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院紅墻綠瓦,松樹掩映,在陽光下一片生機盎然。
文院外站著黑壓壓一大片人,有十多歲的孩子,還有頭發(fā)花白的老人,正排成數(shù)排逐漸進(jìn)入文院,粗粗一看不下千人,而沒在排隊的家長親友更多。
葉弘愣了一下,沒想到棲霞縣人口不到十萬人,考童生的人數(shù)竟然能達(dá)到兩千。
葉弘知道古代識字率很低,古代華夏男人的識字率在10%左右,可以說文盲占大多數(shù),即使到了民.國時期也不過只有15%,但在識字人群中,仍然有過半的人是需要認(rèn)字的各種工匠藝人,其中士子書生的比例還不到5%,可這比例在古代各國中已經(jīng)是最高的,古代西方貴族大都不識字,大量國家的識字率低于1%,連新中國也不例外,新中國建立初期,還浩浩湯湯的開展過掃盲運動。
在葉弘看來,棲霞縣的童生試一次能有五六百人就足夠多了,可沒想到竟然能有兩千人,這個數(shù)字太嚇人。
縣按級別分成甲乙丙丁四級
而棲霞縣是丙縣,一年也只能錄取八十個童生!
葉弘心中驚訝,沒想到自己小看了童生縣試的激烈程度。
細(xì)細(xì)思考,確實如此,華夏不過九州,而天元大陸確有人族百州,縱然此州非彼州,但人口密度的確不可小覷。
想著,葉弘被紀(jì)伶兒攙扶下車。
看到清新脫俗的紀(jì)伶兒,許多人蠢蠢欲動,可惜即將開始縣試,不能節(jié)外生枝,他們只好壓下“窈窕淑女,君子好逑”的念頭,紀(jì)伶兒從小被人看慣了,眼中淺淺的羞意一閃而逝,然后毫不在意地扶著葉弘,替他背著書箱。
眾人更加羨慕,這女人真是太賢惠了,恨不得自己變成葉弘。
“葉弘!”
“伶兒姐!”
就見四個人離開隊伍快步走過來,人人背著竹條書箱,除了一個人明顯比葉弘小,另外三個人都比葉弘大好幾歲。
葉弘只看了一眼,就記起他們是私塾的同窗,一起讀書學(xué)習(xí)四年多,四個人中除了向黎家里開著糧店比較富裕,其他人和葉弘一樣都是普通人家。
但是他們四人的父母都還健在,家里條件比葉弘好,可從來沒有瞧不起葉弘,相互間的感情很真摯,只是十三歲的衛(wèi)小然曾紅著臉說過交好葉弘是為了能多看看伶兒姐。
“葉弘你怎么了?”向黎在五人中最高,幾步躥了過來,皺眉打量葉弘。
葉弘雖然換上干凈的衣服,可頭上包著藥布,臉上有明顯的淤青。
葉弘微笑道:“昨夜下雨路滑摔倒,摔破了頭,都是小傷,不影響考試?!?p> 衛(wèi)小然擔(dān)心地說:“都傷成這樣還不礙事?你不會摔傻了吧?真的能行?”
