灼人的熱氣不斷滾動,嚙噬著軍心。眾人聽了嚴遠波所說的話,都覺得自己多半走不出這長煙大漠了,這番支援顯是向死而行,隊伍中一片凄楚之色。
又不知行了多少時刻,眾人已到了鎮(zhèn)邪關(guān)腳下。
鎮(zhèn)邪關(guān)內(nèi),一名哨兵向?qū)④娭x道平稟道:“大人,有一隊人馬自南方趕來?!?p> 謝道平眼睛一亮:“是朝廷的輜重車隊嗎?”
“不……不是。屬下并未見到輜重車,應(yīng)當是來援的江湖人。”
謝道平目光霎時間黯淡許多:“知道了。給他們安置好住所,叫他們首領(lǐng)來見我?!?p> “大人,我軍糧食本就吃緊,怕是……”
“總不能將他們丟在沙漠,燕江幫嚴大俠一行已去三日,仍未有音訊,想來我等確實被困在乾坤鏡中了。若不管這群人,那么也會困死在大漠中,不如讓他們留下?!?p> 那哨兵點點頭,拱手道:“屬下這就去辦。”
哨兵剛走出去,屋內(nèi)隨即閃進一名女子。
“爹,咱們已經(jīng)被困在這十多天了,怎么還不采取行動?”
只見那人眸若朗星,鼻梁高挺,身著勁裝,身后一縷長發(fā)舞動,滿面英武之色,因長期生活在大漠,皮膚已成了褐色。舉手投足之間皆如男兒一般。
謝道平一驚,眉眼微怒:“驕兒,你插手這些作甚!賊仙行蹤不定,自他們施展乾坤鏡后,便消失的無影無蹤,我若貿(mào)然派兵,無異于讓士兵們送死!”
謝驕哼了一聲:“若固守城池,賊仙遲遲不攻,將士們只會餓死,這便是他們施展乾坤鏡的目的,還不如主動出擊,尋找破解乾坤鏡之法!”
謝道平嘆了口氣,尋思女兒所說確實有些道理,但風險卻是太大。
“糧食還剩多少?”
“最多能撐三天?!?p> 謝道平向身旁一名士官說道:“除各崗哨哨兵,其余將士都退回城樓,節(jié)省體力,每人每日軍糧分配減半,快去!”
“爹!你還要繼續(xù)守著這死城嗎!”
謝道平并未動怒,他遠望窗外,心平氣和的道:“不到萬事俱備的程度,我不會貿(mào)然發(fā)兵?!?p> 他輕輕拍了拍女兒肩頭:“我已經(jīng)派人去赤輪城搜刮物資,等他們回來,我們即刻出征?!?p> 謝驕沒說話,呆呆的看著謝道平,點了點頭,便退了出去。
謝道平自言自語道:“昔日先帝命我守鎮(zhèn)邪關(guān)時,叫我不可讓敵人踏入關(guān)內(nèi)半步,也不可出關(guān)半步,如今看來,卻是要違先帝之命了?!?p> 只聽門吱呀一聲打開,武毅應(yīng)聲走進,對著謝道平深深一揖:“邢州江湖散人武毅參見謝將軍!”
謝道平心神一震,隨即喜上眉梢:“閣下當真是武大將軍?”
武毅哈哈大笑:“還能是假的不成?謝將軍也不必叫武某將軍了,我退隱多年,現(xiàn)在不過是個普通百姓,如今也是奉圣上之命來助將軍?!?p> 謝道平笑道:“想來圣上也并未忘了武兄?!痹捯粑绰?,卻忽得右掌猛探,五指如鉤,指風凌厲無比,直向武毅胸口襲去,武毅微微一笑,右臂順掌一帶,輕描淡寫的將那股勁力卸去。
謝道平背過手去,嘴角一揚:“如此神功,非武兄不可為之!”
武毅道:“謝兄過獎!”
兩人又是一陣大笑。
謝道平道:“賊仙施展乾坤鏡一事,武兄已經(jīng)知道了罷?”
