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戰(zhàn)斗之后

　　再次掉進(jìn)伏魔噬血陣法的郭成武已無力反抗，只能任由著自己的僵尸血被一點(diǎn)點(diǎn)磨滅。

　　或許是因?yàn)榍厝坏难缺荒纾谏淖詈髸r刻竟清醒了過來。

　　他收縮身體，從巨型水人狀態(tài)縮小為正常人形態(tài)，跪伏在陣法中。

　　到了這一刻，他終于開始懺悔自己這一生……

　　他出生于一個中產(chǎn)家庭，父親是高校老師，母親是鋼琴演奏師，這樣的家庭長大的他本該是個溫文爾雅的上層人士，可惜父母總是太忙，沒有時間管教他。

　　——他的教育，是由同年朋友完成的。

　　他交了什么朋友，就受到什么教育。

　　高中畢業(yè)那年，有朋友說，去影視專業(yè)能上到更多高質(zhì)量妹子，于是他毅然決然，報考了影視學(xué)院。

　　這是他的選擇，而父母依然給了他全部的自由……他如愿以償?shù)脑谟耙暣髮W(xué)逍遙快活了四年。

　　大學(xué)畢業(yè)之后，他兜兜轉(zhuǎn)轉(zhuǎn)許多年，終于在父母的支持下，拍攝了人生中的第一部電視劇，這部電視劇很幸運(yùn)，得到了上映權(quán)……

　　而就在他意氣奮發(fā)，準(zhǔn)備去娛樂圈逍遙快活的時候，周澤先將他變成了僵尸……這之后，他也不是不快活。

　　變成僵尸，是一件絕對血賺的事，掌握一種特殊能力，強(qiáng)大的身體素質(zhì)，超長的壽命，顏值加成等等等等，人類所最希望擁有的，變成僵尸之后都能輕松獲得，而代價……

　　僅僅是需要吸食人血。

　　郭成武從來不覺得這算什么代價！

　　直到此時，他即將死去，灰飛煙滅，他才忽然想起為了幫助他拍電視劇，父母掏空了全部積蓄，而他變成僵尸之后，再沒回家去看過一眼……

　　他已經(jīng)七八年不曾回家去了，如今，他甚至不知道自己父母是否健在。

　　他終于想到自己一個月需要吸食一次人血，八年來，他似乎已經(jīng)殺了將近百人……

　　“對不起！”郭成武忽然哭泣道。

　　“什么？”秦然走過來，沒明白郭成武這句話的意思。對不起？對不起誰？

　　郭成武抬起頭，猙獰的臉上道道淚痕，他回道：“我是殺人惡魔，我不是人！”

　　聽了這話，秦然笑了，這算什么？死亡懺悔？對此，他話都不想跟他說，只吐了一口痰過去。

　　郭成武不避不讓，任由痰吐到自己身上，畢竟他已經(jīng)夠臟了，實(shí)在不差這一點(diǎn)。

　　陣法一直在運(yùn)轉(zhuǎn)，他的僵尸血被飛速磨滅，慢慢的，他的身體變淡，而在他消失之前，他跪直身體，向秦然請求：“請問我父母安康。”

　　秦然依舊沒有理他，看著他的身體變淡，消散在天地間。

　　就在邊上的靈詩劍看了秦然一眼，沒有說話，因?yàn)殛悋A已經(jīng)過來了，但秦然明白她的意思，這是在問他他也是僵尸了，何必對同類這么冷血？

　　這比起郭成武的死前懺悔更讓秦然心里觸動，他心下默然，至少到目前為止，他覺得自己不是僵尸，他是人類。

　　“這就是僵尸嗎？”陳國華出聲問道。

　　“對。”秦然答道。

　　陳國華看了秦然一眼，因?yàn)樗@話明明是對著靈詩劍問的，卻被秦然搶答了。

　　“那這位就是專門殺僵尸的了？”他再問道。

　　“靈家第251代驅(qū)魔師……”靈詩劍很古風(fēng)的向陳國華抱拳見禮。

　　這給陳國華整得一愣，由于今天經(jīng)歷了太多太多，這時候他甚至以為靈詩劍是古時候穿越回來的，連忙抱拳回道：“靈大師你好?！?p>　　而靈詩劍雖然年紀(jì)不大，但被人叫靈大師的時間卻還是比較多的，眼下被陳國華叫靈大師，她也坦然受下，反倒是站一旁的秦然聽著有些尷尬。

　　陳國華眼睜睜看著陣法內(nèi)的郭成武消失得干干凈凈，終于接受這個世界的玄幻設(shè)定，也明白了這件案子到底是件什么案子。

　　“李麗娜、肖旭坤、韓明，這三人也都是僵尸？”他再一次這么問道，“也都是這么死的？”

