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婆與阿公
阿婆說,以前只要她娘親,一提到這位姐姐就會(huì)哭,后來還總對阿婆說,要不是那天帶她趕挑蔥會(huì),她也不至于變成那樣,回回說起,都悔得淚流滿面,而族里的人,從來就沒有怪過她的,還都說桃花洞主看上咱們族的姑娘,說明我族優(yōu)秀強(qiáng)大,那是多大的榮耀??!
阿婆還說,她這一生不嫁人,別人都說她像極了落花洞女,可自己能吃能喝,能走能跳的,怎么會(huì)是落花洞女?再說了自己愛的是凡人也不是神?。∧┝耍〖一飩兌佳銎鹉樅闷娴膯枺?p> “那人是誰呀?”
瞬間,阿婆知道自己說漏了嘴,從此再也沒了下文。
后來,阿雅陸續(xù)從駝背阿公那里知道,阿婆喜歡阿雅的外公,喜歡了一輩子,而阿雅的外公死了妻子后,傷心的不想再娶,結(jié)果,阿婆也一生不嫁,做了孤老……
阿婆小外公二十幾歲,年青時(shí)的阿婆能干漂亮,繡花織布、下田犁地,樣樣都很行,為她夜夜唱情歌的好后生有十幾個(gè)哩,可她鐵了心等外公,結(jié)果外公……
年華易老,昔日年青的姑娘成了今日的老阿婆……
阿婆還說,駝背的阿公老石不是天生就駝的,而是在后來砍樹時(shí),樹倒了,他避之不及被樹枝掃下了山梁,摔下巖坎才駝的背。之前的石阿公也是高大帥氣的,而且很會(huì)唱山歌吹木葉,小家伙們又齊刷刷的仰著腦袋問:
“阿婆,你聽過啊?”
阿婆又沒了聲……
后來,才知道,駝背阿公愛上了阿婆,愛了一輩子;而阿婆愛上了外公,也愛了一輩子;這兩人為了愛都一輩子沒結(jié)婚,一輩子都當(dāng)孤老……
愛到極致的人,剩的只有癡和傻了,其實(shí)癡傻挺好的,因?yàn)槟鞘侨肓诵牡恼媲?,外人又怎能懂呢…?p> 阿婆說阿公說她是落花洞女,那么,他也是“落花洞男”了,兩人半斤與八兩,沒有多大區(qū)別。
阿婆,在外公去世不久的一個(gè)星期也走了……
走時(shí),也是穿著她自己縫制的美麗紅嫁衣的……
她的腳上穿著精致的繡花鞋,頭上也是插著銀步搖,蓋著紅蓋頭的,只是紅蓋頭蓋著的是一張飽滿滄桑皺紋的臉,臉上還有淚水流過的印痕……
聽人說,駝背阿公在阿婆的屋外,整整哭了幾天幾夜,夜晚時(shí),還聽到傷心斷腸的木葉聲,還有那如泣如訴癡情的山歌聲……
女人們難過的聽不下去了,快叫自家男人關(guān)上門窗,那哀怨癡癡的情歌聲,誰聽了,誰準(zhǔn)會(huì)斷腸淚流干的……
后來,阿公把阿婆埋在了可以望見外公墳的對面山梁上,也不知道他一個(gè)人帶著殘疾,費(fèi)了多大的勁,才把阿婆一步一點(diǎn)的,挪到了那座高高的山梁上的……
他紅著眼,脾氣暴躁的拒絕了任何去幫他的人……
只是從此,再也沒有人見過他了,也不知他去了哪里?是不是在埋著阿婆的地方變成了一塊石頭?
花開花落,春來了卻又去了,阿婆的孤墳長滿了野草……
而清明也無人給她祭奠清掃加新土,可能已于地面平了吧……
而他們的故事也沒有人再提及過,因?yàn)槔陷吶伺聜?,也怕打擾到他們,就讓他們靜靜地躺在那兒吧……
就讓他們靜靜地留在過去的那段歲月里吧……
這樣就可以永遠(yuǎn)的在一起了,他們也都會(huì)得到各自的愛與幸福、安寧與欣慰了……
從此,苗鄉(xiāng)的歲月中已然遺忘了這一段所有的人與事,就像他們從未來過這兒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