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識到母上大人已蒞臨他的寒舍，苗淼不由分說地奪走了女兒們的碗筷，并一手抱著一個沖進了臥室。
“乖乖呆一會兒，不要出聲，一會讓你們出來再出來?！彼隽藗€噤聲的手勢。
也不等椋和杏的回應(yīng)，他又急匆匆關(guān)上房門，把多出來的兩雙碗筷放回碗柜，稍稍調(diào)整下呼吸，打開了出租屋的門。
門外站著的，是一位年近五十的中年女性，扎成一股的頭發(fā)已經(jīng)夾白了好幾縷，一笑起來，眼角的皺紋可是不少。
她嬉笑著拍了苗淼肩膀一下：“臭小子，怎么這么半天才開門，還有半年沒看你，頭發(fā)怎么都跟小姑娘一樣了?！?p> “呵呵，”他干笑兩聲，想敷衍過去，“媽你怎么來了？”
關(guān)上門，兩人一前一后地走進客廳，同時他并沒有注意到身后的苗媽看向鞋柜的目光。
“你這頭發(fā)真該剪了。”
也許嘮叨是多數(shù)母親的通性。
“知道啦知道啦?！?p> 走到客廳，看見餐桌上的菜，苗媽又說：“吃得還挺健康，有葷有素，回去也給媽嘗嘗你的手藝啊?！?p> “好，媽，你要不要一起吃點？”
舍不得午飯，保不了女兒，其次為了不讓母親察覺出異常，然后發(fā)現(xiàn)兒子未婚先育的非常壯舉，就只能這樣了。
“不了，中午在公司吃。我就呆一小會兒，和你說點事情?！彼谋砬檫€是微微笑著的，但此刻加上了苦澀的味道，眼里的光黯淡了些。
“是公司生意的事么？”
根據(jù)他的記憶，父母合伙創(chuàng)業(yè)的公司，做得是把國外的臨期食品分銷到加盟的零售店，直到半年前生意都還算可以。
“嗯，”她點點頭，艱難開口，“年初我們打算和果農(nóng)合作，計劃把次品水果拿到加盟店特賣，就是那種賣相不好，但口感味道都一樣的水果，往年那些水果基本多數(shù)都是爛在地里，拿去特賣本來應(yīng)該是利人利己的好事......唉?！?p> “怎么了？”
“我和你爸沒有做冷鏈運輸?shù)慕?jīng)驗，果子到了沒多久就都爛在倉庫里了，這批貨直接把我們的現(xiàn)金流斷掉了一大半，處理不好可能就要破產(chǎn)?！彼鄯簻I光，聲音克制不住地有些發(fā)顫。
“媽，我知道了，要不把我存的學(xué)費先拿去周轉(zhuǎn)把?！甭牭郊依锏那闆r如此惡劣，他心里也是又急又惱，不知道該如何幫助父母。
兩人并作在沙發(fā)的邊沿，苗媽靠著兒子的肩膀，一只手緊緊牽著兒子，想從這短暫的依賴中獲取一點力量。
“我們不會動你的錢的。你爸現(xiàn)在在各方籌錢，等緩過這段時間就好了。”
她結(jié)果他遞來的餐巾紙，輕拭眼角，中年創(chuàng)業(yè)辛酸頗多。
“你節(jié)制點花錢就好，我和你爸說了，先不讓你退房租了，你應(yīng)該學(xué)著獨立。但是這個假期過去我們就拿不出給你續(xù)房租的錢，到時候就老老實實住宿舍好嗎？”
“好?！彼掏掏峦抡f道。
確認第一條評論解除失敗之前，他是已經(jīng)打算退房租的。但現(xiàn)在，退錢了女兒們住哪呢？真是退錢也不是，不退錢也不是，還好媽媽給了他一個緩沖的機會。
可是距離開學(xué)，只有一個半月。一個半月后，椋和杏又要何去何從呢？
想辦法賺點錢，供養(yǎng)房租和女兒的事情，也勢在必行了。
“那就這樣，媽先去公司了，你好好照顧自己?！泵鐙寭]揮手，起身離開，臨了在門口隨意問了一句，“兒子，你家里是不是來客人了？”
“沒有沒有，一直就我一個?！彼泵[頭否認。
“那就好，千萬別帶不三不四的人回來，尤其是別做違法亂紀的事情?！?p> “媽，你是知道我的，我一個死宅能做什么違法亂紀的事情?！彼麑W(xué)著讓子彈飛里一個角色的語氣，略微滑稽的說道。
這下可算把苗媽逗笑了，臉上的陰霾一掃而空。
“記得剪頭發(fā)。”
“知道啦！”
待她走后，苗淼足足等了五六分鐘，確定自己媽媽不會再殺個回馬槍，才安心地把椋和杏叫出來。
“媽媽，剛剛是誰?。俊毙颖谋奶爻鰜砹?。
“你們奶奶。菜有點涼了，我熱一下?！?p> “不應(yīng)該是姥姥么？”椋溫溫柔柔地補刀到。
他無言以對。
將菜在微波爐里叮了一下，又為女兒們添好米飯，三個人總算是坐在一起，開始一家人其樂融融的午飯時間了。
就在他們埋頭干飯的時候，突然客廳的窗戶被敲了兩下，一張熟悉的面孔出現(xiàn)在窗前，與聞聲抬頭的苗淼大眼瞪著小眼。
“媽？”這是從他口里發(fā)出的聲音。
沒錯，正是母上大人殺了個回馬槍。他家在一樓，房屋的窗戶在樓的背面。
小時候，他偷偷看電視被抓過，偷帶同學(xué)回家被抓過，什么事情都逃不過媽媽的火眼金睛，可他沒想到自己成年了還要被抓??！
他趕緊起身跑往窗前，只是人尚未到，苗媽的淚已先流，就和法治節(jié)目里那些犯罪人家屬一樣的表情。
解釋不清了。
“媽，你等我出來跟你解釋?！?p> 說完，他又轉(zhuǎn)身奪門而出，穿著拖鞋就百米沖刺。
一見了他，還抹著眼淚的苗媽，轉(zhuǎn)眼就變身成了彪悍的嚴母，抬著手就往他身上打：“你個混賬玩意，我養(yǎng)你那么大，你跑去當(dāng)人販子，你去拐賣兒童，你是人嗎！”
他不敢還手，只是趕緊捂住她的嘴巴，說：“媽，不是這樣的，你聽我解釋。”
“你還要解釋什么！你要坐牢了！”她掙扎著。
“她們是我女兒。”
那一刻，世界安靜了。
苗淼趕緊確認了周圍的鄰里街坊沒有探出頭圍觀，便急急忙忙牽著發(fā)愣的母親回到出租屋里。
“就是說，你幾年前就和女人搞在一起，還把人家搞懷孕了？”她說這話的時候，神經(jīng)還沒徹底轉(zhuǎn)過來，嘴也像打了麻藥一樣。
“不是，情況很復(fù)雜，你等我回屋里跟你說?！?p> 兩人進門后。
“姥姥好！”x2
椋和杏已恭候多時。
“不是，為什么，她們叫我姥姥？”苗媽的手指著她們，略微顫抖。
“簡而言之，因為種種原因，我成了她們的媽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