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蕓睜開眼睛,看到宋珩正定睛盯著她瞧,見她睜了眼,沖她露出一個微笑,她怔愣了一下,不明白他在笑什么,想了想問道:“是你先猜還是我先猜?!?p> 宋珩自腰間拿出一枚銀幣來,“猜正反吧,字為正畫為反,我拋你猜,猜對了你先,猜錯了我先?!?p> 他說完,將那枚銀幣朝空中一拋,伸出雙手輕松接住,按在掌心,說道:“你猜吧?!?p> 傅蕓隨意道:“那我就猜是正面!”
宋珩打開一看,是反面,她猜錯了,宋珩先來。
他朝著青鳶一指,說道:“青鳶,你且將手舉高!”
青鳶把握成小拳頭的手?jǐn)R在案幾上,宋珩瞇眼打量了一下,小拳頭看起來圓鼓鼓的,然后笑說:“我猜是栗子!”
青鳶笑問:“二少爺你確定了嗎?”
宋珩點頭,“確定,不改了!”
青鳶把手一伸開,卻是一顆小小的瓜子,丫頭們掩嘴輕笑。
這丫頭就是故意的!宋珩也笑著轉(zhuǎn)回頭,問傅蕓:“我猜錯了,你說我是作詩還是喝酒?”
這家伙,萬花叢中坐,樂在其中??!
不難看出,在這一屋子小丫頭面前,這位風(fēng)流才子大有想要一展才華的玉望,傅蕓捉弄之心驟起,偏不如他的愿,“你整日里抱著詩書,與我比詩,未免太欺負(fù)人了,所謂雅俗共賞,我看倒不如來說俗語,我說上句,你接下句,接上了,我罰酒三杯,若是接不上,你罰酒翻倍,如何?”
宋珩瞧著她略帶挑釁的意味,豈肯認(rèn)輸,“好啊,那我今日就陪你俗上一回?!?p> 傅蕓笑說,“我也不欺負(fù)你,我先說句簡單的,聽好了,知過不難改過難,下一句是什么?”
“這個確實簡單,太祖母常常掛在嘴邊,知善不難行善難!”
這是她不想一開始便為難于他,特意挑了個他能答上來的,反正他今日想出風(fēng)頭吟詩作賦,那肯定是別想了。
傅蕓點頭,十分爽快地連喝三杯酒,“好,接著來,換我猜了吧。”
宋珩看著她亮晶晶的眼睛,突然覺得比平時與那些同窗玩的有意思些,反正也就他們夫妻二人,什么規(guī)矩還不是臨時說了算,故意耍賴,“若你罰了我酒,或者我方才沒有答上來,才能換你?!?p> “好,那你繼續(xù)猜?!备凳|道。
宋珩這回點了柳葉,他不知道柳葉的名字,只隨手一指,嘴里說道:“那個穿紫衣的丫頭把手伸過來我瞧瞧!”
柳葉一聽紫衣,抬眼看了看,只有她一人,方才反應(yīng)過來他點的是自己,倏然紅了臉,她七八歲被賣進(jìn)傅家,袁氏那人毫無涵養(yǎng),哪里懂得調(diào)教人,自己親閨女都沒養(yǎng)好,何況還是院里的丫頭。
柳葉長到十六歲,常年在內(nèi)院里關(guān)著,哪見過像宋珩這樣的俊俏的公子,自然也比不了錦欣錦屏青鳶青蘿這些從怡寧居老太君手底下調(diào)教出來的,自從宋珩回來,很少來正房這邊,柳葉連面也沒見著他兩回,更別提此刻直接點到她頭上,她這臉紅得也是十分的明顯,傅蕓瞧她扭捏的樣子,覺出些尷尬來。
宋珩也微微蹙了蹙眉,廣寧伯府傅家當(dāng)真是沒落了,她帶來的這些個丫頭,就沒有一個能上得了臺面,包括她自己,也是與旁的人大不相同。
傅蕓瞟了他一眼,被他那鄙薄的神色傷到,暗自在心中計較,不論他猜對還是猜錯,今日非叫他吃癟。
宋珩很快掩去臉上不快的神色,“我猜是花生?!?p> 柳葉把手展開,這回叫他猜中了,柳葉手里拿的就是顆花生。
傅蕓道:“那你說,我是背詩,還是罰酒,或是你也考我俗語?!?p> 宋珩心頭自有算計,她分明在故意挑釁,當(dāng)然是她怕什么給她來什么,她說不擅詩詞,那他就讓她背詩,背不出來丟臉面,酒還得加倍罰。
“那你便背詩吧,今日大雪,又逢立春,這詩中方得有雪有春,方能算你過,若是你背不出來,臨時自己做一首也可以,打油詩也行,只要壓得住韻?!?p> 傅蕓笑說:“二爺出手就這么狠?我剛剛可是拿最簡單的給你對呢!”
宋珩則一本正經(jīng)道:“這酒令如軍令不可講情面,你若不行,可罰酒的!”
傅蕓絲毫不帶怕的,小時候練書法,那些唐詩宋詞天天在筆下練著,大多數(shù)她都能倒背如流,有雪有春,不難。
“寒雪梅中盡,春風(fēng)柳上歸?!备凳|說完,就瞧見宋珩訝異地眼色。
“這是你自己做的?”
傅蕓搖頭,哪敢承認(rèn),“小時候在書里讀到過的詩句,誰做的,記不得了,也是湊巧,剛好就記得這一句?!?p> 朱媽媽和錦屏錦欣青鳶青蘿均點頭贊嘆。
宋珩還想再問,傅蕓又道:“該你喝酒了?!?p> 宋珩也絲毫不磨嘰地喝下三杯。
傅蕓笑看他喝完,“這回該輪到我猜了吧!”
宋珩已是無話可說,朝她做了個請的動作。
傅蕓直接點了燕兒,這丫頭喜歡吃蜜餞,又是個實心眼,手里拿的鐵定是那東西,果不其然,一猜即中。
宋珩挑了挑眉,問她:“你還是想考我俗語?”
傅蕓笑得眉眼彎彎,“正是!”
這個臭丫頭!宋珩又好氣又好笑,一開始答應(yīng)她,也不好反悔。
傅蕓暗自腹誹,他既瞧不起她和她的丫頭,那她索性就一俗到底,今日就不讓他吟詩,大年三十的,他還能好意思翻臉?
“還是老規(guī)矩,你接出下句,我喝酒三杯,接不出,罰酒翻倍,六杯!”
“你講!”
“百日連陰雨,下句是什么?”
宋珩果然頓住,完全沒聽過,哪里接得上來,正準(zhǔn)備要喝酒,身后的沁珠笑道:“二少奶奶,奴婢幫二少爺接下可否?”
傅蕓聞言也不惱,淡淡地對沁珠道:“二爺方才可是說了,酒令不講情面,輸了就是輸了,罰酒便是了,你還是在旁邊倒酒吧。”
沁珠抿唇不吭聲。
她雖語氣平淡,宋珩也覺出她對沁珠的敵意,沁珠在他印象中,一直是個乖巧懂事,安守本份的,她怎么的還跟個奴婢計較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