葉弘半開玩笑道:“孟子云:天將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勞其筋骨,餓其體膚,空乏其身。我在臨考前遇險阻,又遇老師教誨,可見天必將降大任于我。”
“老師?黃先生特地指導(dǎo)過你?”向黎好奇地問。
“不是黃先生,是另一位你們不認(rèn)識的老師。不說這個,我們排隊進(jìn)文院。伶兒姐,書箱我來背?!?p> 人高馬大的向黎卻搶過書箱,說:“我?guī)湍懔?,走吧。?p> 另一個同窗路千白扶著葉弘,辭別紀(jì)伶兒,排隊進(jìn)文院。
葉弘四處打量,那個葉弘去年也考過童生,可他還是第一次來。
衛(wèi)小然小聲埋怨:“我才十二歲,來了也是浪費錢。做個打油詩還行,可‘沽圣典’太難了。除了四書五經(jīng),還有一些眾圣的著作。孔夫子封圣至今已過千年,就連曹圣至今也封半圣百年了,封圣者又添數(shù)十,‘沽圣典’選考多位先圣的著作,我上了五年私塾,不過背誦了《論語》《孟子》《大學(xué)》《周禮》和《春秋》,只能算的上是九牛一毛罷了,這怎么也考不上童生啊?!?p> 葉弘知道所謂的“沽圣典”類似后世的對策、填空和默寫,讓考生根據(jù)提示去補寫前文或后文,有的甚至要默寫一整章。
這讓葉弘想起了唐朝的科舉。
中國唐朝科舉繼漢代察舉繼續(xù)考察明經(jīng)一科,明經(jīng)是錄取考生的重要科目,就是將經(jīng)書中的句子以各種形式進(jìn)行填空甚至默寫全章,專考聲問記律之學(xué)。
有道是“三十老明經(jīng),五十少進(jìn)士”,意思是說,假如你參加明經(jīng)一科考舉,三十歲還考不中,說明你已經(jīng)老了,可能你比一般人還笨點,也印證了明經(jīng)科十分簡單,不需要智商,正常人死記硬背就可以通過。而我們通常所說的進(jìn)士科,很難!難到什么地步,假如你苦讀到五十歲還考不上進(jìn)士,不要灰心,不要喪氣,這很正常,這說明你還年輕,你還是個正常人,畢竟有許多人為了一個進(jìn)士的名頭奮斗一生,或許還得不到。
唐詩之所以興盛,主要原因是唐朝進(jìn)士科還考詞賦,而且所占比重極大。
在圣元大陸,圣院發(fā)現(xiàn)詩詞和才氣最為契合,尤其是能傳世的戰(zhàn)詩詞,影響人族興衰,所以科舉必考詩詞,而愛國詩和邊塞詩是重中之重。
向黎笑著說:“你年紀(jì)小,讓你來不是為功名,而是為了長見識,盡力而為即可。童生試的‘沽圣典’一出就是三十張試卷,府試考秀才的‘沽圣典’更是達(dá)到一百張,全答對,實非人力所能為之。
路千白道:“小毛你不要氣餒,除了四大才子,沒人能答對童生試所有的‘沽圣典’,我們也不能,更何況你。好在童生試要考的范圍較小。秀才試的‘沽圣典’才刁鉆古怪,科舉數(shù)百年連歷代才子都無一人答對,哪怕那些最終封圣的先賢,恐怕也是不能,盡人事,聽天命即可。”
衛(wèi)小然松了口氣,說:“向黎,這次童生試全靠你了,黃先生的弟子這些年一直沒人中童生,別的私塾的人都笑話我們。咱們比不上那位過目不忘的神童谷文瑯,可不能被別人比下去!希望列祖列宗眾圣保佑?!?p> “你呀!”向黎失笑搖頭。
葉弘聽到谷文瑯這個名字稍稍一愣。
就在這時,附近有人突然大聲說:“谷文瑯來了?!?p> 眾人立刻循聲望去,就見一個年約十三四歲的少年從一輛馬車上下來,少年面容嚴(yán)肅,沒有絲毫的稚氣,目光沒有絲毫神童應(yīng)該有的靈動,看著比同齡人穩(wěn)重。
隨后一個身穿華麗錦袍的中年人得意洋洋從車上下來,不少父母立刻上前恭維那中年人。
文院面前的考生和考生親友足有三四千人,谷文瑯父子一到,大部分人停止說話,看向谷文瑯父子。
葉弘沒想到這對父子竟然這么耀眼。
衛(wèi)小然羨慕地說:“谷文瑯的神童之名在棲霞縣還要超過伶兒姐的美名,他不僅過目不忘,吟詩作對也遠(yuǎn)超我等。他父親說他在十歲那年就能考上童生,之所以在今年第一次參加童生試,是厚積薄發(fā),為了爭童生第一當(dāng)‘案首’?!?p> “此次案首非他莫屬了,案首可免試入弘洺府的府文院,那可是一府之內(nèi)最好的學(xué)堂,比咱們的私塾不知道好多少倍。”向黎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