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夏剛才不是說小雨去的是野荷花池嗎,又怎么會突然變成墜崖了呢?中間又出了什么意外嗎?是迷路了嗎?之后呢?報案了嗎?怎么確定是失足的?
我一連串的疑問還沒想好要先問哪個,就聽張夏喃喃的說:“我很后悔,要是那天我不那么心急離開,或者堅持帶她一起走,這些事情就不會發(fā)生了,都怪我,都怪我的……”張夏的眉目低垂,聲音聽起來難過極了,是那種非常非常真實的難過,我聽的都忍不住心酸,嘴里的話一含糊,也不好意思在這個時候去追問,想要轉(zhuǎn)口安慰卻又不知道該用什么話安慰,只像是詞窮一般的反復(fù)重復(fù)著:“那個……節(jié)哀,節(jié)哀,別難過,別難過……”
我倆正說話的期間我定的兩臺手機送到了,我跳下床簽收了東西,將其中一臺手機送給張夏。他不知道我給他買了手機,有些意外的搖了搖頭說:“我不能收你這么貴的東西?!?p> “貴什么呀,買一贈一第二臺半價的,趕快拿著?!蔽野咽謾C往他懷里一塞,坐到他的床邊拍了拍他的肩膀說:“我這人不會安慰人,可我想要是小雨知道的話,她肯定不希望你一直陷在這樣的愧疚里,而且我覺得她一定不會怪你的……”
張夏聽我說話眼睛盯著床尾的欄桿,眼圈泛起紅,眼淚一點一點的積滿眼底,可他始終極力的忍著不讓眼淚掉下來,聽完我的話,咽了咽喉嚨微微一點頭翻身下了床,走進(jìn)了衛(wèi)生間里。我聽到衛(wèi)生間門上鎖和水龍頭被打開的聲音,握著手機嘆了口氣,我有些失落,也有些嘆息,世間美好卻不長久大概是最遺憾的事情了。
我回到自己的床上,將手機安裝上電話卡開了機,登錄上了通訊的軟件。屏幕上彈出了很多消息,我顧不上挨個查看,先急著和我媽連上了線。
電話響了一會那面才接起來,我媽也不知道在什么地方,戴著墨鏡和遮陽的帽子,嘴唇涂的紅彤彤的,沖我樂呵呵一笑問:“你猜我和你爸在哪呢?猜不到吧,哈哈,我倆在洪崖洞呢,我和你說呀這可老多人了,你看你看,隊伍排的那么老遠(yuǎn),也不知道是在干嘛,我就先把隊排上再說。哦對了,你看,我給你買了好多好吃的呢。這個這個,火鍋底料、火鍋底料……嗯?這兜怎么都是火鍋底料,幕遠(yuǎn),給兒子買的好吃的都放哪兒了?”
“就你手里那個包嘛?!蔽衣牭轿野衷谄聊煌饣卮稹?p> “不是,這個都是火鍋底料,還有牛肉、麻花、米花糖呢?”
“袋子里沒有嗎?我看看……”我爸接過包嘩啦嘩啦的翻了一會兒說:“這不是在這呢嘛。”
“不是這個,這個是給大家?guī)У?,給兒子的都是單獨一份裝好的。”
我爸聽著呦了一聲說:“那是不是我剛才買麻辣兔的時候落人家店里了。”
“那也又可能,我記得剛才咱倆是一人手里兩個包,那就總共是四個,現(xiàn)在這是一二三,你看,果然少一個?!蔽覌尠咽謾C放下,屏幕里只能看見一點她的臉,她正在低頭查看包,看也不看我一眼。
“那咱快回去找?!?p> “那還能找著嗎,這么多人,人家肯定不記得咱們了?!?p> “試試唄,昨天你化妝包就落人家飯店了,人家不就給咱們留著了。”
“那也行,你等等,我給馮哥打電話讓他給咱們占著位置,這人也太多了,說話都聽不見。”我媽邊把東西塞進(jìn)包里邊說。
“別叫他,不用他占?!?p> “你看你這人,人家不就幫我撿了撿裙尾么,你至于的嗎?!?p> “哦,用著他逞能了,我媳婦的裙尾我就不會撿了?”
“那我裙子都拖地上那么長也沒見你撿呀,真是,小心眼樣,再說就是幫咱看著地方就行,要不這么半天白排隊了。”
“不用不用就不用,大不了我一會兒再重排,你不許給他打電話,誒?你把電話拿過來……”我爸說著已經(jīng)來搶電話,我看著屏幕一黑,接著聽我媽說:“兒子,一會兒媽媽給你回電……”接著電話叮的一聲被掛斷了。
好幾天沒聯(lián)系了,本來還以為他們正在家哭天抹淚的等我盼我消息呢,沒想到人家倆都快把我忘了。其實打電話之前我很忐忑,怕他們追問我怎么傷著了,這幾天去哪了。我這人不喜歡撒謊,可又不想過細(xì)的解釋,一是這經(jīng)歷未免有些離奇,二來也確實兇險,怕他們知道了又要替我操心。如今這個看這個樣子,倒是我擔(dān)心的多余了,我嘆了口氣,心里雖然放松下來,卻又難免失落。
我這樣想著手機還沒放下忽然又響了起來,是我媽又撥了回來,我接通電話我媽摘下了墨鏡湊近屏幕問:“兒子你怎么穿著病號服,出什么事了?”
