雕花的梨門若風(fēng)箱似的,拉出極大的呼聲與摔在門楣上的哐當(dāng)聲。
小珠恪守在門外,一雙銅鈴大的目子并未四處眺望,而是微微低著頭、背傴僂著,宛若有無數(shù)的愁思若絲般纏繞住她的臉。內(nèi)屋里傳出的聲音讓她稍稍平靜了些,深深地吸口氣。
她下意識地抓住腰間的香囊,那是母親親手織給她的,即使香囊已失去了它原有的芳香,可母親留在它上面的一綹思念卻是她無法舍棄的東西。他含眸、眼簾翕合,腦海里全是母親在年幼境主的寢宮里服侍的日子,她則小心謹慎地跟在母親身后,如今日這般深低著頭。她與母親受到境主不少照拂,甚至是為了她們這些下賤的奴婢違背天之塹貴族定下的約定,將他們二人留在了宮中,并予以一般婢女不可擁有的地位與生活。
毫不夸張的說——她,陳舒珠。這條命,她的未來都是季主給的。
可……是她陪著月依公主一起長大,一起澆灌落焰園的火焰蘭、一起歡笑、一起哭鬧、一起見著若依姐姐遇見了自己喜歡的人,一起……是她陪著若依公主長大的啊……她們之間若非有尊卑貴賤之分,那她們幾乎可以稱得上是親姐妹了。
但是,季主要娶若依姐姐為妻!這簡直是違逆天下之大不韙的禁忌之罪!
她該怎么辦?選那邊?她該怎么辦?她的心里在掙扎。
她不知道。她長長地吐出蓄在肺里的濁氣,它也已經(jīng)被心思攪得渾濁,卡在心肺里。
茅草屋內(nèi)。一點燭燈,灰衫上流過光影。
林子覺被季若依焦急地拉住手,緊抓他的衣角,手忙腳亂地在房內(nèi)收拾林子覺的東西。
她一邊收拾,一邊還說個不停,像嘮叨的妻室:“你從紫郡城帶來的衣裳、用火炭鋼重新給你打造的配劍、火焰蘭的種子、一些路上的吃食……”她說著說著,就靜在了床榻前,整個人背對林子覺,沉默得像一朵彼岸花孤孤地盛放在虛無的燭光里,就快要凋謝。
“給你……”她低聲忍住抽泣,就要繼續(xù)收拾。
“若依?我已經(jīng)都知道了,你兄長與你的婚約。跟我離開這里吧,離開天之塹,去你不是一直都向往的七國嗎?那里有盛放的紫荊花,有一片紫荊花匯成的花海。我們可以躺在里面,靜靜地看蔚藍的天空,那里沒有白霧,沒有異族,更沒有困住你的高墻別院?!?p> 林子覺平靜地注視哭泣顫抖的若依,那一雙匯滿星辰的眸子仿佛墜入了盛著月色的池里,有淙淙的水聲、覆滿水面的銀色輕紗。
“給你拿喝的水,你喜歡絕云澗的清泉,還有路上一些必要的東西……”季若依還在收拾,她仿佛沒聽見他的聲音,可她的身子卻抖了抖。
“若依!跟我走罷!離開天之塹,離開這里!跟我去紫郡城!”他猛地從后背環(huán)抱住若依,一雙孔武有力的手臂將她箍得死死的,仿佛他的手又會變成一座新的囚籠。他的頭埋進了她的黑發(fā)里,高髻與他束發(fā)的簪子輕輕地撞了一下。
恍然間,有淡淡香味縈繞在林子覺的鼻息里。
她手里的東西在他這一抱下丟了一地,她徹底呆住了。她并沒有追問他為什么會知道那個消息,只是低著頭,沒去拾掉落的水壺,也沒去掙扎,就那樣被抱著,眼淚就啪啪似雨般狂瀉不止。
她抖著身子,根本抵不住哭:“快走啊……子覺,快走啊,快離開這里。這樣下去,兄長他會殺了你的。”
“我不會一個人走,要走也要一起走?!绷肿佑X靠在她耳邊低聲,生怕嚇走這只金絲雀。
“走?。o垠就快來了。他是一境之主,若是他知曉你和我在一起,知曉你是從天之塹外來的,他一定會殺了你?。∧惚仨毜每禳c走?。 ?p> “我知道的,我知道的。”林子覺抱住了她因為不安而反抗的身體,“你為什么不跟我一起走?你不是早已厭倦這里了嗎?我怎么會讓你的兄長娶你為妻呢?你是我愛的人,我怎么會讓你遭受如此違逆禁忌的罪!”
