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登船啟程

　　敦刻爾克城上空霧氣氤氳，英國士兵排成五六列長隊站在沙灘上，焦躁盲目地等待對岸英國海軍征用派來的航船。昨天一整天就用船載走了三萬多人，其中有七成是漁船，這些排水量小的船舶能夠更近距離地靠近海灘。

　　為了加快登船速度，汽車兵們將一輛輛大卡車順著沙灘開進海里去，等到張潮的時候車頂就是可以搭乘小船的碼頭。

　　士兵們神情緊張，后方隆隆的炮火仿佛迫近的死神，他們心中就像有根弦，處在即將斷裂的邊緣。

　　斯圖卡俯沖轟炸機從海岸線上呼嘯而過，嚇得排隊的大兵們匍匐在地，就像多米諾骨牌似的。炸彈落在沙地上轟隆一聲炸出一個彈坑，把最近的幾個人埋進去半截。

　　他們抖擻掉身上的沙土站起來，吐幾口唾沫對德國人表示蔑視。

　　松軟的沙地能夠緩沖大部分彈片，轟炸造成的傷亡只是寥寥幾人。甚至有些人還盼望成為傷員，這樣他們就可以獲得傷病號的特權(quán)，被人優(yōu)先抬上船。

　　高超所在的營整齊有序地行進在防波堤搭建的木板廊道上，每次只有兩艘軍艦停靠在海堤兩側(cè)，而行進的隊伍卻非常的漫長，前不見頭后不見尾有幾萬人。

　　高超在隊列中百無聊賴地抽著香煙，前排的士兵回過頭來看到他，立刻露出了崇敬的神情。

　　“您就是那位號稱‘敦刻爾克的死神’的高斯林中士嗎？很榮幸認識你?！?p>　　前排的士兵們回過頭來紛紛上前與他握手，場面就如同粉絲追星會。

　　“聽說你一人干掉了六輛德國坦克，還擊斃了一百多號德國佬？這是真的嗎？”

　　高超謙虛地笑笑：“哪有這么夸張……嗯，其實是八輛?！?p>　　這口氣，聽起來感覺好驕傲啊，不過人家有驕傲的資本，如果換成是我們，也許尾巴早翹到天上去了。

　　士兵們相互竊竊私語，認為高超一定會獲得維多利亞十字勛章，這是英國女王賜給戰(zhàn)爭中功勛最高者的榮譽。

　　在這場大潰退中所有人都士氣低迷，但也有艱苦奮戰(zhàn)的英雄，與高超一樣聲名鵲起的還有一位安德魯上尉，此人在一天之內(nèi)率領(lǐng)麾下士兵打退了德國八百多人的進攻，還有余力去救援友軍的營地。但由于高超的出現(xiàn)，這位安德魯上尉也不再顯得那么耀眼。

　　陡然間，尖嘯死神斯圖卡再一次從他們的頭頂上掠過，士兵們慌忙蹲在了廊道上，用手將碟形盔死死拽住。

　　一顆炸彈在高超的前方落下，把廊橋的欄桿一側(cè)炸出缺口，五六名士兵落入了冰冷的海水中，其中一人就站在缺口邊緣，重心前傾大叫著揮舞著手臂即將落下去。

　　高超眼疾手快上前半步，伸手抓住他的手腕，用力將他拽了上來。

　　“感謝你，高斯林，你救了我一條命?！?p>　　“不必謝，既然是戰(zhàn)友，就應(yīng)當(dāng)互救互助。”

　　……

　　他們在海堤的長廊上一直等到傍晚，這期間德國飛機兩次前來轟炸，將一艘英國民運客輪給炸沉到海底，剛剛登船不久的士兵們被下了餃子，他們在水中撲騰著爬到了堤岸上。

　　在戰(zhàn)爭中個人的生死完全是依靠運氣，就連高超這樣技能在身的人也不能幸免。他心中默默感謝第一次任務(wù)獎勵系統(tǒng)給的兩點運氣值，簡直是救命稻草。

　　皇家海軍的掃雷艦“伯明頓”號停靠在防波堤旁，船上的水兵們動作利落地迅速拋錨，將纜繩扔到堤上，大兵們手忙腳亂地系好，船板通過船釣搭上了堤岸。

　　士兵們依次排列通過船板踏上了甲板，上船的人這時才長長地松了一口氣，終于可以離開這個鬼地方了。

　　高超背著槍登上甲板，船上的海軍人員維持秩序，揮手道：“都排隊到底艙里去，給你準(zhǔn)備好了熱茶和點心！”