“哦,沒事,我那個,就是有點頭暈,來做個檢查?!?p> “頭暈?那檢查結(jié)果呢?”我媽有些不信的問。
“啥事沒有,醫(yī)生說的,真的?!?p> 我媽看著屏幕皺了皺眉毛問:“你說實話,你是不是出什么意外了?是車禍嗎?”
“啊?”我想了想還是點了點頭,又趕緊解釋說:“沒事,就晚上開車沒注意撞欄桿上了,頭磕了一下,檢查都做了,一點事沒有,醫(yī)生說我再休息兩天就能出院了?!蔽也环瘩g,是因為我這人確實不會撒謊,而且我媽太了解我了,我說了謊她也準(zhǔn)能拆穿我,到時候以為我有什么瞞著她,刨根問底起來更是啥也瞞不住了。所以索性就撿點細(xì)枝末節(jié)的真事說,我沒有負(fù)罪感不是,我媽也察覺不出來什么。
“那也不行呀,那這樣我和你爸現(xiàn)在就改機票,一會兒就回去?!蔽覌屨f著話,我爸急著把手機轉(zhuǎn)到他面前,仔細(xì)的隔著屏幕看了看我說:“對,我倆一會就改機票,馬上回家?!?p> “爸媽不用,真不用,我這么大人了,再說真是沒事,你們看我這氣色,白里透紅的是不是,你們要是真的不放心,那我找醫(yī)生和你說?你倆現(xiàn)在的任務(wù)就好好游玩,等回來了我也就好全乎了,咱仨一塊搓火鍋去,我請客。你倆不是要給我?guī)Ш贸缘穆铮ぶ鴺拥亩假I點,買全了才能回來?!?p> “真沒事嗎?不用我和你爸陪你?”
“真的真的,不用不用。”
我媽我爸對視一眼,小聲商量了幾句,然后我爸說:“那也行,我們原本定的是大后天回去,你要是真沒事,那我們就不改行程了?!?p> “真沒事,放心吧。”
我媽點了點頭:“那你多定點有營養(yǎng)的好東西吃,一會我給你轉(zhuǎn)錢?!?p> “不用,我有錢,有的是?!蔽倚χ慌男馗f:“行了,快去找東西吧,可別說回來把給我的吃的都丟了?!?p> “丟了沒事,媽再給你買,行,那你也好好休息休息,其余的咱們見面再說?!?p> “好?!蔽疫呅χ咟c頭答應(yīng)著掛斷了電話,舒了一大口氣,總算是糊弄過去了。
我轉(zhuǎn)了轉(zhuǎn)頭看著窗外明媚的陽光,回想著剛才和我媽我爸的對話,忽然從心底里冒出一個想法,是時候該回家了?;蛟S我不該再去和這些事情過多的糾纏了,畢竟這次我能得全身而退已是僥幸,再有一次我不覺得自己還會這么幸運。如果我出了什么事情,我自己倒是無所謂,但我爸我媽肯定傷心死了。
我打定主意回了回神,拿起手機翻了翻未讀信息,其余的幾乎沒有重要的,我大致的看了幾眼就略過了。只有我和我爸我媽三個人的群里的信息,我仔細(xì)看了好幾遍。我發(fā)照片的事有了回復(fù),最早回復(fù)的是我媽,她說這個照片是當(dāng)時帶我去爬山,路過山下的一處人家歇腳的時候照的,那家人特別好,還把自己家種的西瓜白送給我們吃,我媽還笑我吃過人家的瓜就把人家忘在腦袋后了。我爸連連附和,說當(dāng)時就是他照的,夸贊了一下自己的手藝,還翻出家里存著的照片拍了過來,我仔細(xì)的看了一下,真的是同一張。
那要是這么說的話,那照片里的人確實是我,這點是肯定的。可為什么我對這件事情沒有一點印象?我的印象里那個假期我沒有出過望汐村一步,而且當(dāng)年大姑父的病況不是很好,我爸我媽是快假期結(jié)束的時候回來的,回來之后的心情也都很差,加上長途奔波的狀態(tài)都很疲憊,又怎么可能特意帶著我去爬山游玩呢?但這件事情他們兩個是能說的出前因后果的,并且每個細(xì)節(jié)都記得清楚,所以一定是真的,那是我記憶方面真的出現(xiàn)了問題嗎?我有些郁悶,似乎我的記憶力越來越不好了。
還有一點我也覺得奇怪,按照我媽的說法,那人家也就是我前幾天見到的錢小海,是個意識完全清醒,思路也完全正常的人,可按照那位大爺?shù)脑?,錢小海不是早就神志不清了嗎?他又是怎么忽然間發(fā)生這么大轉(zhuǎn)變的呢?我心里還有無數(shù)個疑問,所以我準(zhǔn)備回家時和我爸媽再好好聊聊,我雖然煩惱,不過好在也就只有三天就見面了,倒也不心急在這一時。
張夏不知道什么時候從衛(wèi)生間出來了,見我盯著手機發(fā)呆輕聲問:“怎么了,想什么呢?”