“我怎么能走呢?我的身體里流淌著舊神的血,白霧會將我腐蝕成白骨。我沒辦法離開天之塹的,如今,只有你才能離開?。⌒珠L不會對我怎么樣的,他若是真敢那樣做的話,我會以死相逼?!彼朕D(zhuǎn)過身來,“他一定不會強迫我的?!?p> 林子覺低聲,臉藏在燭光照不清的死角:“如果我告訴你,我已經(jīng)找到了壓制你體內(nèi)血脈的方法呢!我可以帶著你離開呢!那么,你還愿意留在這里嗎?”
燭火在窗外蕩入的風(fēng)里長長地?zé)似饋?,似一根拉長的琴弦。
毫無疑問,她沉默了。
“怎么會有離開白霧的法子呢?兄長都已經(jīng)尋了那么多年了。不會有的,絕對不會有的?!彼吐曕?,搖著頭,似乎是在逃避這樣的選擇。
她的腦海里又響起了叔父對她說的話,可子覺不會拿她的命去隨意試探。
“不會的。我得快點給你收拾,兄長就快回來了……”
“我說的是真的,難道你不信我嗎?如果真的可以壓制你體內(nèi)的舊神之血,你還愿意與我一同離開嗎?如若你愿意同我一起離開,我便會用這條命守護你,哪怕是死!”林子覺聲音凜然,若一把開了鋒的劍,挑在她的頸脖間,“你愿意和我一起離開這里嗎?放棄天之塹的使命、放棄月依公主的身份、拋棄那些讓人痛苦的過去,換一個名字,逃離這個牢籠,與我一同去更遠更美的地方!”
“我林子覺發(fā)誓:以這條命護你一生一世,許你天之塹不滅的紫荊花,陪你度過寥寥余生,同你一起栽種滿院的火焰蘭……”林子覺的聲音里也有低低的哽咽聲,似是乞求,“我真的真的很愛你啊……愛你愛得愿意不要一切。你跟我離開好嗎?離開這個讓你覺得痛苦的囚籠好嗎?”
可他緩緩地發(fā)現(xiàn)自己使出再大的力氣,若依的身子依舊嬌弱地若一株剛要出苗的火焰蘭。
她還是得面臨這個抉擇,用一桿天平去衡量兩邊的重量。她沉默許久,可她的心里早已做出了選擇,天平已經(jīng)徹底傾倒在另一邊了。
“我沒辦法…我沒辦法……”她搖頭,歇斯底里地哭泣著,喊著,“我沒辦法拋棄兄長、叔父、天之塹的子民們離開。對不起,對不起……”
“我也很愛很愛你,可是我無法拋棄陪我一起長大的兄長、那不爭氣的叔父。他們是這個世界上我唯一的親人,若是我走了,叔父也離開了,兄長就會一個人孤零零地活著。他會很孤單、很孤單的,若依不愿看到,不愿看到他悲傷的樣子,更不想再見到他如父親那樣,孤獨地活這一生。他的兄弟恨了他一生,孩子們都不知道他所犧牲的一切。”
若依顫抖著,腦海里仿佛又響起起父親對她說過的話:你會守護你的兄長嗎?即使他是那樣的固執(zhí)、沉默,跟個石頭似的。
她還是沒辦法違背答應(yīng)父親的承諾、沒辦法拋棄父親與母親曾經(jīng)活過的地方、沒辦法拋棄那個固執(zhí)、沉默,跟個石頭似的兄長啊……除開叔父就只剩下他們兩人了,就只剩他們倆孤獨地活在這世間,再也沒有親人。她還是沒辦法為了這若煙火般剎然逝去的愛犧牲曾經(jīng)的一切啊……即使她也那么愛他,可她明白這樣的愛只會若天空中的白云,等狂吠不止的風(fēng)一涌,所有的美麗與邂逅都會煙消云散,她就再也沒有機會停留。
