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美芝擦了擦眼淚:“本來家中的瑣事,也不必告訴叫人家知道?!?p> 她梨花帶雨地扯了扯嘴角,勉強露出一個叫人心疼的笑:“我這十幾年來在家過的日子,就是自己也覺得像夢一樣?!?p> 蘇綰綰要來了紙筆,給她開了一張疏解情志的方子:“要我說二小姐也不必終日郁郁掛懷?!?p> “沒事的時候可以多出去走動走動。”她看了看窗外:“今天就是個好天氣?!?p> 白美芝便不再多說,應(yīng)和道:“既然是蘇姑娘的醫(yī)囑,我們便出去走走?!?p> 綠枝立刻拿了銀子來交給蘇綰綰,三個人一并出門往花園走去。
“二小姐留步吧?!碧K綰綰終于還是決定客氣客氣。
白美芝微微頷首:“今日多勞蘇姑娘費心了?!?p> 這時就聽一個聲音道:“小姐,奴才還以為是誰的醫(yī)術(shù)這么高超,原來是個給醫(yī)師提箱子的跟包?!?p> 蘇綰綰聞聲看過去,只見一個體態(tài)豐腴的美貌少女走了過來。
正是上一世的冤家死對頭!
白!如!意!
“牡丹,不得無禮?!卑兹缫庾旖菕熘鴺?biāo)志性的輕蔑微笑,“平白讓人說咱們相府的人不識好歹?!?p> 說著狠狠瞥了白美芝一眼,要不是她眼皮子攔著,恐怕眼珠子都要瞪飛出來。
白美芝的不識好歹尚待考證,可這位白如意卻是真真的猖狂!
人家的丫鬟就算是取名,一般也就是個春杏、夏竹之類,要么可愛,要么雅致。
她可到好,找個丫鬟倒是投她的脾性,處處明里暗里地仗勢欺人,還取個名字叫牡丹。
人都知道她的心思,想處處都拔頭籌。
但是蘇綰綰就想不明白了,她天天牡丹牡丹地叫,不覺得哪里有點奇怪嗎?
她覺得自己之所以有此一問,大約是上輩子有幸跟著挨千刀的虞慶之逛過一次青樓,被那些點名叫號的花名洗了腦。
“妹妹的病倒是好得徹底呀?!卑兹缫鈴难劢瞧沉怂谎?,“一點兒印子都沒留下?!?p> 白美芝幾乎是習(xí)慣性地低下了頭,訕訕地笑道:“大小姐有所不知,我這病一陣一陣地反復(fù),這不是又請大夫來診治?!?p> 白如意聞言看向蘇綰綰:“沒想到濟世醫(yī)館臥虎藏龍啊?!?p> 蘇綰綰懶得聽她陰陽怪氣,行了個禮:“不耽誤兩位小姐說話?!?p> 說完頭也不回轉(zhuǎn)身就走。
牡丹在后面揚聲道:“哎,這人長這么大沒學(xué)過規(guī)矩嗎?”
蘇綰綰覺得這話好像是對自己說的,但又不完全是。
唉,真是上梁不正下梁歪,有樣學(xué)樣。
“大福,你干嘛去?”蘇綰綰攔住快步走在街上的藥鋪伙計。
濟世醫(yī)館和許多藥鋪都有合作,蘇綰綰剛來到時候經(jīng)常去外面跑腿進藥,所以和很多藥鋪伙計相熟。
“蘇綰綰?”大福著急忙慌地急著走,“明天是三月節(jié),都趕著去梅海齋買糖梅酥過節(jié)呢?!?p> “你不去買點?”
蘇綰綰愣了一下,含混道:“謝謝你,不用?!?p> “有人幫我買了?!?p> 好不容易挨到她說完最后一個字,大?!芭丁绷艘宦曊Q劬团軟]影了。
蘇綰綰溜著墻邊走,邊走邊踢著一顆路邊撿來的小石子。
糖梅酥。
她當(dāng)然想買來吃。
那時候她最愛吃糖梅酥,就算是排隊的人從街頭站到街尾,只要她說一個字,立刻就會有人給她呈到面前。
那個時候……他還不算太壞。
蘇綰綰記得過了三月節(jié)就該是一年一度圍獵春狩。
一般來說春天是動物初生的幼崽很多,為了能保證來年還有足夠多的獵物,圍獵都會繞過這個季節(jié)。
而皇家卻偏偏要把圍獵定在春天,為的是讓那些嬌縱的皇子皇孫引以為戒。
當(dāng)然,圍場里的動物都是頭一年就特意找人養(yǎng)著的,這會兒正是膘肥體壯的時候。
蘇綰綰嘆氣。
想到這些她心情就不是很好。
于是便就近找了一家酒樓,先點了個烤羊腿。
她趁上菜的時候問小二:“小哥,你知道今年的圍獵是在什么時候?”
店小二笑瞇瞇地道:“客官真是問對人了,這種消息我最在行了?!?p> 這種話聽聽就算了,小二的基本操作罷了。
實際上走進哪家酒樓都會得到一樣的說辭。
“前兩天都尉府的大哥在這喝酒,說是四月初三在蒙山。”
蘇綰綰謝過他,一邊吃飯一邊琢磨。
這里發(fā)生的事情和自己原來經(jīng)歷過的并不完全相同,所以她每每面對自己曾經(jīng)的重要轉(zhuǎn)折點的時候,總有點犯含糊。
聽了小二的話,起碼可以確定這件事還是會發(fā)生。
心事重重地吃完飯前腳剛進門,就被一個人堵住去路。
“姑娘受累,趕緊再跟我走一趟?!?p> 蘇有禮也走上來催促,看著比那個人還著急:“綰綰,你趕緊跟葛先生走。”
“不是,這是去哪兒啊?”蘇綰綰心里惶恐,怎么感覺要被綁票?
葛先生頓足道:“哎呀,是小老兒沒有說清楚。”
“我是相府的下人。”他擦了擦額頭上的汗,“二小姐又病了!”
“???”蘇綰綰不知道說什么好了,自己前腳剛出來,這一天不到的功夫怎么又發(fā)作了?
看來這位二小姐的對頭真是急不可耐地想要弄死她。
一個庶出的小姐,值得人這么對付她嗎?
這得是什么仇什么恨吶!
硬著頭皮再次走進相府,迎頭就碰上了牡丹。
這丫鬟看見她來兩個嘴角都快咧到后腦勺去了:“哎呀,這不是神醫(yī)么?”
“又來看診???買賣真是越來越紅火呢?!?p> 蘇綰綰本來不打算和這種貨色一般見識,但這會兒看見她那幸災(zāi)樂禍的樣子就討厭。
便干脆停下來站在她面前,換上一副笑臉誠懇地學(xué)著那些買賣人的語調(diào)道:“借您吉言,希望姑娘多照顧我的買賣,一定給您打個大大的折扣!”
牡丹的臉愣是叫她給憋成了醬紫色:“你才有病!”
繼而憤然離去。
瞥了一眼她急匆匆的背影,蘇綰綰冷笑一聲,走向白美芝的住處。
才一進門,她就感到了一股濃重的惡臭。
“二小姐,你……”蘇綰綰有點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