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廷嘉獎了臚朐軍將士的忠勇,給予臚朐節(jié)度使鄂飛,百戶佟盛、章遼、柴寶善等一些虛銜,讓鄂飛額外兼領(lǐng)大雁、黑山頭兩鎮(zhèn)節(jié)度使之外,鄂節(jié)使最關(guān)心的糧草,兵馬等最關(guān)心的東西卻分文沒有。
“頂他奶奶的四大媽個屁用”,現(xiàn)實逼得一個儒雅的將領(lǐng)直罵街。
冷靜之后,他想明白了,因為他太“正直”,和御史大夫陶林那伙子人本非一路人,定是他們從中作梗。
“問題你倒是安排個你的親信來替我?把我換掉,下我大獄要我的命,還……還用我,你手底下還不是一幫貪生怕死之徒?”鄂飛自言自語到。
“老子幾十年刀尖舔血,他媽的倒好,保衛(wèi)一幫人要老子的命!”鄂飛越罵越氣,越氣越罵。
這個時刻的鄂景洲,不敢進到營帳里,只敢站在外面等著,聽他父親罵,等著他父親消氣。
現(xiàn)在三鎮(zhèn)總兵力加起來,大約十二萬五千人,整個大矢韋山以西的命運,就握在他鄂飛手里了。
想清楚這些的鄂飛直嘆氣,若再起戰(zhàn)端,贏了被人搶了功他也不計較,但輸了,卻妥妥要命,自己生死早已置之度外,但想到鄂景洲卻不免悲哀起來。他怎么辦?他腦海里由此閃回到十幾年前上京城的一幕:
在上京城的一個蘚人夫婦開的面館,已被歹人下毒毒死的老板娘,和他旁邊躺著的正在毒發(fā)的老板,老板囑咐他照顧好自己的兒子,他眼看著老板吐血而亡,那景象慘不忍睹,他從一個樟木箱子中找到襁褓中的兒子,從此他為這個兒子傾注心血,送他讀書,教他習(xí)武,為他,鄂飛還未娶親,只怕這個兒子受委屈。拗不過孩子,只得同意他隨著自己在軍營里歷練,四海為家……一樁樁一件件,仍然歷歷在目。
他想起他們的父母好像是蘚人國家的間諜,他們的死是權(quán)力斗爭的結(jié)果,他們這個兒子,原名叫——“金舟”!
“金舟……”鄂飛一直念叨著這個名字。
樂平看到了營帳外坐著的鄂景洲,上去就開問:
“鄂總旗鬼鬼祟祟地在這兒干啥呢?”
問話聲太大,吵到了屋里鄂飛。
“兒子,進來!”
鄂景洲看到的,是盤腿坐在床上的鄂飛。
“爹,金舟是誰?”
“一個故人,想起點事兒來,和你無關(guān)?!?p> 一頓互相安慰的對話之后,鄂景洲走出了營帳,路上,他遇到了李博彥,他說:
“我爹,一定有什么瞞著我的秘密?!?p> “我說,如果這個秘密和你無關(guān),那你就別好信兒,如果和你有關(guān),但他不想告訴你,你也不必知道,你不覺得現(xiàn)在你們這樣父慈子孝的日子挺好的,干嘛還要另起波瀾攪得風(fēng)雨滿城的?”
“也對,你這是干什么去?”
“你爹找我有什么事?!?p> “去吧。”
“不過到底什么讓你……”
“一個人名,什么‘金舟’?!?p> “也許是什么仇人吧?”
“不清楚,聽你的,不問?!?p> “哈哈……”
李博彥進入中軍帳,看到了臉色比較灰暗的鄂飛節(jié)使。
“節(jié)使,您找我?!?p> “調(diào)你去一處比較艱苦的地方去不去?”
“去哪兒?”
“湖北,讓你做縣令可以嗎?”
李博彥沉默了。
“你可以想想,對了,既然是縣令,你可以把家眷接到身邊?!?p> 一想到終于可以和心愛的人團聚,李博彥二話沒說,就答應(yīng)了。
不過一回到自己的小旗里其他戰(zhàn)士聽到他要求的地方,無不驚訝。
“湖北縣?一又窮又苦的地方,你怎么尋思的?”
“這個縣一共才七百多人,地域還那么廣,交通又不便的,你還答應(yīng)他了,真不懂你?!?p> “對敵作戰(zhàn),你明明有不世之功,不說提你個百戶,總旗也行啊,這不等于流放么?”
“瘋了就是?!?p> “說實在的,湖北縣歸臚朐節(jié)度使轄制,人事不歸吏部管,財稅也不走戶部。這樣的官,給我一打也不帶干的?!?p> 大家就這么你一言我一語地說得李博彥心里越發(fā)沒底。
他找到鄂景洲。
鄂景洲說:“那個地方是苦點,但是吧,那咋也比這兒輕松,因為你是一把手了,自主權(quán)會大點兒。再說,戍守邊疆,哪兒不一樣???”
“這對?!?p> “我過兩天出公差,你看你需不需要我給你媳婦遞個信?”
“謝謝你了?!?p> “你寫好交給我就行,我本來就是去西京,必然會經(jīng)過你家,太順路了?!?p> “好?!?p> 李博彥那個晚上,寫了一個又一個草稿,撕掉一張又一張廢紙,本來心中無盡思念的話,此刻卻一句也憋不出來。最后只是簡單的寫了自己當(dāng)了縣令,告訴自己的方位,希望他過來,給個準(zhǔn)信之類的話。封好了信封,第二天交給了馬上啟程的鄂景洲。
“不是,你兩口子快一年沒見面,你這話就這么少?你看你這信封都透光,你到底愛不愛他?。俊倍蹙爸弈弥潜”〉男欧怏@訝。
“愛非得千言萬語么?那是愛么?花言巧語吧?”李博彥反過來質(zhì)問他。
“我說不過你。行了,走了,你的信我保證送到?!闭f完一打馬揚長而去。
李博彥打點行裝,辭謝了鄂飛,告別了一個總旗的戰(zhàn)友,跨上一匹駿馬,便奔著新地方去了。
快馬不到兩天,鄂景洲到了舒都縣,從縣衙那里打聽到杜春霞的所在,他看到打開門的杜春霞已經(jīng)挺著一個大肚子,便把李博彥的信當(dāng)面交給了她。
“這么薄么?”杜春霞摸著那個信封
“他說他對你的愛難以言表?!?p> “靠!以前一個廢話連篇地叫別人插不上嘴的人,如今也辭窮了。”
“嫂子,他當(dāng)了縣令了。”
“是嗎?”
“博彥希望你能過去一起生活?!?p> “他自己怎么不來接我?”
“他抽不開身。這樣吧嫂子,你想想,可以的話準(zhǔn)備準(zhǔn)備,我這幾天要到西京辦事,過幾天回來,我再來接您,我保證把你送到地方,怎么樣?”
“不怎么樣,愛見不見吧?!?p> 鄂景洲謝過他們一家子的好意,及時上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