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對不起

　　這五年里，小李凡安已經(jīng)完成了前三式，可是這第四式，一直沒有辦法突破。自從那天從死人堆爬出來以后，他就不再是一個簡簡單單的孤兒，感覺人生多了好多不知道能不能算得上是追求的追求，或者說是多了很多想得到的答案。

　　“嗶嗶”兩聲急促的短鳴，打斷了小李凡安的思緒，他轉(zhuǎn)回頭，面前出現(xiàn)了一個人的半身影像，那是一個胖子，一個臉上除了肉還是肉的胖子，他的五官好像是被臉上的肉擠到了臉的中間一樣，即使這樣，在小李凡安看起來倒也能叫眉清目秀。

　　那個胖子露出了個相當(dāng)猥瑣的笑容，一個甕聲甕氣的，像是在變聲期的鴨公般地聲音說道：“安凡，在干啥呢？”

　　小李凡安揉了揉眼睛，平靜地說道：“有屁就放?！?p>　　那個鴨公嗓繼續(xù)說道：“這次有筆大買賣，想不想干？”

　　小李凡安靠著墻邊半躺著，翹起了二郎腿，說道：“什么活？”

　　胖子接著說道：“老地方見，見面再說?！闭f完后，影像就消失了。

　　小李凡安慢慢悠悠地爬下床，換好衣服，出門了。邊防星系的主恒星本身就比較暗淡，所以生活在這里的人們都不太能夠見到光明，空氣中好像總是有霧霾，讓人呼吸都沒有那么順暢。小李凡安上了穿梭巴士，找了個窗邊的位置坐下，巴士開動了，外面的景色變成了溢彩的流光，仿佛都能看見“嗖...嗖...”的聲音。車上的人越來越少，到最后只剩下小李凡安一人?！敖K點站到了，請拿好行李物品下車”，聽到這句話，小李凡安回過神來，下了車。剛一下車就看見一個嬉皮笑臉的胖子迎面走來，小李凡安聳了聳肩，也走了過去。

　　小胖子過來摟著小李凡安，繼續(xù)用他那標志性的鴨公嗓說道：“安凡，這次可是筆大買賣，可不能掉鏈子啊。”

　　兩人腳步不停繼續(xù)往前走，小李凡安沒有說話，就這樣安靜地聽著小胖子說著。

　　走了沒有多久，小胖子忽然壓低了聲音：“這次我們要送點別的東西?！?p>　　小李凡安停下了腳步，轉(zhuǎn)過頭看著比自己還要高出小半個頭的胖子，盯著胖子的眼睛看了一會兒，問道：“送什么？”胖子沒有回答他，只是拉著小李凡安繼續(xù)朝著前面的那個小山坡走去，小李凡安隱隱約約已經(jīng)看到，小山坡上有兩個人影，一個瘦瘦高高的，另外一個要矮一些，但是卻非常強壯。小李凡安的耳朵微微動了一下，想去聽聽那兩個人說了什么，可是好像那兩個人就是那么站在那里，什么話也沒說。小李凡安跟小胖子又走了一會兒，小胖子看清了小山坡上的兩個人影之后，就拉著小李凡安飛奔過去。

　　胖子到了那個瘦瘦高高的青年人面前，露出了一個略微尷尬，卻又極力討好的笑容，說道：“樸少，我們到了，您看我這哥們可以嗎？雖然年紀不大，但是還是挺有兩下子的?！?p>　　樸少斜了胖子一眼，然后就開始盯著小李凡安看，看了一會兒，就抬起右手，托著下巴，微瞇著眼睛，一陣沉默之后，樸少托著下巴的右手緩緩指向小李凡安。這時，跟著樸少一起來的那個人動了，肉眼可見的晃動了一下，速度極快地閃到了小李凡安的身后，他剛抬起手，小李凡安幾乎在同一瞬間也閃到了那個人身后，向前打出一拳，那個人的嘴角向上拉起一個弧度，似笑非笑，等拳頭快要接觸到他的時候，瞬間翻身躍起，與此同時他的右手瞬間膨脹，變大了好幾十倍，并向著小李凡安的頭頂打下一拳。小李凡安看見人不見了，馬上抬起頭，只見一個巨大的拳頭打下來，他連忙雙手交叉，舉過頭頂格擋?！芭?！”一聲悶響，地上就出現(xiàn)了一個淺淺的坑，小李凡安就那么蹲坐在那里，一動不動。

