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7章 不怕晚上尿炕?
“我看,你就是找錯了人?!?p> 縣令給自己倒了杯茶,小口小口的嘬著,慢悠悠的語氣里,時不時透露出幾分嫌棄:“大桃子沒遇見我之前,日子過的多艱難困苦,你們怕是攪碎了腦子也想象不到?!?p> “那一家子都是吸血蟲,吃的喝的都是大桃子供養(yǎng)的,卻半點感恩沒有不說,還總用些磨人的手段,刁難大桃子。”
“她要真是你說的那人,怎么會讓自己過的那般凄慘困苦?”
縣令說的話,落進乾衡耳朵里,著實有幾分道理。
加之他剛剛看到白桃哄孩子似的溫柔語氣,心底也動搖許多。
可……
“溫嶺那廝,不會無緣無故跑這一趟,準是知道了點什么,他那消息是從白狼中買來的。”
說到“白狼”二字,他脊背都挺直了不少:“錦麟衛(wèi)的消息或許有誤,但白狼那里的,絕無可能!”
縣令不知道白狼是什么,早在京城的時候,確實略有耳聞過幾句,可也都不大詳焉,甚至都聽著玄幻,自然也就難以辯識。
“你執(zhí)意堅持,我自然也不好說什么?!?p> “不過,我可提醒你,大桃子是我真心實意認的妹妹,要捧在手心里護著的,你要敢對她做什么出格的事情,別怪我不講情面,要你好看?!?p> 乾衡對他的警告不屑一顧:“說的好像我真做點什么,你就能把我怎么樣似的?!?p> 縣令:……撅我這么快,我不要面子的?
“那你大可以試試?!彼抗庵币曋猓瑳]有絲毫退讓,認真的不像話。
乾衡倒是很少看他這般嚴肅正經(jīng),心中百轉(zhuǎn)千回,末了忽然想到什么,規(guī)矩的起身,拱手一禮:“我記下了,你且放心就是?!?p> 在他認定了白桃就是那人期間,他敬著讓著還來不及,又哪里敢招惹什么,做什么出格的事情呢?
倒是忍不住好奇的問了縣令一句:“你家中也沒見是缺妹妹的,怎么從前沒見過你對哪個妹妹上心,跑到這窮鄉(xiāng)僻壤的地方,倒是對妹妹關(guān)懷呵護起來?!?p> 護得還是毫無血緣關(guān)系的拜把子妹妹……
縣令聞言,又添了半盞茶水,小口小口的嘬著,很長時間沒有說話。
直到乾衡都覺得他不會回答了,才緩緩的開口:“你相信緣分嗎?就第一眼,在衙門見她的時候,我就恨不能把天下好的一切,全都捧給她?!?p> “不是男人對女人的那種一見鐘情、也沒有什么齷齪心理,我清楚,在我心里,她就是妹妹?!?p> “那時候聽著她控訴一家子吸血蟲的罪行,我都恨不能把那家人千刀萬剮?!?p> “明明那么好的女孩子,他們怎么忍心,讓她損傷蒙塵呢?”
“最開始,心疼憐惜占了大多數(shù),后來我們當堂喝了頓酒,我知道,這輩子我恐怕找不到比她更適合當知己的人了?!?p> 縣令端著茶盞,看著前方的目光漸漸飄遠:“同樣是被家人束縛,無法隨心的選擇這一生,不能有自己的喜好,可她比我做的好?!?p> “她是個無論在哪里,無論做什么,都能夠在細微之處發(fā)現(xiàn)滿足感的人?!?p> “春風(fēng)細雨可以讓她開心,石縫雜草也能讓她開心,燥熱里偶有的一陣清涼,都能讓她當作力量,全力以赴生活許久……”
“甚至當堂狀告父母、斷絕關(guān)系、自立門戶,也都不會影響她太多心境。仿佛就是知道一塊瘡膿,已經(jīng)沒有辦法再去修復(fù)痊愈,所以毫不猶豫也不惋惜,只是略微痛一痛,皺一皺眉頭,便把那塊爛肉用匕首割了下去,上藥、包扎,處理好傷口的一切,絕不拖泥帶水?!?p> “這些,都是我做不到的?!?p> “我羨慕她,也欽佩她,心里拿她當榜樣當目標,卻也更想守護她?!?p> 縣令放下茶盞,人往椅背上靠了靠。
來這里無非是同家族博弈的失敗,他不甘心卻也無力改變什么。
不想妥協(xié),卻又總是自暴自棄,直到遇見白桃,心境才逐漸開始不同,從前那些自怨自艾,早就不見了蹤影。
家中妹妹雖多,卻沒有哪一個,給過他如此的感受。
乾衡看著縣令的目光,多了幾分真誠與認可:“倒是想不到,你竟然說的出這樣一番話來,我還以為,這輩子你都更愿意停在自己的泥沼中,反復(fù)掙扎而不自拔?!?p> “那是你小瞧人!”縣令嗤道:“你大少爺眼高于頂,又豈會把誰放進眼里?”
乾衡不同他斗嘴,微微笑道:“你這么認可她,倒是讓我更加肯定,她就是那個人了。”
縣令說的這些感受,他又何嘗沒有過?
只不過當初那個人,湮沒人海后,再也沒叫人尋找到過身影。
兩人互相看著對方,誰也沒再多言,倒是默契的舉起了茶杯,頗有些要以茶代酒,痛飲三百盞的架勢。
白桃哄好了少年,想到還有倆“不速之客”沒招待,走出來正想招呼,就看到這倆人你一杯、我一杯的,往肚子里灌茶水。
……不怕晚上尿炕嗎?
她輕咳了一聲:“你們這是晚上真不打算睡了,跟水不要錢似的往肚里灌茶?”
縣令跟乾衡聽見聲音,都放下了茶杯。
“大桃子!”縣令仍舊坐在椅子上,扭過身去,看著她:“你可算舍得出來了,問清楚了嗎?我是冤枉的吧?”
白桃笑了一聲,知道他這是討補償賣嬌呢,沒好氣道:“是,冤枉了大人,我給大人道歉?!?p> 她走過去拿了個干凈杯子,倒了滿滿一杯:“我以茶代酒,給大人賠個不是,今個兒是我家小孩兒失態(tài)了,驚擾到大人跟……這位先生了?!?p> 白桃目光轉(zhuǎn)過去,落在乾衡身上,只見一聽到她出來,就立馬起身,挺直身板站好的人,這會兒迎對上他的目光后,更加謙卑規(guī)矩了。
……奇奇怪怪的。
還是縣令笑了兩聲,給乾衡找了個說頭兒:“他知道了你要收驗指紋的事情,可著實惱火了我一陣,責(zé)怪我沒有立即通知他到現(xiàn)場檢查,所幸沒有造成太大的問題,指紋順利收取,還原了事情一個真相?!?p> “這不,事情一結(jié)束,他就拖著我,過來給你賠禮道歉了。”
“仵作這個職業(yè),是死者在世上唯一的代言人,本就不該因著自己的小情緒,耽誤了找證據(jù)為死者申冤昭雪。”
縣令說完,乾衡似是認可,撩袍而跪,滿是歉意道:“是我從前沒有養(yǎng)成好習(xí)慣、任性胡為,險些誤了事兒不說,還連累白姑娘蒙受不白之冤許久?!?p> “我很抱歉……”
“不敢奢求您的原諒,只望您給我一個贖罪補償?shù)臋C會,讓我在您身邊伺候些時日,以求個心安?!?p> 乾衡一番話,說的合情合理、滴水不漏。
可白桃就是覺得,留在她身邊,才是這人最終的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