“哦。”我把手機翻了翻,擋住屏幕說:“沒什么?!?p> 張夏沒有追問輕輕點了點頭,坐回了自己床上,拿起剛才的書看了幾眼又將書合了起來,放在枕頭下,躺下來閉上了眼睛。
我擺弄了一會兒手機,左左右右的換了六七個軟件,卻什么也玩不進(jìn)去,心思老是不知道飄到哪去了,總集中不了注意力,于是將手機扔到一旁,索性也躺了下來。我扣著床單一會兒想著張夏講的小雨的事情,一會兒想想照片的事情,一會兒又想起錢小海和那個牛家的小姑娘,可不管想什么,腦子里的畫面沒一會兒就會變成那些蛇和那個山洞,
這樣的思緒逼得我都快發(fā)瘋了,于是我猛地翻身下床,推了推張夏問:“餓不餓?去吃飯呀?!?p> 吃過飯我看太陽還不算大,也不想立刻回去,于是邀請張夏在院子里走走。外面被太陽烘烤了一上午,空氣溫暖干燥,所以不少患者和家屬都在外面遛彎曬太陽。我和張夏圍著院子溜達(dá)了大半圈,找了處人少僻靜的地方,在長椅上閑坐了一會兒。
張夏倚在椅子靠背上,仰頭瞇著眼睛看著天上的云彩,我瞟了他幾眼,用腳撥了撥長椅下小路上的碎石子說:“那個,我后天想出院。”
張夏依舊看著天空回:“可以啊,我和你一起出院?!?p> “你在這在養(yǎng)一段時間吧,醫(yī)生說了你的傷嚴(yán)重一些,醫(yī)藥費的事情不用你操心,你就放心養(yǎng)著?!?p> “我不是擔(dān)心這個?!?p> “我知道,你要是覺得無聊,我過兩天就回來看你。”
“也不是,我也是著急回去,所有的事情都還沒做呢,再說我的傷也不疼了,回家養(yǎng)著也一樣。”張夏側(cè)過頭看我一眼解釋說。
“那你以后你有什么打算嗎?”我問。
“先在家里住一段時間吧,我也沒想好,你呢?”
“我啊,先回家歇幾天,然后選個喜歡的城市,找份新工作,繼續(xù)上班、吃飯、睡覺……嗯,大概就是這樣吧?!蔽蚁胫既滩蛔@氣,這樣單調(diào)枯燥的日子又得重新來過了……
“你,不想回去了嗎?”張夏問。
“回哪?”
“不想去查查那天追你的人是誰了嗎?”
“還是得回去一趟的,我車還停在那兒呢,也不知道得賠多少錢?!蔽倚α诵τ终f:“至于追我的人……我也不知道該不該再查下去,一來是我沒有頭緒,二來我現(xiàn)在沒有事情,所有我想著如果他們不再傷害我,不如就這樣算了,就算給大家都留條活路。”
張夏聽了我的話微微點了點頭,又轉(zhuǎn)頭去看天空。他將臉迎向陽光,輕輕合上了眼睛。我看著落在他臉上的明亮光線,想了想還是坦白說:“你知道嗎?其實最開始,我以為要殺我的人是你?!?p> 張夏張開眼睛看向我問:“我嗎?”
“嗯,以為你是我老板雇來的,對我下黑手的?!?p> “你老板?”
“孫秉業(yè),之前我看見你和他在一起,就回來之前?!?p> 張夏怔了怔忽然像是想明白了什么應(yīng)了一聲:“哦?!?p> “你不生氣嗎?”張夏的反應(yīng)有點奇怪,我不禁問。
“生氣倒談不上,只是有些不懂,我認(rèn)識秉業(yè)和殺你之間有什么關(guān)系?”
我聽張夏問,于是把自己辭職的過程,還要被人蹲點的事情講了講,他聽完想了想說:“秉業(yè)本來就比我大一些,而且離家早,我們兩個接觸的時間短,所以我對他倒也算不上特別了解,不敢把話說的太絕對。不過憑我對他以前的認(rèn)知,我覺得他找人蹲你,不過是想嚇唬嚇唬你把錢要回去,其余的應(yīng)該不會?!?p> 這點我同意,看來大家對他的看法是一樣的:“那你后來再沒見過他了嗎?”