　　他們依次沿著鐵樓梯下到船艙，轉(zhuǎn)角處有穿著女仆圍裙的英國大媽招待他們：“小伙子們，這里有紅茶和面包?！?p>　　艙里有不銹鋼的長桌，桌面上擺放著保溫桶和一張張托盤，盤里是切好的黑面包。高超擠進人群里，端著杯子在保溫桶上盛了一杯熱茶，又捏著一塊面包吞咽了下去。

　　他在角落里隨便找了個地方坐下，三兩口將茶水灌進了肚子里。

　　海軍軍官又在船艙中大聲喊：“喝過茶的人就請到甲板上去，給后面下來的人留下空間?！?p>　　小小的一艘掃雷艦排水量不過五百多噸，船艙里卻一下子擠進來這么多人，英國紳士們的汗臭味和狐臭味混雜在一起，實在是憋得讓人氣悶。

　　他和幾個戰(zhàn)友又擠過人群，來到了艦橋邊與眾人一道趴在欄桿邊，回望海岸線大地上升起的滾滾硝煙。那里他們原先駐防的工事，現(xiàn)在已經(jīng)被法國第一集團軍頂了上去，注定要有人永遠留在敦刻爾克。

　　掃雷艦已經(jīng)起錨航行，浪花托著船體上下顛簸，咸澀的海風(fēng)吹拂過來，直讓人心曠神怡，士兵們口中叼著香煙，神情輕松歡快了很多，回家的路已近在眼前。

　　與伯明頓掃雷艦一同返航的還有一艘護衛(wèi)艦和一艘小型商船以及幾十艘漁船，這些船上搭載著上萬名士兵，浩浩蕩蕩地踏上了歸途。

　　夜里海上風(fēng)浪很大，士兵們裹著毛毯或蜷縮在甲板上，或者人擠人躺在底艙里。

　　高超半躺著靠著冰冷的艙壁，海浪聲在一墻之隔的外面喧囂肆虐，又托著所有人的幻夢。

　　第二天上午時分，航行已經(jīng)有了一半旅程，天氣晴朗，連海水都看上去異常平靜，許多士兵坐在船舷邊抱著欄桿陷入了夢鄉(xiāng)，高超則懷抱槍支靠著艦島，瞇起眼睛感受刺眼的陽光。

　　越是安逸的時候越容易招來禍患，這么好的天氣德國人要是不派飛機來襲擊，簡直是浪費時光。

　　頭頂上空中傳來了嗡嗡聲，四架德國飛機呈三角梯隊劃破了云層，把船上的英國大兵們嚇得驚恐萬狀，有人用毯子捂住了頭，有些人甚至開始瑟瑟發(fā)抖，歇斯底里地笑出了聲，雙眼中出現(xiàn)狂亂和迷茫。

　　據(jù)說這是彈震癥，也叫戰(zhàn)后創(chuàng)傷應(yīng)激綜合癥，準(zhǔn)確來說是讓炮彈和炸彈給嚇出精神病了，喬治巴頓不承認有這種癥狀，將其稱之為膽小鬼病。英美的士兵經(jīng)常得這種病，看來真的是血出同源。

　　高超目光專注地將視線放在這四架飛機上，通常它們出現(xiàn)的時候不干掉一艘船是不會掉頭的。

　　戰(zhàn)斗經(jīng)驗豐富的士兵們不用抬頭，僅憑聲音就能推斷出是一架bf-109戰(zhàn)斗機和三架斯圖卡，護衛(wèi)艦上的高射炮手對準(zhǔn)飛機的軌跡開炮，在云層的下方炸出一朵朵小團煙霧。

　　掃雷艦上只有一挺高射機關(guān)槍，以對方的高度和靈活性而言，能起的作用寥寥無幾。

　　不過水手們也奮力操縱機槍射擊，不過才噴射了幾分鐘時間，就把子彈給打光了。

　　德國人在高射炮的射程之內(nèi)降低了高度，他們幾乎是貼著海面飛行，而且決定先朝最硬的核桃下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