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四章:無人注意的/觸不可及的
“果然,被騙了嗎……寶箱,有,但是,空的……”
衣衫襤褸的中年男人手持著光芒詭異的長刀,步履蹣跚地行走在群山之間,刀刃處的光芒變得黯淡了幾分,男人的行動也變得愈發(fā)僵硬,就連正常地說話也顯得很困難。
“不行,來不及了,必須奪取一個新的身體,無論是誰!”
男人邁著沉重的腳步,破損的腳掌在地上留下一串猩紅色的腳印,遠遠望到一顆參天的古樹,樹下矗立著這個國家的人民所信仰的神明的雕塑。
嗯?雕像下的黑點是什么……原來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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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旅行者!求求你幫幫我吧!就這一次!”
“不可以!怎么想都不可以吧!”
“派蒙說得對,風花節(jié)的原則是親力親為,只有這一次,我不能幫你?!?p> 平平無奇的一天,旅行者和派蒙在蒙德城中漫無目的閑逛,因為風花節(jié)期間沒有委托,她們除了閑之外就是閑,蒙德城的那些美少女也不是天天能見到,而且攻略度也不夠……
尤其是像莫娜、小艾咪、優(yōu)菈這種比較傲嬌的,如果沒有什么事情根本請不動她們,而且優(yōu)菈最近心情也不太好,好像是因為她的叔父,真沒想到他是那樣的人,游戲中的塑造現(xiàn)在看來就顯得有些單薄了。
像諾艾爾、芭芭拉、安柏、砂糖這幾位倒是相對容易見到,羅莎莉亞在酒館里肯定能尋到她的蹤影,但沒什么話可說,攻略度嚴重不足。
至于麗莎姐姐,額……說實在的,有點害怕,可莉就不提了,禁閉室坐穿。
旅行者抓住了一切機會與美少女們相處,但不知為何,自己的魅力似乎沒有游戲中那么強。
而且和她們交流的時候,她們總是有意無意地就會提到一個名字——艾琳。
就連羅莎莉亞跟麗莎談及這個名字,表情也會有所變化,是那種好的變化,別問我旅行者是怎么看出羅莎莉亞的表情的,答案只有她自己知道。
“可惡!這個世界的艾琳到底是何方神圣?為什么蒙德的美女都圍著她轉(zhuǎn)啊!什么時候能看到她啊!”
“她根本不在訓練場打木樁!她到底在哪里啊!啊啊啊——見不到艾琳我快瘋了!”
這就是旅行者這幾天在四下無人的時候發(fā)病的樣子,當然了,派蒙在旁邊,而且狀況跟她差不多。
逛著逛著,旅行者和派蒙就來到側(cè)城門,一個騎士裝扮的年輕男子就跑了上來,仿佛看到了救星:
“旅行者!你現(xiàn)在有空嗎?”
“砸!瓦魯多!”
看到那個男人,派蒙想都沒有想,直接向前一指,口中念念有詞,四周的一切也頓時陷入了凝滯。
“旅行者,咱們溜吧!”
隨后,派蒙轉(zhuǎn)過身對金發(fā)少女說道,旅行者點了點頭,和派蒙二話不說就走遠了。
“時間開始流動?!?p> 當男子再次睜開眼睛的時候,剛才還分明站在自己眼前的大活人竟然不見了。
旅行者這么做可不是平白無故的。
他叫蓋伊,西風騎士,負責把守側(cè)城門,他是個沒什么本事的男人,雖然也是個騎士,可擔任的卻是閑職。
側(cè)城門這種地方,一般情況下根本不會發(fā)生什么情況,充其量會跑出幾只史萊姆。
不過,如果真要發(fā)生什么,可就沒有蓋伊什么事情了。雖然他總是抱怨命運的不公,為什么自己不能上陣殺敵。
但事實上,在蒙德城兩度遭遇大戰(zhàn)的時候,作為側(cè)門守衛(wèi)的蓋伊卻不知道躲到哪里去了。
尤其是深淵進攻的那一次,側(cè)城門的戰(zhàn)斗并不激烈,但是連一個丘丘人都打不過的蓋伊還是拖了全隊的后退,甚至因為自己的緣故,讓一個大叔被炸斷了腿……
蓋伊一直不愿回想那次經(jīng)歷,無論是對自己無能的自責,還是對那個大叔的愧疚,這些情感都足已讓他崩潰。
后來他聽說煉金術(shù)士阿貝多開發(fā)出了肢體再生的技術(shù),那個大叔的腿也被治好了,心里這才好受了一些。
但是他很快又會陷入深深的自我否定之中,為什么自己會這么沒用,就連自己都無法接受。
蓋伊的家庭并不賦予,他的父親是晨曦酒莊的老員工特納,特納先生老來得子,對于他的兒子自然是寄予厚望。
為了回應(yīng)父親的期待,也是為了證明自己,蓋伊總算跌跌撞撞地進入了騎士團。
但能力的差距擺在那里,上面也不可能給予蓋伊其他的職位,騎士對于他來說只是一個頭銜。
事實上,上面在選人的時候也有幾分照顧的含義,畢竟,在這個詩歌與蜜酒的城邦之中,哪個喝酒的人沒有飲過出自特納先生手中的酒?
