夫列爾以為的6人,而是足足12個人。
原本駐防士兵是兩班輪換制度,但是昨天發(fā)生占領(lǐng)拉里奧哈的事件后,加西亞就讓兩班的人都頂上去,看看事態(tài)發(fā)展再說。
“怎么辦?”副班長向班長問道。
剛剛瞭望塔上執(zhí)勤的士兵匯報遠處有動靜,他們12個人已經(jīng)全醒了。
房間里充斥著緊張的氣氛,對方害怕他們更害怕??!加泰羅尼亞承平日久,他們當兵時間也不長,突然就要和人拼命,現(xiàn)在腿肚子都抖的厲害。
“他們看樣子要從后面沖過來…那啥,我們不是新到了一挺加特林機槍嗎,抬到射擊窗去?!卑嚅L強作鎮(zhèn)定,下令道。
兩個士兵立刻去將半人高的加特林擺好。
“武器上膛。”
12把全長1米3的步槍展開,在房間內(nèi)顯得有些擁擠,兩個士兵慌張之下還差點劃傷自己人。
“保持安靜。”
他們屏息靜待敵人的到來。
夏賽波步槍的有效射程是800米,事實上現(xiàn)在已經(jīng)可以開槍了。
但這個房間里沒有神槍手,何況還是在晚上,班長明智地決定等加特林火力壓制住,他們再開槍。
300米外,
“我們應(yīng)該被發(fā)現(xiàn)了?!奔臃蛄袪柨粗諢o一人的瞭望塔。
“那怎么辦?要不先扔幾個炸彈?”副官顫抖著問。
加夫列爾搖了搖頭:“沖鋒!扔炸彈可以,但肯定要靠近才能扔。”
硝化甘油與木漿、硝酸鈉等混合制成的烈性炸藥,威力大則大矣,卻很笨重,這個距離,阿方索來了都不敢保證能投到對面去。
“沖!”
“卡洛斯萬歲!”
“為了天主!”
眾人騎著馬,呼喊著沖鋒,給自己壯膽。
他們此時也不怕被發(fā)現(xiàn)了,等會兒槍聲大作,能驚動的肯定會被驚動。
但很快,加夫列爾便后悔自己做了這個莽撞的決定。
“那是什么?”
面前房子的射擊窗上,突然冒出大片大片的煙霧,沒有火光,卻伴隨著劇烈的聲響。
死神的咆哮!
“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
加特林的十根槍管急速轉(zhuǎn)動,發(fā)出沉悶粗魯?shù)穆曇?,無情地收割著襲擊者的生命。
沒來得及做出任何反應(yīng)。
沖在最前面的加夫列爾一個趔趄,跟了他3年的愛馬,頭顱已經(jīng)炸開,鮮血與腦漿飛濺,馬軀不受控制地栽倒。
他還來不及傷心,就感覺有重錘不斷擊打在自己身上,整個人被打的向后倒去。
劇烈地疼痛只持續(xù)了一瞬間,他的身軀就像破布一樣被撕裂成無數(shù)小塊。
加夫列爾的最后一個念頭:“果然是魔鬼……”
“嘭?。?!”震耳欲聾的巨響,那是硝化甘油炸彈被子彈打中的爆炸聲。
隨著這聲巨響,火光吞噬了加夫列爾醬和他的馬,世間再難找到他們存在的痕跡……
房間內(nèi),一個臂力過人,肌肉發(fā)達的年輕士兵,玩命地搖動著曲柄。
他滿頭大汗,加上恐懼和緊張,幾乎睜不開眼,只是機械地轉(zhuǎn)動著,每一圈下來,就有一塊拼圖誕生。
眾人呆呆地看看他,再看看窗外的地獄場景,都忘記了射擊,他們被這個效果驚呆了,這還是加特林機槍首次在歐洲大陸投入實戰(zhàn)!
突然,轉(zhuǎn)動停止,士兵使勁搖了兩下,沒有搖動,原來是他激動之下越轉(zhuǎn)越快,機槍卡殼了。
眾人如夢初醒,拿著步槍沖出房門,準備補刀。
但是32個襲擊者,沖最快的當場被打死7個,被炸死4個,剩下的人膽肝俱裂,扭頭就跑,他們騎著馬,哪里追的上?
士兵們只能向著他們的背影開槍,胡亂射擊下,只有一個倒霉蛋從馬匹上栽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