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代天罰之
目送東歸的隊伍如蟻附一般順著舷梯上船，劉協(xié)輕聲嘀咕，“這是最后的機會了，李傕，你可要抓住??！來個男人之間的對決吧！”
為了讓下破膽子的魚兒上鉤，他決定用商業(yè)上經(jīng)典的策略制造一個魚餌——拍賣大甩賣！
來一來看一看咯！
天子馬上就要回洛陽了，再不抓緊就沒機會了！
他不想讓好人不長命壞人遺千年，他想要替東歸途中無辜死去的人們報仇，他要李傕現(xiàn)在就死，他要親手了結(jié)這個禍害！
當東歸的隊伍盡數(shù)渡過黃河的時候，一道帶著恨意的目光射在了劉協(xié)身上，那如針刺般的感覺讓他本能的起了雞皮疙瘩。
是李傕！
他循著感覺望去，只見茂密的樹林里，有樹枝晃動。
那里，李傕正用陰沉的目光打量著劉協(xié)，觀察著劉協(xié)周圍的環(huán)境——伏兵在哪里？為什么沒有看到？賈詡會把小皇帝一個人放在這么危險的地方嗎？
沒錯，李傕又又又與空氣斗智斗勇了！
他整張臉都因發(fā)愁而皺成了菊花狀，一旁的親兵頭子忍不住勸道，“大司馬，這是最后的機會了！”
他當然知道這是最后的機會，可是他有種感覺，自己走出這片林子，就會死……這個戰(zhàn)場磨礪出來的直覺不止一次的救了他的命，因此他明知道這是自己最后的機會，依舊沒有出手！
這一刻，他，慫了！
感受到親兵們炙熱的眼神，“撤退”兩個字卻怎么都說不出來，他猶豫了！
“大司馬，他過來了！”
親兵頭子震驚的聲音響起，喚回了李傕飄散的思緒。
他下意識地看向劉協(xié)，卻見才十四歲的少年天子一步一步地向自己走來，他斥退了欲要跟來的虎賁、羽林衛(wèi)士，就這么孤身一人走了過來！
瘦弱的身體在夕陽的照射下顯得異常單薄！
可是，李傕卻能感受到那一往無前的氣勢！
獨身一人，義無反顧！
“李傕，你還是來了！”劉協(xié)低語輕笑，隨機加大音量，“既然來了，何必藏頭露尾。李傕，來戰(zhàn)！”
“李傕，來戰(zhàn)！”
“來戰(zhàn)！”
“戰(zhàn)！”
……
最后一句是吼出來的，“戰(zhàn)”字響徹天際，無數(shù)目光看了過去，只見劉協(xié)一步一個腳印，他的背影在夕陽下被拉長！
雖千萬人，吾往矣！
“李傕，四大寇之首，夜能止啼的大人物竟是個無膽鼠輩，連一個總角之齡的少年都不敢面對嗎？”
“還是說，位居三公之上的大司馬，李傕，只敢持強凌弱，欺負手無縛雞之力的老人孩子？”
“又或者，陜縣之戰(zhàn)，朕戰(zhàn)無不勝的車騎將軍，怕了？”
……
劉協(xié)說的每一個字都如同利箭射在了李傕心上，每一字都直擊他心中的痛楚！
三年前，他聚十余萬精兵攻破長安逼走呂布逼死王允，縱兵劫掠淫亂宮廷，那時候的天子劉協(xié)在他面前只能瑟瑟發(fā)抖！
三個月前，他劫持劉協(xié)，餓得他頭暈眼花，還用吃剩的、餿掉的肉骨頭羞辱劉協(xié)，可劉協(xié)還不得不進封他為大司馬，位在三公之上。
可是，三天前，自己千余西涼鐵騎卻在他那些花錢鍍金的少爺兵前，一敗涂地……如今更是只剩下不足百騎相隨！
十余萬大軍入城的威風(fēng)還歷歷在目，轉(zhuǎn)眼間卻如敗犬一般躲入林中，不敢冒頭！
何至于此！
李傕何至于此！
李傕不懂，他仰天長嘯，向天喝問，“李傕何至于此？”
“奸賊李傕，汝縱兵劫掠，三年內(nèi)三輔百姓損失殆盡?！?p> “汝侵奪賑災(zāi)錢財，關(guān)中百萬百姓背井離鄉(xiāng)，餓殍載道?！?p> ……
劉協(xié)一步一宣罪，最后大喝道，“天不罰汝，今，吾代而罰之！”
羞愧！
絕望！
憤恨！
無數(shù)負面情緒交織于李傕心頭。
理智被憤怒替代！
“黃口小兒莫要得意，沒了黃袍加身沒了鷹犬爪牙，汝和街邊的乞丐有何區(qū)別！都不過是吾的刀下萬魂罷了！”
李傕橫兵躍馬沖出樹林，他渾身冒著黑光，俯低身子，手中的龍牙順勢劃向劉協(xié)脖頸——激怒吾的代價，就是汝的生命！
人借馬勢，手中又是以鋒利聞名的邪刃龍牙，使刀的人更是赫赫兇名的四大寇之首，刀下的十四歲少年仿佛下一秒便會被斬于馬下。
黃河對岸的眾人全都驚叫出聲，伏貴妃更是眼皮一翻暈了過去，就連是董承等了解劉協(xié)實力的將軍大臣也都屏住了呼吸……孤身迎戰(zhàn)全副武裝的李傕，天下第一武將的呂布也不敢這么干?。?p> 陛下，你飄了啊！
劉協(xié)平靜地看著兇焰赫赫，宛若從地獄來到人間的魔神李傕撞來，甚至都沒有抬一下眼皮，只是輕輕一側(cè)身……
龍牙，以毫厘之差劃過劉協(xié)的臉頰，它帶起的勁風(fēng)吹起他額前的一縷黑發(fā)。
看似避無可避的一刀，竟是以這樣隨意的方式躲開了！
“這……”董承啞然，內(nèi)心的震驚無法用語言描述，原來吾與陛下差距這么大嗎？
他不得不承認，如果自己和劉協(xié)位置對調(diào)，絕對無法如此輕松地避過這一擊。
不，是絕對避不開！
就算僥幸不死，也得身受重傷！
趕來支援的偽虎賁、羽林衛(wèi)士全都止住了腳步，領(lǐng)頭的楊奉和張繡對視一眼，異口同聲，“似乎，吾等是多余的？”
“只是這樣了嗎？”劉協(xié)看著和自己錯身而過，又繞了一個大圈殺回來的李傕，眼中盡是蔑視。
“如果只是這樣，那該換我出手了！”
似提醒，似宣告，似審判，劉協(xié)動了！
“錚?。。 ?p> 拇指輕推護手，天子劍出鞘。
眾人只覺一道白芒閃過，然后李傕抬起的手無力的垂下，和劉協(xié)錯身而過，就好像素不相識的路人一般！
這……李傕突然良心發(fā)作，潘然悔悟了？
“禍國殃民，萬死不足惜！”
劉協(xié)的語音剛落，木然遠去的李傕驀然分開，連帶著他坐下的馬，一分為二的向兩旁倒下！
“轟！”
兩道肉體撞擊塵土的沉悶聲合二為一，眾人這才驚覺：勝負已分？
才剛開始，就已結(jié)束！
什么都沒看到，又似乎是見證了什么！
總之就是，以后抱孫子講故事的題材是有了。
嗯！講一輩子的那種！
“萬歲！萬歲！”
不知道是誰扯著嗓子大吼了一聲，隨即便得到了無數(shù)“萬歲”聲的響應(yīn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