就連這個理由,也未嘗不是出于對特納這個位老者的尊重,畢竟,他只是晨曦酒莊的一個普通的工人。
蓋伊不是不清楚自己沒本事,但他又不愿意讓父親失望。
事實上,對于老特納來說,只要兒子健健康康,工作整體上算得了順利,將來能找一個愛他的妻子,好好過日子就夠了。
沒有哪個父親對孩子沒有期待,但特納其先生實從來也沒有要求過蓋伊必須達到什么樣的程度,取得多少成就。
能擁有平凡而幸福的生活,就這樣安安穩(wěn)穩(wěn)地走完一聲,就是他對兒子最大的期望啊。
如果還能親眼看到自己的孫子或?qū)O女,那可就真是風神保佑了,眼看著身體一天不如一天,特納只希望這紅白喜事,自己能占上一件,哪怕是見到蓋伊這小子找到的對象也好……
罷了罷了,越是索求,就越是一無所獲,只愿兒子平安喜樂,不,平安就好平安就好,這是特納作為一個父親,對于神明和命運最低限度的乞求。
其實特納的身上也沒什么大毛病,就是老了,身體機能的衰退,越發(fā)無力的身體,愈來遲鈍的思維,這些直觀的感受無時無刻不在特納的身上發(fā)生。
對于特納來說,自己每一天都有可能死去,但每一天也都有可能活著。
現(xiàn)在的他只有一個執(zhí)念,便是竭盡全力地活,能多活幾天是幾天,但絕不能給蓋伊拖后腿,這樣一來,就有更多的可能見證兒子的成長。
話說回來,那小子有多久沒來看自己了呢?特納記不清,也不需要記清,兒子正面臨著事業(yè)上升的黃金時期,忙是必然的,忙點好啊……
雖然,特納并不知道,或許永遠也不會知道,自己的兒子只是無顏見自己罷了,而蓋伊也不會知道,即便是現(xiàn)在的他,只要對父親坦誠相待,他也仍然會是老爹的驕傲
為了持續(xù)地回應(yīng)父親的期待,蓋伊在平時經(jīng)常請求旅行者幫自己送信,信中描述了自己英勇的戰(zhàn)斗、事業(yè)的高升等一系列不存在的事件。
有時甚至會讓旅行者帶去“戰(zhàn)利品”以證明其真實性,雖然實際上都是旅行者拿來的。
如果不是因為自己太無用,蓋伊也不想這樣,這大概就是一個無能的兒子能夠想出的,最后一點讓父親高興的辦法了。
放在平時,雖然并不情愿,但旅行者還是會答應(yīng)下來,蓋伊的身上有著小人物的心酸,還是很能引起自己的共情。
雖然并不認同蓋伊的做法,但旅行者可以理解他的心情,每當看到特納的臉上浮現(xiàn)出的笑容,她就更加不愿拆穿這個無能之人為自己的父親所編織的幻象。
但事實上,讓特納感到高興的不是那些莫須有的光輝戰(zhàn)績,而是因為,那是自己兒子寫來的信。
不是光彩奪目的蓋伊打動了這位父親,而是因為那是蓋伊,所以在父親的眼中光彩奪目。
不過,特納先生是個務(wù)實的人,既然兒子已經(jīng)成為了騎士團里有頭有臉的人物,那他也理應(yīng)用更高的要求來約束自己和蓋伊。