　　靈詩劍不知道剛才秦然和陳國華聊了些什么，聞言看一眼秦然，示意他來回答。

　　“李麗娜和肖旭坤確實(shí)是僵尸?！鼻厝豢隙ǖ?，“不過韓明卻不是僵尸，但很可能已經(jīng)死了?！?p>　　“韓明不是僵尸……”陳國華迅速整理思路，宴會那天，鄭云裴、韓明和秦然是作家，李麗娜、肖旭坤和郭成武是僵尸，靈詩劍是驅(qū)魔師，那么這樣一排，案件的脈絡(luò)已經(jīng)很清晰了。

　　那天就是靈詩劍提前知道郭成武三人是僵尸，前去殺他們，然后正巧秦然三人被僵尸騙去吸血，因此卷入案件之中……

　　只是靈詩劍殺僵尸殺得不徹底，讓郭成武帶著韓明跑了。

　　一切都聯(lián)系上了，除了一個疑點(diǎn)，那就是那天晚上，秦然確實(shí)是受傷了。還有，剛剛秦然除了使用火焰符紙之外，還用了其他能力……

　　想到這里，陳國華有意無意的問道：“被僵尸吸血會變成僵尸嗎？”

　　這話接在討論韓明是不是僵尸之后，聽起來就像是在問如果韓明被郭成武吸血了，會不會也變成僵尸。

　　但他實(shí)際上是想知道，秦然此時是什么情況！

　　而秦然是何等的敏銳，特別是他真的是僵尸，便詳實(shí)解釋道：“僵尸看起來吸的是血，但實(shí)際上吸的是魂魄。所以被僵尸吸血基本就死了，甚至魂都沒了那種，哪里還能變成僵尸?！?p>　　陳國華了然，心下疑慮打消大半，但還是問道：“那西方電影里面的吸血鬼，不就是被吸了血就會變成吸血鬼嗎？”

　　這是以閑談掩飾自己的真實(shí)目的了。

　　秦然用下巴點(diǎn)了點(diǎn)正在消失的陣法，笑著回道：“那畢竟是影視作品，與現(xiàn)實(shí)還是有相當(dāng)大的差距。你也不曾聽過郭成武導(dǎo)演有什么怪癖對吧？比如不能曬太陽，比如害怕大蒜，比如害怕糯米這些?！?p>　　“呵呵，確實(shí)是這樣。”陳國華笑道。

　　“建議你們網(wǎng)路部門的同志注意一點(diǎn)，但凡說不喜歡大蒜，香菜，折耳根，糯米這些東西的，都列入重點(diǎn)監(jiān)控對象?！鼻厝煌嫘Φ馈?p>　　“那我豈不是第一個受害者？”陳國華回道。

　　“嗯？怎么說，陳警官不喜歡吃什么？”

　　“我受不了香菜和折耳根。”陳國華搖頭道，“理解不了為什么有人把這個當(dāng)作美食?！?p>　　兩人站在路燈下閑聊了好一會，放佛兩個朋友見面后的交談，如果此時的時間不是凌晨四點(diǎn)，之前也沒有一次僵尸大戰(zhàn)的話。

　　沒一會，陳國華的助手小李尋著聲音找到這邊。

　　“老大，你怎么在這？”小李警惕道。

　　“事情結(jié)束了，跟他們聊聊?！标悋A笑道。

　　小李眼神一定，立馬知道這里面有問題，他這個老大可不是親和愛笑，會與人閑聊的類型。

　　秦然見到小李過來，急忙打了招呼，甚至還熱切地寒暄幾句。

　　又一會，遠(yuǎn)處有警笛聲響起，靈詩劍見秦然還在與陳國華瞎扯，便不動聲色地走過去，拽了拽他的衣擺。

　　秦然回頭看她一眼，給了個安心的眼神。

　　“陳警官，今天這事兒怎么算？”他向陳國華問道。

　　陳國華從兜里摸出煙，分別給秦然和小李裝了一根，又示意靈詩劍，得知靈詩劍不抽后便自顧自點(diǎn)燃。

　　“還能怎么算？”他搖頭，“這東西灰都沒了……天然氣爆炸，然后下水道故障?！?p>　　“這樣的話……”秦然回道，“您老人家這案子可就沒法破了?！?p>　　陳國華被煙熏得瞇起眼睛，又深吸了一口，吞進(jìn)肺里，手夾著煙長吐煙霧。

　　他看著秦然笑道：“這也不比影視作品里面，每件案子都一定能被偵破。每年因各種各樣的原因，處理不了的案子堆積如山。再說……說是這件案子，這件案子，這玩意兒其實(shí)還沒立案。”