她曾以為自己克服了這樣的想法,可當(dāng)她面臨這樣的抉擇時,還是會忍不住地出現(xiàn)這樣的念頭。她甚至還妄圖飛走?即便是牢籠已經(jīng)被子覺打開,可自愿拴在腳踝上的鐐銬卻死死地抓住了她。
“就算真的有離開天之塹的方法……我也不會離開的……”她哭喊的聲音忽地穩(wěn)住了,若香爐里一縷淡淡青煙彌散出來。
季若依嬌弱的身子就是不敗,如冷沭與永歌帶著卷著父親尸首的旗幟回來那一晚的火焰蘭一樣,雖然奚車與馬蹄踩出了一條鮮紅的路,可那些倒伏的火焰蘭都堅強地活了下來。
“對不起,子覺。我也很愛你,可我沒法為了你一個人,犧牲我過去的一切。愛情只是我的一部分,我還有很多很多這樣的部分,所以我不能為了一時的盛放就忘卻了給予我養(yǎng)分的根莖?!彼拗f了這句話,“它縱然很美、很驚艷,可終究是暫時的。”
她說得何嘗不對?愛情只是人生的一部分。
林子覺怔住了,原本若鋼鐵一般堅固的手緩緩地松開。他渾身失力地坐在柔軟的床榻上,這對她來說只是一部分,可這對他來說幾乎等于他的全部。他一雙映著星辰的眸子也暗淡若熄滅的燭火,眼淚就那樣無聲地劃下,沒有抽泣、也沒有哽咽,很自然地就流了下來。
“原來,在你心里我們的愛還是抵不過你對這里的留戀,即使你那么厭惡你所承擔(dān)的責(zé)任與你生活的七境,還有山海外的異族們?!绷肿佑X的每個字仿佛都被抽去了魂兒,“世人皆說:所愛隔山海,山海皆可平,可你卻告訴我:你我所愛相距不過一指間隙,卻難與你共赴山海?!?p> 頃刻間,他空白的腦子里好似出現(xiàn)了父親的聲音,是在他年幼時母親拋棄他們另尋世家改嫁后對他說的話:孩子啊,不是每個男孩子都能成為戴吳鉤的男子漢。他們之中,總有人生來卑賤、生來孱弱,可世人為何總覺他們每個人都該頂天立地呢?就像你的母親一樣,總覺自己該嫁一舉世無雙的大將軍,即使我們曾經(jīng)那般相愛,她那樣看好我,可最后,她還是拋棄了我們,拋棄了我們曾經(jīng)的誓言。
或許是我無用,或許是我孱弱,可她為何非得要我成為舉世無雙的大將軍呢?我這一生,根本無法達成那樣的成就啊……她也不是能嫁大將軍的女子啊……為什么非要去做這些白日夢呢?
父親告訴你這些話,不是為了給自己的懦弱尋借口。可這世間總有很多被匿了鋒芒的劍,燃燒一切的愛……最后都不了了之的。
它們最怕的是什么,最怕是其中一個最先開始認輸,堅持不下去了。
因為只要認輸了,一切都輸了。
不管是燃燒一切的愛意,還是被匿住鋒芒的劍,他們最終都只會熄滅,或是躲在劍鞘里腐朽在時間的長河中。
當(dāng)父親說完這句話后,又沉默地坐在花苑邊一塊木檐上含眸眺望天空,手中拿著一只凋謝的紫荊花,然后那雙曾經(jīng)泛著光的眼睛如今平靜得只剩下干枯的深井。
林子覺整個人靜住了,像一座風(fēng)吹不動的雕塑,若依也哭著背對著他,沒敢轉(zhuǎn)身瞧他,或是因為心里的愧疚,又或是怕轉(zhuǎn)過頭來她會后悔自己的決定。
“父親說的對,只要認輸了,一切都輸了!”
