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海軍英雄”
聽到水鬼居然這么說,那邊被寄鷹眾綁起來的藤田江正忽然開始劇烈地掙扎起來:“你這個混蛋!我已經(jīng)把這么多人都給你帶來了,你居然不遵守信用!給我閉嘴??!”
“我可是鬼??!”
水鬼理所當(dāng)然地反駁他,“就算他們今天不來,我也打算這件事弄得人盡皆知啊,讓世人都看看你這家伙的嘴臉——啊!”
鬼慘叫一聲,原來是日輪刀戳進(jìn)了他的心臟。
弦一郎正紅著眼珠子望著他,“到底怎么回事?”
這兩個家伙的關(guān)系徹底給弦一郎搞糊涂了。
這只鬼似乎和藤田江正是戰(zhàn)友,而且本應(yīng)該在當(dāng)年的戰(zhàn)爭中犧牲,卻被所謂的鬼王所救。
畢竟根據(jù)村田的說法,只有鬼王有將人變成鬼的能力。
失去了記憶后的水鬼只知道自己想要向一個人復(fù)仇。
終于,在報紙上看到一座炮臺居然以他的名字命名后,水鬼想起了往事,也想起了要復(fù)仇的這個人是誰。
就是眼前的藤田江正。
找到藤田江正以后,他似乎沒有立即報復(fù),而是以當(dāng)年的事情為要挾,威脅對方給他帶食物,然后假意替保守秘密,但實(shí)際上并沒有打算這樣做。
直到今天,弦一郎和寄鷹眾來到了這里。
“不能說啊!不能說啊!”
藤田江正急得滿臉發(fā)紫,驚懼交加的神色比水鬼和紅眼弦一郎還要可怕。
見到弦一郎皺眉,寄鷹眾直接抬起右腳重重踩在藤田江正的后腦勺上,迫使他的鼻子嘴巴和地面來了一次親密接觸。
就連鬼都愣了一下,這兩個家伙果然和鬼殺隊(duì)不一樣,居然對人類也毫不留情。
這下起碼要撞碎幾顆牙齒啊。
他發(fā)愣地時候,弦一郎皺著眉頭將日輪刀擰了一下,攪爛了鬼的心臟:”你以和他到底什么關(guān)系?”
“我說啊!我說啊!不要再折磨我了!好疼啊!真的好疼??!”
水鬼哀嚎著給出了答案:“我名叫春田造己,以前和這家伙是同期,也是鬼田丸號巡洋艦的艦長??!”
“你居然也是個將軍?”
看到這個鬼如今的樣子,弦一郎簡直不敢置信,這就是日本如今的軍人嗎?
當(dāng)著敵人的面哀嚎慘叫成這個樣子,就應(yīng)該亂刀砍死,連切腹的機(jī)會都沒有啊!
水鬼看懂了他的眼神,頓時感覺自己受到了侮辱:“你們?nèi)ゲ榘?!政府那里一定有我的名字的!?p> 弦一郎看了一眼寄鷹眾,后者立刻像叮當(dāng)貓一樣從羽毛蓑衣下面拿出一疊報紙,一張張瀏覽起來。
鬼和藤田江正都很懵逼。
怎么還真就開始查了。
大概四十秒后,寄鷹眾抽出一張報紙說道:“有他的名字!兩個月前的報紙,新式戰(zhàn)艦正式服役,由海軍英雄藤田江正負(fù)責(zé)命名。其中這艘戰(zhàn)艦的一艘炮臺就叫春田造己,用來紀(jì)念三年前在海戰(zhàn)中犧牲的一位艦長,應(yīng)該就是這家伙沒錯了?!?p> “就是這張報紙!我就是因?yàn)檫@張報紙才恢復(fù)記憶的?!?p> 那鬼似乎見到自己的話得到了證明,居然得意地喊了出來:“我沒有說謊吧!”