“見過,回來之前見過兩次,第一次是在街上碰到了,認(rèn)出了彼此聊了兩句。第二次是他找我,說是悶的慌想找人喝酒?!?p> 張夏面色坦誠,倒不像有所隱瞞。我嗯了一聲又說:“還有一件事情也想告訴你。”
“什么?”
“其實我這次回來很大一部分原因是因為你?!?p> “我?”
“嗯,最開始是對你突然出現(xiàn)感到好奇,總覺得你的事情不可思議,好像不是你說的那么簡單。剛巧我又辭了職沒事做,所以想回來親自看看。我回來之后先去了夜良鎮(zhèn),在那對開旅店的老夫婦那聽聞了一些關(guān)于你說的那個姑娘的事情。然后我回望汐村和平草村轉(zhuǎn)了一圈,見到了錢小海和他舅舅,隨便聊了聊也沒什么太有用的發(fā)現(xiàn),晚上往回返的時候半路就遇到了一個人一直追我的車,我一路躲避結(jié)果進(jìn)了一處我不認(rèn)識的地方,后來不知道怎么回事,我在那里來來回回這么也出不去。走投無路之下我看見山腰上有木屋,就想上山碰碰運氣,然后就又遇到了那個面具人拿著電鋸追殺我,后來你就救了我,這就是我回來的全過程了?!?p> 張夏聽了抿了抿唇問:“怎么突然和我說這個。”
“也沒什么,主要是我這人實在說不了謊也藏不住事,把這些都告訴你,我以后就可以坦坦蕩蕩的和你說話,再也用不著掖著藏著了。還有也是我在生死邊緣走過幾次,現(xiàn)在僥幸逃生想開了,不再執(zhí)念于那些本來就和我無關(guān)的秘密了。”我說著伸了個懶腰,輕松道:“我呀,還是適合做一條咸魚,這些斗智斗勇驚心動魄的活動不適合我,你的那些事情以后你要是想和我說呢,我就當(dāng)故事聽,你要是不想說,我也不再強求了?!?p> 我吸了口氣又緩緩的吐出來,這樣挺好的,把所有事情都攤開了我很輕松。而且最重要的事情是,信任是相互的,要想對方信任你,首先你得信任人,一路上我對張夏有諸多顧忌,想必他也或多或少的有所感覺,所以也未必全心對我,我想這也是他和我說話有遮掩的原因之一。不過我不管他怎么想,我都不在意了,以后這些事情就告一段落吧。
張夏聽完想了想才問:“你說的這些事情我能理解,可是我有幾個問題想要問你,你要是想回答就回答,不想回答的話也沒關(guān)系?!?p> “你問吧,我先聽聽?!?p> “你說是去夜良鎮(zhèn)打聽的事情?”
“嗯,我住的那家旅店,一對老夫妻經(jīng)營的,之前和你說過。聊天的時候他們說是出事的那年去過平草村,所以知道的多一些?!蔽艺f完見他不回話連忙問:“怎么了,有什么問題嗎?”
“沒有。那他們都告訴你什么了,能給我講講嗎?”
我看張夏的樣子覺得他應(yīng)該想到了什么,于是把我在旅店發(fā)生的事情挑要緊的大致給他講了一遍。他聽完微微嘆息說:“她叫牛小萍。以前我常常叫她小蘋果,每次她聽了都會追著來打我,那個人和你說的大概都對,只是小蘋果身上的傷不是指甲摳出來的?!?p> “你怎么知道?!?p> “小蘋果下葬的之前我去看過,我們是朋友,去送送她?!?p> “那你看見什么了?”
“小蘋果手上和脖子上都是那種皮開肉綻的傷,像是被什么帶刮傷的,是什么我不知道,但肯定不是用指甲摳出來的。”
我點了點頭,這一點我是相信的,這樣解釋也更合理一些。那時候信息沒有那么高速發(fā)達(dá),口口相傳的事情難免會添油加醋,夸張一點也是有的,想來用指甲摳下來皮肉這事情也有些懸。
我這樣想著,就聽張夏又問:“還有一件事,你說你在一個地方始終走不出去是怎么一回事?”
“這個,我也不清楚。”我撓了撓頭,這一點我自己也不清楚是怎么回事,那段經(jīng)歷太詭異了:“就是那天被追,無意之間走近了一處荒地,是哪里我也不知道。附近有一座大山,山下有一棵很大的樹,那樹長得非常奇怪,左右分兩個枝干,一邊掛滿了紅色的布條……”
我還沒講完,張夏聽了忽然插話說:“我知道那個地方,那棵樹,確實是有些不同尋常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