他猛地站起,暗淡的眸子閃過決然,他鋼鐵般的臉藏在陰暗的光里。他未等若依回答,就比手為刀劈在她白皙的頸脖間,她低哼一聲后,他一把接住她倒下的身子,將她扶在了床上。他短髭橫生的臉上,沒了淚,也沒了悲傷,全是那種寧死都不肯認輸?shù)木髲?,也若不肯倒伏的火焰蘭那般!
“既然你先認了輸,那我就多付出你認輸?shù)牟糠?。請原諒我的自私吧,你沒能做出的決定,就由我替你做。或許你日后會恨我,會討厭我,可我愛你,太愛太愛你,愛得真的沒辦法再放開手,這將是我最后的機會?!奔緹o垠坐在床邊輕輕撫摸她被淚沾濕的臉頰,溫柔得如盛著一輪月的春水。
當(dāng)他再次抬起頭時,卷佐已立在床邊,靜靜地看著他們二人,沒有打擾。
“開始吧?!绷肿佑X低聲。
卷佐點頭,坐在若依的床沿邊上,割破了他的手指,湛藍色的血瞬即若浪般撲出來。
“小珠,接下來一晚上都不用進來,就守在門外,若是倦了就去歇息,明日一早我就會帶若依離開。”
小珠聽了子覺的話,只輕輕地應(yīng)了一聲,然后沉默地提起鵝黃輕紗般的宮衣離開了。
臨了落焰園時,凄凄月光恰好灑下一縷悲涼的光色,這里,只有風(fēng)聲、蟬聲、落葉聲,還有她心里的聲音。
她擇下一只火焰蘭的葉子,放在嘴邊吹起一首尖銳的曲子,旋即,遠方漆黑的夜空里,一聲尖銳的鷹唳與之呼應(yīng),一枚漆黑的細點在急劇地劃破長空,它一對斬空的雙翼平行著掠過火焰蘭,穩(wěn)穩(wěn)地停在了石桌上,它一雙細小的眼睛正四處好奇地探望。
它跳上了小珠裹著硬板的手臂上,并不害怕或抗拒。
小珠輕笑著撫摸它的毛發(fā),它也很是留戀地在她的身上擦了擦,尖銳的喙輕輕地點了點她的手掌心。
“小樂,時候到了?!彼∠率滞笊系募氭?,綁在它粗糙的腳踝上,抬起了手臂,“飛罷,用力地飛,將若依姐姐即將離開的消息快點告知季主子啊?!?p> 瞬時間,它夭矯的身姿躍入了黑暗里,再也消失不見。
尖銳的鷹唳吵醒了黑夜的沉睡,蟬鳴聲不禁更大了些,像是在抗議它的到來,她的抉擇。
她也不知道自己的抉擇是否正確,可是季主子對她與母親的好她永生不忘,所以這是她不得不報答的恩情。至于若依姐姐的恩情,她也會報答的,即使她明白,她會有什么樣的下場。
她坐在石凳上,看著又被白霧吞沒的月色,漆黑與蟬鳴聲無法平靜她掙扎的內(nèi)心。
不滅島、歇山亭。
季無垠一夜未睡,坐在亭中一宿。
無止境的雨終于停了,天空里翻滾著若水銀蒸汽般的云,山巖密林里的野獸就要在晨曦的光里醒來。微弱的螢火蟲在濕潤的空氣里閃爍星光,蟬鳴與鶯叫此起彼伏。
他緩緩伸出手來,想要擷住一閃而逝的星光,卻什么都抓不住,只有空落落的手心。
這不眠的一夜,他總覺得心中不安,無論是違背冷叔與永叔的本意,還是自己這近乎偏執(zhí)、瘋狂的決定,或是已經(jīng)安排得妥當(dāng)?shù)奶熘畨q。他的心里好像有什么東西一直梗住,無論他怎么吐氣,就是堵得慌。
“阿蕪,下去休息一會兒罷,我一個人不會有事的,就是覺得心里莫名堵塞。我一個人待一會兒就好了?!彼婌o守在一旁的石蕪,輕聲,點亮了整夜都沒燃的燭火。
石蕪低頭:“季主子在,阿蕪就在。季主子休憩,阿蕪就休憩?!?p> 季無垠正想說什么,卻又搖了搖頭,雖然他不說,但是他心的梗意消了許多。他又靜了下來,平靜地望著背白霧遮擋的不滅島,不知在思緒什么。
刮耳的鷹唳遽然撕破了夜之寂靜。
季無垠平淡若水的臉色猛地一凝,一夜不動的身子快速挺起,雙眉隨即斜掛如兩柄交叉的劍。石蕪低著的頭也隨之抬起,微闔的眼簾瞬時掀開,儼然之意倏然而起,他瞇眼瞧不遠處滑下的黑點,低聲:“是天之塹的約羽鷹!”