　　那個人站回到樸少身旁，胖子扯了扯嘴，看著那個人若無其事的樣子。

　　樸少走上前拍了一下胖子的肩膀，便向著山下走去，那個人也跟著樸少走了下去。

　　“等一下！”一個稍顯稚嫩的聲音響起，胖子這才回過神來，朝著小李凡安看去，臉上帶著興奮地神采。樸少停下了腳步，輕咦一聲，轉(zhuǎn)過了身子，瞟了一眼繼續(xù)蹲著的小李凡安，而后收回目光，放在跟著他的那個人身上，有點玩味兒地看著他，開口說道：“有點意思，力士，我想看看那小子的實力?！?p>　　力士面對著樸少，微微低下頭，回答道：“明白！”說完便轉(zhuǎn)身朝著小李凡安走去。

　　小李凡安聽見力士靠近的腳步聲，慢慢地站了起來，盯著快到面前的力士，輕蹙眉頭，回想起剛剛那一拳，心道：“這個大塊頭有兩下子。”小李凡安不知怎么的就被激起了勝利的欲望，可能是因為那個樸少的高高在上，可能是因為那個力士的不屑一顧，也有可能是想幫胖子爭個面子，也可能三個都有，總之，今天，小李凡安不想輸，他已經(jīng)感覺到血液開始沸騰。他收了收下頜，略微曲膝，準備隨時暴起，給予力士全力一擊。

　　力士在隔著小李凡安幾米的地方不由自主地停住了腳步，他居然嗅到了一絲危險的感覺，這是他戰(zhàn)斗多年而來的直覺，是經(jīng)歷過血的洗禮之后才有的直覺?？墒撬钟X得有些好笑，看著眼前這個差不多只能到自己胸前的小孩子，哪里來的危險呢？他輕哂一聲，晃了兩下頭，覺得自己可能是想太多了。還在他覺得自己想太多的時候，突然，眼前閃過一個黑影，同時，自己雙腳離開地面向后飛去，而腹部感覺到一陣劇痛，感覺就像是被超巨恒星級的星際母艦全速沖刺，撞在了自己的肚子上一樣。等到落地之后，肚子里面開始翻江倒海，萬馬齊喑，“嘔...嘔...”，他開始有點想吐，可是又吐不出來。他半蹲在地上，一手撐著地，一手捂著肚子，用力抿著嘴唇，喘著粗氣，抬起頭望向小李凡安。不看不要緊，看完之后，可是氣的快吐血了，因為他看見小李凡安咧開嘴巴，露出兩排整齊的牙齒，可是他卻可以明顯的看出來，那并不是在笑，更像是一種挑釁。

　　力士蹲了一會兒，感覺疼痛感逐漸消失，他站了起來，拳頭握得嘎啦直響，望向不遠處的小李凡安，再沒有像之前那樣仰著頭，斜睨著小李凡安了。小李凡安毫不畏懼地與力士對視著，目光交匯處，仿佛已經(jīng)產(chǎn)生了火花。兩人同時動了，力士用力蹬了一下地面，整個人像炮彈一樣飛向小李凡安，兩只手都開始變大，小李凡安也向前沖過去，眼看著兩個巨大的手掌向自己包裹過來，他立馬雙腳踩地，高高躍起。兩只巨手也跟著小李凡安向上拍去，像拍蒼蠅一樣拍向小李凡安?！芭尽?，小李凡安被兩個巨大的手掌夾著，看不見了身影。胖子睜大了眼睛，看著力士那合十的一雙巨手，雙手握成拳頭，雙臂因為用力過猛，都在輕微地顫抖著。

　　“不可能！”力士雙目圓睜，輕喝一聲。只見那兩只原本貼合地毫無縫隙的巨大手掌，開始慢慢地，一點一點地被撐開，小李凡安的身影也漸漸清晰起來。小李凡安呈一個大字形，雙手撐著力士的兩個巨大的手掌，雙腳也用力地在撐著，額頭上滿是細密的汗珠。力士看到小李凡安的樣子，心中大定，開口說道：“小子，放棄吧，認輸就行了，我相信你的實力已經(jīng)得到樸少的認可了，沒必要繼續(xù)堅持了?！毙±罘舶蚕袷菦]有聽見一樣，繼續(xù)用力撐著，而力士也沒有因為說話，而減少手上的力度。沒過多久，力士的臉頰兩側(cè)開始有汗珠順著他的臉頰向下滑動，氣息也越來越粗重，可是目光從來沒有離開過小李凡安。忽然，他感覺到有點不對勁，因為他感到小李凡安開始震動，開始十秒一次，后來八秒一次，再后來五秒一次，頻率越來越高，這時，力士開始有點心慌了，手上一邊加重了力道，一邊說道：“小子，再這樣下去，你會死的?！?p>　　此時的小李凡安只能感覺到兩邊夾過來的力量開始變強，手臂快要斷了。突然，他感覺到自己有點異樣，因為就在剛才，自己的心臟好像跳漏了一拍。接著，這個感覺越來越頻繁，自己的頭也感覺在不停地膨脹，膨脹得像要炸裂一樣，他猛地仰起頭，大叫一聲“??！”，身體里面的細胞仿佛被點燃一樣，瞬間整個人充滿了力量，猛地撐開了力士的雙掌，剛一落地，就向著力士彈射而去。