作為嶄露頭角的騎士,蓋伊應(yīng)當嚴于律己,恪守騎士團的準則,再接再厲,繼續(xù)守護蒙德市民,爭取創(chuàng)下更多的功績。
不過,特納也說了,蓋伊也沒必要對自己太嚴格,只要做好他的本職就行,沒必要因為父親的一句話就去勉強自己,讓自己置身于危險的境地。
當然,如果是上級的命令,那蓋伊就應(yīng)義無反顧的執(zhí)行,哪怕是奔赴最慘烈的戰(zhàn)爭,執(zhí)行必須以犧牲自己為代價才能完成的任務(wù)……
對此,雖然很煎熬,但特納也時刻做好了白發(fā)人送黑發(fā)人的準備,這也是他作為一個騎士的父親應(yīng)有的覺悟。
除此之外,就是努力地活,不讓蓋伊有更多的負擔,如果事情無可奈何,哪怕在他們父子一方的生命走到盡頭時都沒有相見,他也可以忍受這樣的痛苦和寂寞。
但對于蓋伊來說,父親的勉勵卻成為了更沉重的負擔,在父親眼中,自己已經(jīng)是個【在騎士團里有頭有臉的人物】了,那么在接下來的信件中,他必須通過各種方式來不斷維持這個設(shè)定……
好累……我究竟,在做什么?
日子就這樣一天天地過,蓋伊也曾無數(shù)次陷入迷茫,他不知道自己這么做的意義在哪里,也不斷地抱怨著自己,為什么這么沒用,到最后,他連基本的坦誠都做不到了。
明明,從一開始就不該騙父親的。
蓋伊心里比誰都清楚,但是,這個謊編得太久,他已經(jīng)不知道該怎樣收場了。
可現(xiàn)在正值風花節(jié),蓋伊無論如何也應(yīng)該去看望自己的父親,但他又害怕在見到父親的瞬間,那些盡力編織出的美好謊言都會瞬間破碎。
無奈之下,蓋伊只能將希望寄托于旅行者的身上,讓她再幫自己寄出一封信,向父親解釋自己無法回家的原因。
也不知道是自己看花眼了,還是旅行者真的在一瞬間消失不,總之,又過了很久,他還是沒能等來能夠幫助他的人。
無奈之下,蓋伊的心中突然萌生出了一個想法,他竟然主動提著劍前往了一處丘丘人營地。
“【在野外發(fā)現(xiàn)丘丘人營地,試圖掃清卻因戰(zhàn)斗而身負重傷】這個理由應(yīng)該很有說服力吧,但相應(yīng)的,自己也必須挨一頓打了?!?p> 在經(jīng)歷過長時間的心理斗爭之后,蓋伊鐘意鼓起了勇氣,一路上又不知打了多少次退堂鼓,距離蒙德城幾百米外的營地愣是走了三十多分鐘。
好不容易把自己的腳挪到營地面前,可是,當蓋伊看到那身形魁梧的丘丘暴徒、邪魅詭異的丘丘薩滿,還有好幾個手持棍棒嚎叫嘶吼的丘丘人士兵……
恐懼瞬間占據(jù)了全部的思維,蓋伊像丟了魂般漫無目的地朝著一個方向奔跑起來一直跑到?jīng)]有任何力氣,才兩腿一軟摔到了地上。
“蓋伊?”
正當失魂落魄的蓋伊在地上大口地喘氣之時,一個聲音突然在耳畔響起,蓋伊也被嚇了一跳,但他又沒有力氣抬頭。
許久之后,蓋伊才艱難地揚了揚脖子,但當他看清對方的面容時,他竟一下子從地上爬了起來,眼睛也差點從眼眶里瞪了出來:
“古德溫?!”
