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八章 東躲西藏
阿鬼推門出去面露不屑,誰不知道阿高在大海上遇到暴風(fēng)雨生死未卜,你在海灘上撿死人就可以了嘛,讓我背負(fù)殺兄弟的良心債。
阿南坐在會議桌前將一疊疊的錢碼放好記賬,滴哩哩的電話聲突然響起,他掏出手機打開翻蓋。
“哦。什么事?什么地方?龍蝦灣?好,我呆會兒就帶人過去?!?p> 他扣上電話哼笑了一聲:“這樣都死不了,命真大。”
阿南推開會議室的門,對跟在身后的兩小弟說道:“多叫幾個人,去龍蝦灣!”
公司樓下停了五六輛車,阿南抽著煙坐進車?yán)铮瑢t了幾步的小弟喝罵道:“你媽的,快點!”
嘭、嘭、嘭、車門關(guān)閉的聲音次第響起,幾輛車打著喇叭駛向街道。
西貢區(qū)龍蝦灣的海岸上風(fēng)平浪靜,一艘氣墊救生艇擱淺在沙灘上,幾個小弟跳進艇里搜尋著什么。阿南和社團律師一前一后走過來,靠在艇身旁噴云吐霧。
“警察知不知道這件事?”
律師笑了笑:“我就是從警司那里得到的消息,也許他們很快就會趕到?!?p> “他媽的!”阿南轉(zhuǎn)身對小弟們催促道:“快點找!”
說曹操雖遲但到,一輛黑色轎車在海灘的公路上停下,車頂上閃爍著警燈,三個便衣從警車上下來,踩著沙灘一深一淺地來到他們面前,伸手亮出證件:“我是重案組的督察,奉命來查這件案子。”
“不是吧,劉sir,出事的是船,要管也是海警,跟你們重案組有個鳩的關(guān)系?!?p> 劉督察身邊的小警察很生猛,用手指著阿南道:“把你的嘴巴放干凈點?!?p> 阿南身后的小弟們不干了,紛紛指著:“你他媽說話注意點,知不知道他是誰?”
阿南轉(zhuǎn)身揮手壓下眾人的喧囂,從口袋里掏出煙向警察們遞過去。劉督察沒有接,他自顧自地點上,慢條斯理地說道:“出事的是我們公司的員工,作為老板關(guān)心下屬過來尋找一下,不犯法吧?!?p> 劉督察皮笑肉不笑地說道:“我們懷疑你們公司的人和九龍區(qū)廢棄樓房兇殺案以及臺北的一起謀殺案有關(guān)?!?p> “不簡單吶,臺北的事也能管,那就去查嘍。我們走!”
阿南一揮手,小弟們都從艇上跳下來,沿著沙灘往公路上揚長而去。
他一屁股坐回到車上,用腳狠命地踢前排靠背:“開車啊,混蛋!”
“發(fā)動所有小弟,在港島四處給我找,掘地三尺也要把那混蛋給我找出來!”
……
昏暗的小旅館客房內(nèi),高超陷入了夢境,他在黑綢緞似的波折翻騰的大海內(nèi)掙扎浮沉,風(fēng)浪的湍急扯斷了他與救生艇捆綁的繩索,一個浪頭猛蓋下來,他整個人緩緩地沉向海底,肺里的空氣一點點被積壓出來,使他逐漸窒息。
滴哩滴哩,嗡嗡嗡!嘀哩嘀哩,嗡嗡嗡!
