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天,聽了林婭的故事,獨孤零依對路璟襲好像也有了新的認識,雖然,他們沒見過一面。
隨著開學時間越來越近,斯奇·林婭去圖書館的日子也越來越少,又加上最近路璟襲脾氣更加的暴躁,所以她私人的時間更是少之又少。不過,這并不耽誤她和零依一起去各大網(wǎng)紅店打卡,當然,一邊夸獎著事物的美味,一邊吐槽對方老是管不住嘴。
“哎,林小婭,你對食物那么有研究,不如以后來國內(nèi)開個餐廳吧,那樣我也好經(jīng)常來蹭吃蹭喝?!?p> “我倒是想啊,不過我爸我媽會同意嗎?還有,我那一大家子人,人家都吃的外國菜,我回來做中餐那不是與他們作對……算了吧,想想我的祖父祖母們——說不出的苦啊?!?p> “這有什么可苦的,你可以回來開個法國餐廳,弘揚他們的手藝嘛,我記得你做的那道‘紅酒燴雞’可是很美味的哦,紅酒清香,雞肉鮮嫩吃在嘴里清爽不膩?!弊鳛槌载浀牧阋溃吤枋鲞吿蛱蜃彀?,林婭在一旁看得也忍不住發(fā)笑。
“?a veut dire quoi?!?p> “Qu'est-ce que tu dis ?”
“哎呀,好啦,你個地道的法國人就別這樣了,簡單點我還是會的,要是難一點的,我都覺得對不起我爸這幾年給我獨的學費?!?p> “那還不是怪你天天泡圖書館學那啥設計,你是不知道給我們上口語課那老師說得可地道了呢?!?p> “……——”
“小依依?”
見零依又開始耍賴,林婭也只好識趣地停了下來,并且再次用美食來安慰。認識零依這么多年,這可是她掌握的能夠?qū)以噷覄俚霓k法。
“尊敬的小姐,給你來一道尼斯沙拉,再來份油封鴨,最后來一口卡芒貝爾奶酪解解膩如何?”
“真的,可以再要一杯咖啡提提神嗎?我最近有點疲憊?!?p> “小依依,你還真的以為我是開餐廳的??!”
“是的,林老板?!?p> 兩人你一句我一句相互調(diào)侃,但美好的時光總是很快消逝,又到了斯奇·林婭要回法國的日子了。
零依有許多不舍,眼睛里盡是失落。
“林小婭,你再和我講講你和路璟襲的故事吧!”
對于零依的訴求,林婭感覺有些奇怪,為什么她會對一個陌生人的事那么感興趣呢?
當然,這些疑問她沒有說出口。
回想了一番,斯奇·林婭又慢慢說死起了她的故事。
那一晚,在天橋吹了許久冷風的林婭,內(nèi)心做了一個決定:再也不要去給那個驕傲自大又不近人情的少爺當保姆了。
“回法國去拉菲爾爺爺?shù)那f園幫忙不好嗎,還可以騎馬,吃葡萄,躺在軟軟的沙發(fā)上看藍天白云……還可以喝葡萄酒。”
“報酬也還不錯?!?p> 可是,她一想到路璟襲那發(fā)紅的眼睛,還有飯菜不合胃口就不吃的習慣……
終于,她還是不再和自己較勁,拉了拉外套,整理好被風吹亂的頭發(fā)后,急匆匆趕回家里。對于路璟襲今晚吃不吃晚飯,她不擔心了,更讓她著急的是她家主人的情緒……
“不知道他明天心情會不會好起來,希望不要波及到我?!?p> 榆桂公寓里,看著頭也不回走掉的斯奇·林婭,路璟襲更加的煩躁,他本想對著她再吐一吐苦水的,但奈何連開口的機會也沒有。
直到林婭的關(guān)門聲消失,路璟襲才癱軟到地板上,想著今天發(fā)生的一切:父親爸他的設計稿撕碎的一剎那,他感覺就像自己的心臟向一塊肉一樣正被人一下一下的切開、剁碎。當然,他與父親的爭執(zhí)歷史已經(jīng)很長了,很多時候,他都不會計較,因為他是他的父親,但這一次父親對他愛好的譴責,他忍不住反抗了。
“你干什么不好,偏偏要去學那啥畫畫,你一個男的去設計女裝,咱們家可是丟不起這個臉的?!?p> “爸,只要我不回來繼承您的位置,我就是不學無術(shù),就是丟臉嗎?”
