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替罪羊
宋思凝身上緊著一件薄裙,因為冰天雪地被壓著跪在室外,身上的薄裙早已污穢不堪,盡管如此,卻還是能叫人看得出來,這薄裙乃是用粗布所制。
而一頭烏黑的秀發(fā)上方布滿了雪花融化之后留下的水漬,看起來凌亂不堪,精致的面容上遍布著點點紅痕,除了一身清冷的氣質(zhì),看起來與府中的丫鬟竟然沒有絲毫區(qū)別。
反觀宋思韻,面容雖然沒有宋思凝來的精致,但是,身上的水羅裙乃是用蜀國的金云瑤布匹制作而成,一舉一動之間盡顯華貴。
頭上戴著的金步搖簪子,與身上的水羅裙相映照,看起來,居然比宋思凝還更像是丞相府的嫡出小姐。
宋安川愧疚的垂下了頭。
林氏僵硬的扯了扯唇角,上前就想拉住宋思凝的手背。
卻沒料,林氏的手剛伸出來,宋思凝忽然害怕的驚呼一聲,雙手下意識的抱住了頭,蹲倒在地。
這番動作讓在場的人都黑下了臉。
究竟是在丞相府遭到了何等的對待,才會讓一介嫡女如此害怕區(qū)區(qū)的姨娘。
宋思韻牙根都要咬碎了!
她走到宋思凝身邊,刻意壓緊宋思凝的手臂,將宋思凝扶了起來,垂下的眸子滿是怨毒,臉上卻布滿關心,道,“姐姐,難道你忘了嗎?姨娘從前將所有好的東西都放在了姐姐院子里,是姐姐說,姨娘送來的東西一律不要甚至通通賞給了下人嗎?”
“有嗎?”宋思凝恍若未知,貝齒咬緊唇瓣,可憐道,“我知道父親一向不喜我,所以為了讓父親不心煩,我都盡量少出現(xiàn)在妹妹與姨娘的面前,就連我自己身上穿的都是粗布麻衣,又如何能將珍貴的綢緞或布匹賞賜給下人?”
“姐姐……”
宋思韻心慌之下還想說些什么,但宋思凝卻是搶先奪了話頭,繼續(xù)往下道,
“我知道妹妹與姨娘都是真心將我當成家人看待的,所以縱然妹妹不顧人倫,喜歡上七皇子,我也從未說過任何一句,如今僅憑他人之言,妹妹與姨娘便認定我與門房通奸,更是想要將我打殺,姨娘與妹妹于心何忍??!”
宋思凝一邊說著,一邊垂下眼眸,布滿水痕的手背,還在臉上擦拭,看起來越發(fā)可憐。
堂堂一國之君的救命恩人,居然蒙受如此委屈,皇上目光如炬,大手一拍,呵斥出聲。
“宋丞相真是好樣的!嫡女在府中居然比丫鬟還要不如!”
“微臣知罪,請皇上責罰。”心里的愧疚感幾乎要將宋安川吞沒,他無法說出一句反駁之語。
“父親……”
宋思韻紅唇抖動,還想說些什么,卻被宋安川一個眼神驚的移開視線。
是了。
這次的事情,她與姨娘都脫不開關系!
“求皇上不要責罰父親?!彼嗡寄龑⑺伟泊〒踉诹松砗螅慅X緊咬,視死如歸般閉上眼睛,道,“無論父親如何對待臣女,他都是臣女的父親。”
這番話不禁讓皇上動容,更甚至讓宋安川心底的愧疚越發(fā)濃重。
而宋思凝要的就是這個效果。
她自然知道從前原主過的到底是什么日子,而原主最蠢笨的地方就在于,不知道應該依附何人。
宋安川是丞相府真正的主子,無論是不是真心對待,她。都必須要讓宋安川相信這個她嫡女,并且激起宋安川心底的憐惜。
“罷了,既然你都已經(jīng)這么說了,朕自然不再為難,不過,宋愛卿,自古以來嫡女為尊,一介堂堂的庶女,如何能夠越過嫡女?望這一次回去,宋丞相可要好好教導一番府里之人,免得讓他們都學了主子的做法,以下犯上?!?p> “微臣遵旨。”宋安川點頭應和。
林氏與宋思韻對望一眼,兩人眼底都閃著幾分驚懼。
皇上這番敲打,明面上是對宋安川,可實際上卻是在針對母女倆。
宋思韻連忙將可憐的視線投向了七皇子,希望蕭木霖能為她說話。
可憐兮兮的模樣,讓蕭木霖心底憐惜大起,退到臺階之下,就想為宋思韻求情。
可是蕭木霖才剛半跪在地,宋思凝忽然又道,“皇上,這一次臣女被傳通奸之事,還未水落石出,求皇上為臣女做主!”
事情終于又被拉到了正題上。
宋思韻嚇得連連揪緊手里的帕子,若是皇上當真要徹查此事,只怕所有的小算盤瞞不了了!
“皇上,臣女,臣女有話要說。”
心慌之下,一抹靈光劃過腦子。
宋思韻連忙跪地。
“你說?!被噬厦嫔?,聲音冷的讓宋思韻心底的恐懼越發(fā)濃重。
“臣女……臣女在姐姐被冤枉與門房通奸那日,見到了姨娘的陪嫁姑姑——青竹,想必,這件事情與青竹姑姑脫不了關系。”
當真是卸磨殺驢。
宋思凝不由勾起唇角,冷然的視線落在了宋思韻身上,就好像早已看穿了宋思韻的謊言。
宋思韻猶疑著目光,狠狠捏著林氏的手,讓面色煞白的林氏說不出一句話來。
可真是母女情深呢,居然連一直陪伴在林氏身旁的青竹,宋思韻也舍得就這么推出去當了擋箭牌。
“將青竹傳來?!被噬蠐]動寬袖,旁邊的大太監(jiān)便是又退了下去。
幾刻鐘后,神情狼狽的青竹便被推了出來。
約莫是沒想到會被宋思韻拉出來當擋箭牌,青竹一上朝堂就開始喊冤。
“皇上,奴婢冤枉!就算是借給奴婢幾十個膽子,奴婢也不敢冤枉大小姐啊!”
“青竹姑姑,您到現(xiàn)在還要撒謊嗎?”宋思韻回頭看向青竹,眼底滿是威脅之意。
“難道青竹姑姑為了脫罪,也不顧丞相府之中您侄子與侄女的名聲了嗎?”
這話如同捏住了青竹的軟肋。
原本滿腹委屈的青竹,就好像被人卸下了力氣一般,雙腿一軟癱倒在地。
半晌后,才如同死魚一般,喘著粗氣認罪道,“是,是奴婢的錯,是奴婢一直以來看不慣大小姐,憑什么一個死了娘的雜種都可以嫁給七皇子這般尊貴之人!所以才存了險惡之心,想誣陷大小姐與門房通奸……”
可是想要脫罪,又談何容易?
宋思凝震驚的瞪大雙眸,眼底閃爍著幾分苦痛,悲聲道,
“妹妹,既然你早已得知這件事情是青竹害的我,為何不早些說?為何要讓父親懲罰我跪在寒冬九天,為何要讓七皇子與我當眾退婚?為何要讓我蒙受如此冤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