【鬼這種東西的情緒變化也太快了?!?p> 弦一郎想著。
“可你并沒有死。”
“我是沒有死!”
水鬼的臉色秒變,頓時惡毒地看向寄鷹眾腳下趴著的藤田江正。
“可他也不是海軍英雄!他只是一個拖累了別人,還怯懦畏戰(zhàn)的膽小鬼和政客的幫兇而已!報紙上都是假的!假的!”
“報紙上怎么說?”弦一郎問道。
寄鷹眾簡單復(fù)述了一下:“報紙上寫著,鬼田丸號和三艘護(hù)衛(wèi)艦遭遇敵軍三艘巡洋艦包圍,藤田江正趕去救援,最后配合被包圍的艦隊(duì)將三艘巡洋艦全部擊沉,但日本這邊也只有他的巡洋艦幸存下來!”
“這是謊言??!這是謊言啊!”
那鬼嘶吼著,剩下的那只手瘋狂地砸地,嘴里念了一堆不太禮貌地臟話后怒斥道:“被包圍的不是我,而是這家伙?。∪ゾ热说氖俏?,結(jié)果這個家伙居然丟下我們獨(dú)自逃走了??!擊沉戰(zhàn)艦跟他一點(diǎn)關(guān)系都沒有!是我們拼了命打沉了兩艘,大木那家伙撞沉了第三艘!“
弦一郎和寄鷹眾同時看向了趴在地上如同死狗一般的藤田江正,這家伙居然沒有反駁,不知道是不敢,還是這只鬼說得是真的。
“當(dāng)時我們的船都已經(jīng)不行了,可我們還剩下兩艘船,上面都有活人??!”
水鬼說著說著,似乎是想到了當(dāng)時的絕望場景,居然哭了出來。
“但是這家伙……但是這家伙……已經(jīng)跑得不見蹤影了??!”
“嗚嗚嗚——我和幾個船員被海浪沖上岸之后,只有我還奄奄一息,被那位大人救起來,變成了鬼,卻什么都不記得了?!?p> “當(dāng)時我好餓啊!餓得不得了!”
“為了活下來,我吃得是自己船員的尸體??!當(dāng)時我忘記了他們是誰啊,吃得那么開心!吃得那么歡樂!”
“嗚嗚嗚!”
那鬼現(xiàn)在看起來卻一點(diǎn)都不開心,反而嚎啕大哭起來。
“都怪他!都是他!都是這個家伙害得啊!”
“我們明明還有救的!明明還有救的!”
弦一郎靜靜地聽著,這鬼真情流露,反倒突然像個人了。
而這個所謂的海軍英雄,則是一言不發(fā)地裝死。
真相居然是如此的殘酷。
“那之后的事呢?你就來威脅他?”
靜靜等待了一會兒,弦一郎追問道。
“我來找他,大英雄啊,找到他也太容易了!他見了我,可是怕得不得了??!”
鬼掛著眼淚諷刺著藤田,聲音也變態(tài)了起來,“他跟我說,之所不救我……”
這時,許久不說話的藤田艱難地抬起頭,眼睛里滿是祈求,聲嘶力竭地喊道:“不能說?。〔荒苷f?。≌f出去的話,海軍就完了啊!”
而鬼反而更興奮了。
“你越是不叫我說,我就偏要說!”
“他告訴我,戰(zhàn)前內(nèi)閣里的薩摩系官員聯(lián)系了他!如果在戰(zhàn)爭中,有我們長洲出身艦長的艦船遭到了致命打擊,就不許去救人!”
“這樣一來,就能削弱我們長洲人在海軍的勢力!就算戰(zhàn)爭輸?shù)袅?,也是主?zhàn)的長洲一派倒臺!”
“最后,是內(nèi)閣的人幫他隱瞞了真相!也是內(nèi)閣的人,推舉這個家伙成為什么狗屁的英雄!”
“而我們這些犧牲掉的,真正的軍人,就只能在炮臺上留下一個名字而已!”