“像卡爾·拉格菲爾德、三宅·一生、張卉山這些人也都入不了您的眼嗎?”
一時間,兩人針尖對麥芒,氣氛極為緊張。
見兒子說得更加的激動,路爾培只好稍微緩和了一下語氣。
“雖然我對服裝行業(yè)不太了解,但據(jù)我所知,這幾位都是世界級的大師,他們的作品可都算得上是藝術(shù)品,而你,不過是初出茅廬,要到何年才會有他們的成就。”
這一刻,路璟襲覺得自己快呼吸不過來。
“原來,他想要的不過是名聲罷了,哪會考慮我的感受呢?!?p> 不想等父親再繼續(xù)說下去,路璟襲沮喪著開了門,然后又把門關(guān)上。
看著兒子落寞的背影,路爾培摘下眼鏡,使勁揉了揉臉頰,這樣一揉,臉上的皺紋都擠在一起,看起來像是更老似的。
也許,兒子不太懂父親的苦心,父親也沒有真正了解兒子的內(nèi)心所想,所以,一個安排、命令,一個反感、抗拒;這樣一來,父子關(guān)系就更加緊張,溝通也就更困難了。
門里,是路爾培的老態(tài)和無奈;門外,是路璟襲的意氣風發(fā)甚至是囂張跋扈。
不過,路父并不知道,他的兒子前不久在西南地區(qū)“漢帛時裝設計大賽”中獲得了一等獎,也榮獲“新人時裝設計大師”稱號。還有,更早的時間,“新元素”原創(chuàng)服飾創(chuàng)新團建活動中,也站在了首席設計師的位置上……至于更早的那些獎項,路爾培就更不知道了。
從父親公司出來后,路璟襲就直奔家里,進到臥室沒多久便搬了一個大箱子出來,然后“砰”地一聲又關(guān)上了大門。
接著,就是林婭看到的一面:滿臉通紅,神情冷漠,不愿多說一句話。
路璟襲還清晰地記得,那一晚,除了一句話,他什么也沒說。
“忙完了就趕緊走?!?p> “……我。”
“對——”
“對……不……起?!?p> 他看到,那個處處關(guān)心他的女孩,就這樣失望地走了,也許是傷心地走了。
在林婭關(guān)上門的那一刻,路璟襲的心理防線也崩塌了。他把整箱子的獎狀撕碎,把獎杯摔到垃圾桶里,反正,關(guān)于服裝設計的一切,能丟的都丟了。
他不是在生父親的氣,也不是在和自己賭氣,他只是覺得自己不夠勇敢。
“連一句對不起都不敢說的人怎么會有勇氣去追逐自己的夢想呢?!币徽?,路璟襲都坐在窗戶前的地板上,一遍遍回憶過去:有學生時代的事,有工作上的波折,有和父親爭執(zhí)的場景;還有最近的,是每次回家桌上都有做好的飯菜,每一樣都精挑細選,做得很用心。
再想想陽臺上的那些植物,充滿了生機與活力,可是好幾盆都是快枯萎的,已經(jīng)準備丟了的,但她一來,枯萎的花花草草仿佛得到了救命的丹藥,一下子活了過來??墒牵约旱目量?,不懂珍惜……
不知不覺,路璟襲感覺自己腦海里全都是林婭的身影,還有,她說的那些話。
“路璟襲,要我?guī)湍愕贡畣???p> “今晚有你愛喝的鯽魚豆腐湯,還有……冰箱里有剛包的小餛飩。”
“…………”反反復復,不斷重現(xiàn)。
原來,他對她是那么殘忍的。
直到天快要亮的時候,路璟襲才感覺胃有些疼,去冰箱找了一下,發(fā)現(xiàn)真的有小餛飩。平時也不下廚的他,也不知道怎么去煮餛飩,水還沒怎么開,就把餛飩倒了下去,看著有些還粘在一起,便用勺子一陣亂攪——結(jié)果,整鍋餛飩都碎了。但是,路璟襲卻吃得很香,再喝上一口湯,感覺胃里暖暖的,也不疼了。
胃里越暖,回憶越濃,窗外,完全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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