　　秦然默然點(diǎn)頭。

　　只是小李知道，這件案子局長親自叮囑了陳國華，這要是破不了……

　　他有些急，出聲提醒陳國華：“老大，這……局長！”

　　陳國華知道他的意思，但只朝他搖了搖頭，表示自己心里有數(shù)。

　　“那這件案子……”秦然吸一口煙，直接吐出，對陳國華笑道，“想必陳警官是知道其詳實(shí)的，不需要我們再多嘴了?！?p>　　陳國華默然，不再回話，只安靜抽煙。

　　路燈下，三個男人沉默著抽煙，這一片很快就煙霧繚繞了，靈詩劍聞著不舒服，暗自后退兩步，將陣基之類的東西整理了一下。

　　她看著和陳國華暗自交鋒，顯得舉重若輕的秦然，心里有些別樣的滋味。

　　——這就是男人嗎？

　　警笛聲響到近處，小李將煙頭彈進(jìn)垃圾桶，跑出去迎接。

　　秦然看著小李的背影對陳國華說道：“這件案子的真正受害者其實(shí)是韓明，他很可能被郭成武當(dāng)成補(bǔ)給品給吃了。希望你們盡快找到他，通知其家屬，讓他入土為安。”

　　“這不消你說。”陳國華將煙頭彈到地上，以皮靴踩滅，再彎腰撿到垃圾桶里面。

　　“郭成武的超自然能力你見到了，跟水有關(guān)，他又是從下水道來的……”秦然繼續(xù)說道，“你們盡量找水邊以及下水道。”

　　陳國華笑了，對秦然笑罵道：“你是警察還是我是警察？”

　　秦然這才閉嘴。

　　又過一會，小李過來叫陳國華歸隊(duì)，陳國華走前問秦然：“有驅(qū)魔師，有僵尸，普通人會有超能力嗎？”

　　“也許會有吧！”秦然回道，“陳警官往后若是遇到什么不正常的案件，可以聯(lián)系我們。”

　　“你們？”陳國華掃一眼靈詩劍和秦然，笑罵道，“你狗日的倒是好運(yùn)氣?！?p>　　“嘿嘿！”秦然傻笑一聲。

　　等陳國華和小李走遠(yuǎn)了，秦然上前去，在垃圾桶上把煙摁滅，然后丟進(jìn)垃圾桶。他并不抽煙，但是會社交型抽煙。

　　“好了，這事到此為止了！”他朝靈詩劍笑道。

　　這是說她殺了三個極具影響力的僵尸一事到此為止了，靈詩劍明白，只是……

　　她看著秦然，抿了抿嘴，想說什么，至少該道歉的，但她最終說出來的是：“房間壞了，今晚沒得睡了?，F(xiàn)在怎么辦？”

　　“呃……”秦然撓了撓頭，說道，“等會警察蜀黍會過來處理，我們先去那邊椅子上等一會？反正現(xiàn)在也不早了?！?p>　　靈詩劍慢慢把甩棍收回去，沒有說同意也沒有說拒絕。

　　秦然看著路燈光下，低著頭的靈詩劍，心臟不受控制地亂跳。

　　俗話說，燈下看美人，越看越迷人。

　　此時僅著絲質(zhì)睡衣的靈詩劍站在燈下，被燈光賦上一層柔和的色彩，衣擺在清風(fēng)的吹拂下輕輕擺動，她明明是個暴力的金剛芭比，此時卻有無限風(fēng)情。

　　秦然咽了咽口水，又問出那個傻兮兮的問題：“你冷嗎？”

　　靈詩劍低頭把玩甩棍，沒有理他。

　　“那個……”秦然看了看自己身上，也就一件短袖，便說道，“你去那邊坐，我上去給你拿衣服?！?p>　　說完，秦然轉(zhuǎn)身往酒店走了過去。

　　靈詩劍抬頭看著秦然的背影，眼里的神色十分復(fù)雜。

　　如果她不是驅(qū)魔師，如果他不是僵尸，兩個如果只要少一個……

　　她都愿意！

　　秦然在靈詩劍那幾個大箱子里找到一圈，隨手拿了件薄薄的紅色單層外套下樓來。

　　這時靈詩劍已經(jīng)坐到長椅上去了，秦然小跑過去，先將衣服遞給她，等她穿好了，又遞瓶水過去，等她喝了水，又把她手機(jī)給了她。

　　“玩會兒手機(jī)，等酒店老板來……”秦然笑道，“操作好的話，我們說不定還能拿一份份量可觀的賠償金?！?p>　　聽到有錢可以拿，靈詩劍的眼睛亮了起來，但她是美少女，要矜持，于是她瞥了一眼秦然，嫌棄道：“你是真的無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