這鬼說著說著,再一次變得怒不可遏,沖著藤田江正大聲喊道:“說我是惡鬼!那你們呢!你們算什么??!”
這已經(jīng)是弦一郎今天不知道多少次聽到長洲和薩摩了。
這兩個藩,是日本最早進(jìn)行現(xiàn)代化軍事改革的地區(qū),同樣也是倒幕派的先鋒鐵桿。
然而他們在倒幕后,又通過控制議會和內(nèi)閣重新像幕府一樣把持朝政,在日本呈現(xiàn)一面倒的絕對勢力。
那三個大學(xué)生,就是因?yàn)樵谔旎收¢T口請?jiān)?,減少議會中來自長薩地區(qū)的名額才被捕的。
沒想到這兩個地區(qū)勢力看似一體,實(shí)則卻是內(nèi)斗不休。
寧可犧牲掉在外出征的將軍,寧可冒著整個國家的尊嚴(yán)被踐踏的風(fēng)險,也要換取對手的倒臺。
這種卑鄙的手段,就連一向以不擇手段而聞名的葦名弦一郎,都感覺到脊背發(fā)涼。
這是赤裸裸地背叛??!
將軍被自己的國家背叛,是多么可憐的一件事。
“所以,你就讓他專門給你找來自薩摩地區(qū)的士兵?你想報復(fù)薩摩人?”
“報復(fù),我怎么可能報復(fù)他們呢?”
那鬼露出陰森的表情,“我可不是隨便什么薩摩人都吃的!”
“我讓這家伙把他們帶來這里,宴請他們,灌醉他們,確保他們說出真心話來!”
“只有那些愿意為了成為一座炮臺,愿意用犧牲去換取名字的真正英雄少年,才配被我吃掉?。∧切┎辉敢饣蛘咧е嵛岬南N蟻,已經(jīng)滾回他們的窩里去了!”
“海軍這種污濁的地方,日本軍隊(duì)這種腐敗的地方,怎么配擁有英雄?。 ?p> 寄鷹眾面具之下的嘴巴微微張開,顯然理解鬼的腦回路,實(shí)在是一件難事。
他本以為這只鬼只吃薩摩人,是為了報復(fù)。
結(jié)果這家伙轉(zhuǎn)頭說,不是報復(fù),是為了保護(hù)薩摩的海軍英雄不會重蹈他的覆轍。
辦法就是,把他們給吃掉!
神之邏輯。
“我知道你們在想什么!”
那只鬼拍了拍自己的肚皮,得意洋洋地說著,“英雄才能配得上英雄!我的五臟廟,難道不比那些神社更適合供奉他們嗎?”
良久,弦一郎才出聲道,“你已經(jīng)瘋了?!?p> 接著,他說出了下一句話,“我以前也瘋了?!?p> 無他,弦一郎只是想起了那些太郎兵。
那是葦名和仙峰寺的合作項(xiàng)目,他出賣葦名無家可歸的孩子,一部分成了變?nèi)羯褡拥膶?shí)驗(yàn)體,一部分則被仙峰寺用太郎柿催熟。
雖然太郎兵短短幾年就能有著兩米多高的巨大身體和可怕的力氣,但內(nèi)心卻停留在孩子的時候。
給他們武器,或者強(qiáng)迫他們穿上裝甲,再用食物和小動物(狗狗)哄騙,他們就會乖乖地為葦名而戰(zhàn)。
可這,又何嘗不是一種背叛呢。
他過去總覺得,為了葦名能夠存在,所有人都該像他一樣,愿意犧牲一切去拯救這個國家。
可在這個國家滅亡之前,他就已經(jīng)背叛了葦名的民眾。
他高高地舉起了手中的日輪刀,眼中的紅色開始消退,語氣也帶了一些理解:“既然話也說完了,那就接受命運(yùn)吧,像個真正的將軍一樣?!?p> “真正的將軍……”
鬼望著弦一郎,口中喃喃出聲,但是在弦一郎即將斬落他的腦袋時,水鬼突然大叫道:”等一下!給我等一下??!“
“你還有什么事?”弦一郎隨即了然,“放心吧,那家伙我也不會放過的?!?p> “那你們會把事情的真相說出去嗎?”鬼帶著一些期待地問道。
“如果對我有用的話。”
弦一郎點(diǎn)點(diǎn)頭,這件事被他知道,那么來自薩摩的內(nèi)閣成員,就不得不受他掣肘了。
“太棒了!太棒了!我真想活到那一天??!”
