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請縣長回來
第二日上午,準(zhǔn)備出門去趕集的鵝城百姓被城外的大兵們給趕了回來。他們聲稱鵝城有麻匪出沒,要實行戒嚴(yán)令,所有人不能進(jìn)也不能出。
“唉呀,老總行行好,您總得讓我們出門買布,買醬,買稻米吧?!?p> “買大米?沒關(guān)系,郭旅長手里有從阿麥瑞坑你進(jìn)口的白面,不比大米好吃多了?”
百姓們苦著臉說道:“我們還是喜歡吃米,不過面也可以。不知老總這面怎么賣?”
大兵指著馬車上的面袋子說道:“一兩一斤,一斤一兩,成袋買六十兩。”
百姓驚得嘴里能塞下一個雞蛋:“一袋面粉六十兩白銀,你這不是訛人嗎?”
“郭旅長做生意——童叟無欺,誰來了都是這個價,不買回家餓著去!”
百姓們怒不可遏:“這哪里是做生意,簡直就是明搶!”
“放你媽的狗屁,搶劫無本萬利,這他媽的有本錢?!?p> 郭旅長麾下的騎兵們端起了騎槍嚴(yán)陣以待,他本人揮舞著白手套叫囂道:“做生意講規(guī)矩,買賣自由!我們可以定高價,你們也可以不買。但誰要敢胡攪蠻纏,那就是破壞市場,當(dāng)心老子手里的槍不認(rèn)人!”
百姓們罵罵咧咧地折返回去,一時間消息傳遍了全城,四下里人心惶惶。
兩大家族的鄉(xiāng)老們依然高枕無憂,他們是鄉(xiāng)紳啊,能跟百姓一樣嗎,肯定會區(qū)別對待的。
可當(dāng)他們也出城在關(guān)卡前買白面時,郭查理立刻認(rèn)錢不認(rèn)人:“想買白面,一斤一兩,一兩一斤,童叟無欺!”
他們只好低下頭來乞求道:“郭旅長,當(dāng)初您可不是這么說的,你說你是文明人,只做生意不奪財嗎?”
“這他媽的就是生意!阿邁瑞坑你的面粉也不是大風(fēng)刮來的,它也是地里長的。想買就是這個價,不想買就滾回城里去?!?p> “你不能高抬貴手,放我們過去從外面買點大米嗎?”
“笑話!”郭旅長捏著白手套高聲道:“你們鵝城的生意只能我來做,這就是規(guī)矩,不管是白面還是大米,價格只能我來定,這也是規(guī)矩!出了鵝城就是我的規(guī)矩,聽清楚了嗎?”
鄉(xiāng)紳們一臉?biāo)勇榱锏貪L了回去,他們慌忙召集百姓們到講茶大堂商量對策。
按照武智沖的話講,這郭旅長也太混蛋了,把他們?nèi)慨?dāng)成了花生油,無差別壓榨一級,鄉(xiāng)紳百姓同等對待,在物理上實現(xiàn)了真正的公平。這哪是沒當(dāng)過官啊,簡直是沒當(dāng)過人!
他們和百姓們從上午吵吵到下午,根本沒商量出半點辦法。
有個膽大的百姓說:“要不,我們拿著槍,出去跟他們拼了!”
武智沖揮動著扇子搖搖頭道:“怎么拼,拿什么拼,有這個實力嗎?護(hù)城河外面可是一馬平川,郭旅長手里有大洋馬,有勃朗寧。在城里我們能據(jù)險而守,到了城外人家一個千騎沖鋒,我們就全散了!”
“我有辦法!”一個聲音從百姓這一堆里傳出來,清脆而有力量。
眾人一下子安靜下來,城南兩大家族睜著渾濁迷茫的眼睛問道:”誰有辦法?”
“我!”
高超帶著自信的光芒走了出來,就好像有聚光燈打在了他身上,和周圍陰暗的眾人區(qū)分開來。
他冷眼旁觀了很久,先讓這些鄉(xiāng)紳和武舉人們進(jìn)行拙劣的表演,等他們玩不下去的時候,他再華麗地登場,完成系統(tǒng)交代的任務(wù),獲得獎勵功成身退。
“你?”