約羽鷹在歇山亭上盤旋了幾圈,似乎是在尋找熟悉的味道與身影,等到他捕捉到季無垠時,便沿著彎曲的圓弧滑了下去,穩(wěn)穩(wěn)地停在了季無垠伸出的臂膀上。
它鋒利的鉤爪無法抓破他的肌膚,只是卡在內(nèi)軟甲的縫隙。
他的目光落在綁在腳踝上的手鏈上,眼里瞬即跳出一抹青光,幽深且有憤怒??蛇€未等他發(fā)作,便又有一只約羽翼盤旋在天空,順著圓弧落在了石蕪的肩上,踝上的信匣里藏著一卷刻在毛皮上的字。
他拉開,借著晨曦從東邊彌散出的光,輕讀。
“季主子,越蒙厲王急喚:
月依公主與一外族男子通情,疑欲逃離天之塹!
臣覺越蒙厲王作壁上觀,并不出手阻攔,似是默許。如今事態(tài)緊急,望主子速回,明斷?!?p> 石蕪念完后,遲疑地將毛皮卷呈遞給整個人凌厲若劍鋒的季無垠,跪在他的側(cè)身。他從未見過如此憤怒的季主子,無論是與異族奮戰(zhàn)損失慘重時,亦或是朝廷之上忠臣頂撞時。
得了急訊的季無垠,默默地里立在歇山亭的踏板上,握住手鏈的手捏得青紫,一張蠟黃、憔悴的臉凝結(jié)若溪水上的冰,一股寒意在隨著他的一吐一吸緩緩釋放開來。他沒有憤怒地大吼、也沒有憤怒得猙紅了臉,只是一雙細長的眼睛瞇成一條縫,宛若那條縫是被劍劈開的豁口。
“阿蕪,召集軍隊,速回天之塹!”季無垠聲音很冷,是從咬碎的牙齒縫里蹦出來的,“我們無論如何都要攔住她!”
“主子,若是離開了,這里該怎么辦?被關(guān)押的五境之主怎么處置?”石蕪擔(dān)憂地說,“我們計劃的一切或許會因為我們的離開而失敗。季主子不妨先暫留此處,若依公主的事等石蕪快馬趕回處理,保證將若依公主找回來!”
他試圖平息季無垠的怒氣,可那種被至親之人背叛的憤怒豈是那么容易平息的?
“我說了,召集軍隊,速回天之塹!”季無垠猛地轉(zhuǎn)頭,一雙若野狼般兇狠、憤怒的紅色眸子驚得他心中一頓,每個字都如刀劍般刺向他。
那是記載在《蒼古·殘月之爭》的神之瞳,他激起他體內(nèi)滾燙的血,還有非人的威壓。
“可是……”他欲言又止。
“現(xiàn)在,連你也不聽我的話了嗎?!留下五千長齊軍,其他四軍與我一同回去,留個你信任的心腹,給我盯好何成風(fēng)。”
“遵命!”石蕪沉聲,簌簌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