“沒可能的?!?p> 弦一郎搖了搖頭。
“那我還有最后一個愿望!”
鬼看著弦一郎臉色轉(zhuǎn)冷,趕緊說道,“就連死囚也是有一頓斷頭飯的,我好歹也為這個國家做過事的?!?p> “這個國家和我沒關(guān)系?!?p> 弦一郎眼里,此時只有葦名眾和其他人兩種人。
葦名眾以外的人真的被他當(dāng)成“人”了嗎?
這只有弦一郎自己清楚。
“求求你!求求你啊!”
這鬼見說不通,居然開始哀嚎,“求求你,讓我親自殺死他吧!你也不想自己的刀上,沾著這種人的血吧。”
弦一郎一愣。
手里的刀,是村田的斬鬼刀,說不定能帶來好運(yùn),最好不要?dú)⑷恕?p> 金剛鐵召雷,雖然是砍人的,但砍這種小人,的確有些難以接受。
于是他點(diǎn)了點(diǎn)頭,將日輪刀挪開,但卻始終提防著這只鬼。
水鬼單腳站了起來,朝著地上趴著的藤田一蹦一跳而去,面色愈發(fā)猙獰扭曲,而沒有寄鷹眾壓制的藤田江正則拼命磕頭。
“求求你,放過我吧!”
“我馬上就要成為海軍大臣了??!”
“到時候,我絕對會給你正名的!”
他仿佛是忘記了弦一郎本就不打算饒過他,拼命想要在鬼面前撿一條命。
而水鬼只是陰著臉笑著,腦袋上被弦一郎砍碎的水草,終于長出了一根新的。
代價是,他的手和腳不再恢復(fù)了。
弦一郎暗中點(diǎn)頭,這意味著這只鬼不會再想著逃跑了
“求求你……”
“死吧!你這垃圾!”
碩果僅存的水草猛地向前刺出,目標(biāo)不是藤田江正的喉嚨,而是他的眼睛。
顯然是為了讓他在死前極度恐懼和害怕。
鬼也露出了滿足的笑容。
而正在這時。
“?!?p> 水草尖端被什么東西擊中了,偏離了方向。
一根苦無落在地上。
弦一郎紅色的眼珠子頓時一縮,這水草的力道他很清楚,能用一根苦無將其“彈反”,這力氣得多大。
是其他的鬼嗎?
沿著苦無飛來的方向看去,一個高大的身影,穿著無袖版的鬼殺隊(duì)制服站在藤田家小樓的屋頂上,右手按在額頭熠熠生輝的護(hù)額寶石邊上,做出一副自以為瀟灑的模樣。
接著,他睜開了一雙狂熱的大眼睛,看向了底下的三鬼一人。
“為什么兩個人,要縱容一只鬼,殺死另一個人?”
“還有那邊那個,眼睛紅紅的少年,你到底是新型鬼還是奇怪的人呢?”
“以及最重要的一件事——”
宇髓天元豎起大拇指對著天空,“那華麗如同天神震怒的雷霆,到底是誰的偉大祭典呢?”
“快給華麗的忍者大人如實(shí)道來!”
弦一郎:“……”
鬼:“……”
寄鷹眾:“……”
藤田江正:“快!快救我啊!我是海軍英雄藤田江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