手機在床鋪上連響帶震動,逐漸挪到了床邊,吧嗒一聲掉落在了地上。
高超猛然從床上爬起來,劇烈地呼吸了幾口,才雙手抹了一把渴睡的臉,上面全是海鹽泛起的結(jié)晶。
他的衣服依然是濕的,把旅店的床單都拓濕了,站起來伸手拉開窗簾,周遭沉浸在夜色中,街道上只有警笛的響聲。
他抖擻了一下衣衫,把武器箱提在手上,抓起桌上的房門鑰匙,轉(zhuǎn)身離開了房間。
來到旅店樓下,那胖女人趴在前臺上呼呼大睡。高超徑直走出門外,拐出一段昏暗的小巷,來到街道上。
兩旁的店鋪大多都已關(guān)門,只有幾個夜宵小店和冰室的燈箱還亮著光,跑夜車的計程車司機們停在路邊。戴藍(lán)帽子的機動部隊正在街頭巡邏,他連忙退回到巷中,等他們離開后才走出來。
高超徒步來到唐樓下,抬頭朝上望了望還有幾個窗戶亮著燈,他從懷里掏出槍,細(xì)細(xì)檢查并拆開擦拭里面的水分,隨后將子彈上膛,悄悄地挪動著腳步進入樓道里。
他一邊小心地往上挪動,一邊抬頭張望著樓梯上,擔(dān)心有社團的人在這里守株待兔。但寂靜的樓道里除了他的腳步?jīng)]有別的聲音,他輕輕地加快腳步上了樓,站在了房間的柵欄門口。
門上貼著白紙,上面房東用墨汁書寫著:“交房租啊,撲街!”
他伸手扯下來踩到腳下,用鑰匙打開鏈鎖又返身鎖上,拉開了房間的電燈。
進門后的第一件事就是鉆到床底下,從床板的縫隙中將塑料袋扣出來,捏著其中的硬塊心中松了一口氣,東西還在就好。
他將床下舊紙箱里的衣服全部倒床上,挑出來幾件能穿的,把身上的濕衣服里里外外換了一遍,這時才倍感輕松舒服。
換下來的濕衣服裝進垃圾袋里,熄滅電燈鎖上房門,走到樓下左手提袋子右手提箱,路過垃圾箱時目不斜視甩手扔了進去。
他來到一間半夜開門的冰室,坐在里面的基本都是夜班司機和巡邏警察,半只腳踏進來時猛然看見這些人,這個時候退卻恐怕惹人懷疑,只好硬著頭皮走進去。
兩名警察只是側(cè)起頭來看了他一眼,高超淡定地坐到角落里,跟老板要了一杯冰沙和餛飩。
高超俯身在桌子上慢慢地吞咽著,坐等那兩個警察離開,誰知一名警察起身后看了這邊一眼,竟然緩慢地走過來。
他頓時屏住呼吸,左手悄悄地挪到了腰部,警察上下朝他打量了一下,指著腳下說道:“先生,你的錢掉了?!?p> “哦,謝謝?!备叱B忙彎腰從地上把零錢撿起,胸口長長地舒了一口氣。
兩個警察出門后不久,高超也跟著走了出去。
此時天色已經(jīng)微微發(fā)亮了,他步行向暫住的小旅館而去,走到巷口的時候猛然轉(zhuǎn)身躲到墻背后,三四個社團的小弟正將車停在小旅店門口盤問前臺。
“有沒有見過一個衰仔,個子這么高,穿著風(fēng)衣?!?p> “大哥呀,住旅店的人那么多,都長你說的那個樣子啊?!?p> “他衣服濕漉漉的,有沒有!”
“有,有,有啊,這混蛋把我床單被褥都弄濕了……”
高超悄悄地退了回去,看來得給自己另外找個安身之所了。
他一路躲避著社團追查來到了油尖旺區(qū)的油麻地,這里也是港島早期發(fā)展旺盛的區(qū)域,如今也被時代的浪潮所拋棄。
街道兩旁的騎樓許多已經(jīng)有了百歲的年齡,墻上房屋出租的廣告貼得遍地都是。
他沒有先去重新租房子,而是走進一間路邊的勞保店,買一種打工人常穿的藍(lán)色的棉布工作服,還搭送了一頂黑色的棒球帽。
等他再次從小巷里鉆出來的時候,已經(jīng)是一副土不拉嘰的來港民工打扮,港島有近百萬這樣的底層工作者,是最不受關(guān)注的群體。
他站在其中一張廣告紙前,抬手撥打了手機:“喂,細(xì)佬板嗎?額租個房子的啦!”
很快一個戴著金絲眼睛的小四眼夾著皮包來到樓下,上下打量了高超一眼:“是你要租房子嗎?”
“細(xì)了,有沒有海景房啦?!?p> “哼,要求還挺高的,跟我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