武毅道:“早有耳聞。對了,方才出門那位乃是令郎吧?可當真英武過人,氣宇軒昂?!?p> 謝道平一怔,隨即道:“犬女不才,武兄言重了?!?p> 武毅也是一怔,才明白原來方才那人是個女子,陪笑道:“原來是謝將軍千金,見笑?!?p> “無礙,無礙。武兄千里迢迢來援,有失遠迎。只是軍中糧草稀缺,卻無法設(shè)宴款待閣下了。”
武毅笑道:“姓武的來這難道是為了吃飯么?謝兄客套話也不必多說,若有什么任務(wù)交予我等,武某定當全力以赴。”
“那便多謝武兄了。方才我派出一隊人馬去赤輪城搜刮物資,閣下如若無事,可率些人接應(yīng)他們?!?p> 武毅撓了撓腮:“好說。只是去搜刮物資也沒什么危險,怎還需要人去接應(yīng)?”
謝道平在桌旁坐下:“在下行事向來穩(wěn)重,武兄你應(yīng)當知道。且前幾日有兩名賊仙給城墻轟出個缺口,趁機潛入,殺軍民無數(shù),燒了赤輪城內(nèi)許多糧草?!?p> 武毅點點頭:“此事我聽嚴遠波嚴大俠提及過?!?p> “嚴大俠還活著?”
“不錯,只是糧草與清水皆已用盡,我讓弟兄們又分了些物資給他。”
“那就好?!敝x道平若有若無的點了點頭,“卻說那闖進的兩名賊仙一人被我軍斬殺,另一人不知所蹤,我怕他就潛伏在赤輪城中,武兄武功蓋世,去接應(yīng)在合適不過?!?p> 武毅起身道:“武某這就帶人過去?!?p> “武兄小心。”
只聽武毅一聲大笑,撇下了句:“區(qū)區(qū)一個賊仙,我武某還能搞不定么?”隨后揚長而去。
此時眾嘍啰正在歇息,武毅便只叫上了殷雷洛三人前去赤輪城。
赤輪城所在乃是一方綠洲,燕江流經(jīng)于此,止于鎮(zhèn)邪關(guān)。城內(nèi)房屋皆以沙石砌成,雖已被那兩名煉氣士毀的不成樣子,但仍可從中看出些煙火氣。
因為城中百姓逃跑時甚為倉促,民居中遺留下不少物事。武毅曾經(jīng)也是朝廷中人,富貴人家,自是不會動百姓東西,但殷雷二人卻是不同,沿路搜刮各種值錢玩意無數(shù),武毅倒也沒多管。
洛還山一直靜靜跟在武毅身后,未動一物,只是經(jīng)過一處樂坊時,洛還山眼睛忽得一亮,發(fā)足奔向樂坊中。
“還山!”武毅一驚,沒想到洛還山能忽然奔向一個樂坊中,也行步緊追。
殷煌以為武毅要阻止洛還山,道:“掌柜的,小孩子看見什么新鮮玩意去拿正常,你也別這么死板?!?p> “殷兄說的是?!崩渍竦馈?p> 武毅絲毫沒聽,跟著洛還山走進樂坊。
只見洛還山手中把玩著一只玉簫,口中不斷念叨著什么,嘴角微揚,喜上眉梢。
武毅很久沒見他笑過了。
那柄玉簫通體透亮,在日光照耀下熠熠生輝,價值少說也得千百兩有余。
“你會吹簫?”武毅輕聲道。
洛還山這才注意師父已經(jīng)到了自己身后,急忙躬身行禮道:“師父。徒兒不會吹簫?!?p> “那你取這簫是……”
“送人。”
武毅并未追問這蕭要送誰,只是微微笑了笑:“收好了。之后幾日鎮(zhèn)邪關(guān)定然不會太平,可莫將這蕭弄丟了?!?p> “是!”洛還山隨即將蕭緊緊插在腰間。
二人走出樂坊,武毅向殷雷二人抱拳道:“殷兄,雷兄,咱們繼續(xù)走罷?!?p> 殷煌見武毅并未阻止洛還山,嘿嘿笑道:“這就對了。武兄不順道拿點好玩意兒?”
武毅道:“武某除了習武也沒別的愛好,這些玩意拿了也沒用。”
雷振道:“不順點銀子?”
“你我要是能守住鎮(zhèn)邪關(guān),銀子還會少嗎?”
兩人齊聲大笑:“有理,有理!”
笑聲未落,只聽遠處兵刃交擊之聲大作,時不時伴著幾聲慘叫。
不多時,兩名兵士跑來,其中一人右臂被斬斷,一人胸腹處被開出一道巨大的豁口,兩人皆如浴血一般,甚是可怖。
“逃......快逃!賊仙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