這個男人叫古德溫,按照常理,現(xiàn)在的他應(yīng)該跟隨大團長遠征外域,但此時此刻他卻實實在在地站在自己的面前,蓋伊一時間有些無法接受。
古德溫是和他同一年加入西風騎士的,但與蓋伊不同,古德溫頗有戰(zhàn)斗天賦,腦子也機靈,很快就在新兵當中嶄露頭角。
古德溫還有一個年輕漂亮的戀人,她是修女葛瑞絲的女兒葛羅麗,如果不是因為雙目失明,她絕對算得上蒙德城里一等一的美女。
她和古德溫是青梅竹馬,很早就產(chǎn)生了情愫,兩人的相處也十分融洽,互相之間能夠依靠,也是一對令人羨慕的情侶。
和古德溫相比,蓋伊的人生根本不值一提,雖然同位騎士,但他們實際上是兩個世界的人。
而現(xiàn)在,蓋伊怎么也沒想到,這個讓自己只能仰望的男人竟然神色疲憊地出現(xiàn)在了自己的面前。
原來,古德溫在路上弄丟了葛羅麗的定情信物,為了將其找回,古德溫把大部隊跟丟了,他無顏回到蒙德,更不敢面對自己的戀人,可遠征的隊伍又早已無跡可尋。
就這樣,古德溫只能漫無目的地游蕩在荒野,明明說好了,要將【全世界】帶給她,但自己卻連蒙德都沒有走出去。
其實,這又未嘗不是自己設(shè)下的牢籠,世界與戀人,就在鐵欄的兩側(cè),但自己卻哪一個都觸摸不到。古德溫就這樣深陷其中,至今也沒有解脫。
后來,他結(jié)識了新晉的榮譽騎士,那個來自異邦的旅者,并通過她與自己的戀人取得了聯(lián)系,但即便如此,他也一直無法將真像告訴葛羅麗。
對于古德溫,旅行者的態(tài)度和對蓋伊差不多,不贊同他的行為,但可以理解,也愿意幫他向愛人傳遞信息。
但這終究不是長久之策,終有一天,這些漏洞百出的謊言會被揭穿,亦或者,對方也早已知曉。
蓋伊和古德溫一樣,都無法認同自己的現(xiàn)狀,也無法面對自己最重要的人,能夠拯救他們的,也之后他們自己。
這也是為什么旅行者拒絕了古德溫的請求,現(xiàn)在正值風花節(jié),古德溫在野外又一次遇見了旅行者從,因此想要拜托她再為自己送一封信。
但是,他這一次的請求被旅行者言辭拒絕,就像她拒絕蓋伊一樣。失魂落魄的兩人就這樣不知不覺地走到了風起地的古樹之下
“哈哈,原來是這樣,想不到你的日子也不好過啊。”
聽完古德溫的講述,蓋伊苦笑了兩聲,也不知是對同伴的惋惜多一點還是對自己的自嘲多一點。
“是啊,有時候我也在想,是不是該把事情的真像告訴她了?但每當我想到葛羅麗失望的表情,我就失去了這么做的勇氣。”
古德溫靠著七天神像坐下,抬起頭看了看萬里無云的天空,言語中透露出深深的無力感。
“我又何嘗不是如此呢?只是我怎么也不會想到,你也會淪落到和我一樣的境地!
“有時候我也在想,這命運是不是有點太不公平了,像我這樣的人倒霉一點就算了,怎么你也……唉,不說了不說了!”
蓋伊也在古德溫的身旁坐下,有些同情地拍了拍他的肩膀。
竟然真的會有這么一天,古德溫也以失敗者的姿態(tài)出現(xiàn)在自己的面前,像脆弱又無助的動物一般,互相舔舐著傷疤,抱團取暖。
在這個時候,蓋伊并沒有得到安慰,反而覺得命運這種東西實在是太荒誕了,說到這里,兩人又陷入了長久的沉默。
“我說,古德溫……”
許久之后,蓋伊打破了沉默,在這段時間里他似乎想明白了一些東西:
“要不,把真像說出來吧。我也有些編不下去了,這樣過日子,真的好累?!?p> “這……”
古德溫聽完后也睜大了眼睛,同伴的話似乎也提醒了他,不過,想要做出這個決定又是多么的艱難。
不過,以前這些事都是自己一個人扛著,而今天,兩個失敗者,撒謊者碰到了一起,彼此講述了自己的苦悶和煎熬,也聽取了對方的思考,感覺心情確實舒暢了不少。
終于,經(jīng)過激烈的思想掙扎,說出真相的想法還是逐漸占據(jù)了上風,
就在兩人陷入痛苦地糾結(jié)之時,一串輕微的、僵硬地、長短不一的腳步聲緩緩傳到了他們的耳邊,伴隨而來的是一個男人夾雜著些許的愉悅而又冰冷的低語:
“新的身體,找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