“你不行!”
眾人紛紛搖頭,高八是誰啊,光膀子的窮鬼出身,在鵝城默默無聞了幾十年,就算最近腦子開了竅??蛇@種人能有什么好辦法?
就算他現(xiàn)在突然膽子大了,借著縣長的東風(fēng)沖在最前面搶了一波錢。但那是縣長帶的頭,跟他有什么關(guān)系?況且我們這些人都參與了,誰能顯出來你與眾不同呢。
原來是這樣。
高超一下子想明白了,正所謂人輕莫入眾,言輕莫勸人,他之前人微言輕,就算手中有了槍,也無法服眾。
一個人想要徹底扭轉(zhuǎn)他在別人眼中的固有印象,需要經(jīng)過多次刮目相看才行,高超還沒有一場讓所有人徹底刮目相看的戰(zhàn)績。
他嘿然一笑,迅速轉(zhuǎn)變了計劃,開口道:“我說的是縣長,應(yīng)該把馬縣長請回來主持大局。”
鄉(xiāng)紳們頓時恍然大悟:“對!對!請縣長回來!馬縣長四個人就能砍了黃四郎的頭,豈能對付不了一個郭查理?!?p> “誰看見縣長去哪兒了?縣長在哪里?”
高超站在原地笑而不語。
武智沖一拍扇子指著高超說道:“高八知道,我親眼看見他送縣長出了城。”
城南兩大家族的族長把熱忱的目光投向了高超,上前來握住他的手:“高八,不,老趙,你一定有辦法找到縣長,對不對?”
看到兩位族長精彩的變臉,高超翻了一個白眼表示人情冷暖我已見慣。
眼下要想完成任務(wù),必須找張牧之回來主持大局,誰讓鵝城百姓相信他呢。
“但是現(xiàn)在郭查理封鎖了進(jìn)出鵝城的所有交通要道,怎么出去?”
“這個我們有辦法,把你裝扮成死人卷在草席里,拉著平板車到城外的亂葬崗。郭旅長就算再霸道,也不能不讓埋死人不是?”
陰氣沉沉的老頭子就只能想出這種陰間的辦法,高超只能勉強(qiáng)答應(yīng)。
……
第二日上午,劉家的家丁推著小推車,車上載著草席和高八的尸體。
郭旅長和胡百站在河對岸,看到人和車出了城趟著水緩緩而來。
胡百哈著氣搓手奇道:“封城才不過幾天,他們就餓死了人?”
“不可能!”郭查理武斷地說道:“老子還沒賺到錢,他們沒有這樣的骨氣!你們幾個,上去檢查一下?!?p> 幾個大兵領(lǐng)命上去搜身,一邊訊問家?。骸八懒巳?,為什么不埋在城里?”
“城里寸土寸金,沒有他家的祖墳,只能埋在城外亂葬崗?!?p> 大兵們在高超的褲子上隨便幾把,想必也不可能帶走銀子,又將車架仔細(xì)檢查了幾遍,才厭棄地擺擺手道:“走吧,走吧?!?p> 家丁如蒙大赦,慌忙推著車上路,等他們消失在大兵的視線里,高超迅速從車?yán)锓鰜砼c家丁分道揚(yáng)鑣。
他一路來到火車的木軌道旁,上次與張牧之分別也就是在這里,軌道的盡頭拐彎延伸到了遠(yuǎn)方。
張牧之騎著馬應(yīng)該早就走遠(yuǎn)了吧,他靠著這么兩條腿去追,什么時候能找到他?
他擦了擦額頭上的汗水,順著軌道向前走了十幾里,灼熱的太陽將空氣烤得上下升騰,他在這氣流中看到擾動的小黑點,等到視線逐漸清晰時,似乎是那個穿著藍(lán)制服騎白馬的男人。
沒想到他竟在這條鐵路旁來回徘徊絲毫沒有走遠(yuǎn),是不舍得鵝城嗎?還是找不到了自己的使命?
高超興奮地大聲呼叫:“縣長!馬縣長!”
“縣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