　　力士看著小李凡安向著自己沖刺過來，他現(xiàn)在全身微微泛紅，原本擋著左眼的劉?，F(xiàn)在貼著左側(cè)的額頭，露出了一只沒有瞳孔的眼睛。力士沒有絲毫猶豫，馬上把嘴巴大大地張開，一陣機械轉(zhuǎn)動的聲音，從他口里面伸出了一個短短的管子，管子里面射出了紅色的鐳射激光，向小李凡安掃去。小李凡安左閃右躲，一會兒跳到左邊，一會兒滾到右邊，可是仍然很難靠近。同時，力士也開始有些急躁了，加快了頭擺動的頻率，可是小李凡安動作太過敏捷，實在是無法捕捉到他的行跡。

　　小李凡安忍著身體快要炸裂的疼痛，強撐著自己的意識，一邊躲閃一邊在觀察著力士，心中暗自思忖：“這個大塊頭已經(jīng)沒有什么耐心了，現(xiàn)在肯定就只是想著能夠快速拿下我，所以他一定會不停的追著我掃射，那如果我一直圍著他跑圈圈，在跑圈的同時，向著他靠近，每一圈靠近一點，最后就能接近他，速戰(zhàn)速決，我也不知道還能撐多久?！毕肓T，小李凡安就開始圍著力士跑圈，慢慢地向力士靠近，在離力士還剩不到三米的距離時，他忽然彎下腰，雙腳發(fā)力，雙手隨即在地上一撐，撲向力士的下盤，一把摟住力士的小腿，頭頂向力士的腰部，力士瞬間失去平衡向后倒去，沒給力士反應(yīng)的機會，向著力士的下巴就是一記撩天拳，拳到聲起，“格拉！”應(yīng)該是骨頭碎裂的聲音，沒有絲毫猶豫，手肘頂向力士的咽喉處。做完這一系列動作，小李凡安也沒有力氣再動了，心臟感覺好像已經(jīng)不是自己的了，剛剛強行支撐起來的意識也在漸漸散去。

　　“啪啪啪！”樸少拍著掌，走了過來，連瞟都沒瞟一眼躺在地上的力士，徑直走向被胖子扶起來的小李凡安，微笑著說道：“你不錯，明天讓胖子帶你來找我，我親自告訴你任務(wù)是什么？”說完就轉(zhuǎn)身離去?！皹?..少...”一個虛弱的聲音從力士的口里傳來，樸少停下了腳步，右手轉(zhuǎn)著左手小拇指上戴著的不知道什么材質(zhì)的戒指，平靜地說道：

　　“跟廢物說的話，都是廢話，我從來不喜歡說廢話。你應(yīng)該知道怎么做?！?p>　　“不，不，樸少...”力士用著全身的力氣在掙扎著。

　　樸少轉(zhuǎn)過頭，低頭看著躺在地上的力士，露出了一個燦爛的笑容，說道：“如果你的死法讓我開心的話，我可以考慮讓你的兒子過得好點?！闭f完之后那燦爛的笑容瞬間消失，仿佛從來沒有出現(xiàn)過在這張臉上...

　　望著樸少遠去的背影，小李凡安最后一絲對外界的意識也被那炸裂的疼痛感抽干了，眼前一黑，失去了知覺，同時腦海中卻“轟”一聲，又出現(xiàn)了那個人影，小李凡安在毫無知覺的情況下又繼續(xù)跟著人影的動作而動，原本泛紅的身體也逐漸恢復(fù)正常。

　　“終于完成第四式了！”小李凡安心里默念道。他睜開了眼睛，環(huán)視了一下四周，看見胖子在不遠處，蹲在力士的旁邊，回想起樸少走之前對力士說的話，小李凡安連忙站起來跑過去，當(dāng)他看到力士的模樣時，瞬間愣住了，力士張著嘴，露出鐳射槍的槍管，眼睛睜開的幅度已經(jīng)接近圓形，一根手指沒入太陽穴里面，而且，還是他倍化后的手指...

　　小李凡安一下子就癱坐在了地上，過了許久，長出一口氣，望向胖子。這時下起了淅淅瀝瀝的小雨，胖子感覺到小李凡安的眼神，緩緩仰起了頭，說了一句話：“習(xí)慣了，就好了?！毙±罘舶簿湍敲纯粗肿樱肿右簿湍敲赐强?。雨水打在小李凡安的臉上，他連眼皮都沒有動一下，任由雨水在他的臉上肆虐。

　　小李凡安站起身，面對著躺著的力士，微微鞠了一躬，用只有他自己能聽到的聲音，說了一句：“對不起?！?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