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不許看
那一刻的“窒息”秦珘這輩子都不想體會了,比起那份讓她無地自容的窒息,她更忘不掉的是嚴杭“困惑”的眼神。
她活了十五年,丟的臉全丟在嚴杭面前了,這是什么孽緣!
就因為嚴杭那一眼,秦珘靠窗“禁閉”到亥時,連江容什么時候走的都不記得。
嚴杭都妥協(xié)了,她……
一回兩回可以說不知者無畏,見了棺材還沒輕沒重的,她何時這樣惹人煩了?
別的奸人她瞧上一眼都嫌臟,恨不得離他們十萬八千里,怎么到嚴杭這就變了?
嚴杭再好看也不至于讓她膚淺到白癡呀!
秦珘第一次想和嚴杭獨處的時間長一點再長一點,老天偏偏不如她意,眨眼之間亥時就過了半。
秦珘手攥得緊緊的,不知道是該低聲下氣求嚴杭,還是該威逼利誘他。
她只知道,如果讓他這么走了,若發(fā)生些無法挽回的事,她承受不起。
時至此刻,身為罪魁禍首的她真切地感覺到了沉重。
秦珘正屏息伺機,身側驀地傳來嚴杭低沉的聲音:“沒有下次?!?p> 秦珘頓時就聽懂了,緊巴巴的心剎那間跳動到極限,而后驟然松懈。
她嗓子干澀,發(fā)不出聲來,輕顫的眼睫下水眸微紅。
嚴杭沒等她,話音才落人已經(jīng)走出了幾步遠,很快就匿在了夜色中。
他倒是想借題發(fā)揮,但以秦珘不按常理出牌的性子,大概會“弄巧成拙”。
不如聽天由命……
況且能讓她沒心沒肺的時候不多了,沒精打采了半天,夠久了。
***
論心大,秦珘一個頂倆,一夜過去,她就和昨天的自己和解了。
昨天的秦珘是誰?不認識!
她仍是踩著點翻的窗,還沒從窗上跳下去呢,就笑瞇瞇地敲了敲墻壁,威脅地望著看過來的眾人。
“誰再往這看,我就把他扔池子里!”
她說完探頭敲了下胡云喜的頭:“還有你,要不是你,哪有那么多事!”
胡云喜抱頭苦笑:“姑奶奶咱講講理……”
“我只講拳頭,什么時候講過理?”
秦珘冷哼著跳下窗,正要去找江容,忽地嗅到一股淡雅清幽的香氣,是某種熏香的味道。
她戳了戳胡云喜后腦勺:“你換熏香了?”
胡云喜一臉懵:“沒啊,姑奶奶欽點的蘇合香,我哪敢換。”
秦珘皺了皺眉,又嗅了下,視線慢慢轉到了嚴杭身上。
嚴杭仍是一身鴉青,好似除了初見一眼驚艷的紫棠色,他身上就只有這一個顏色。
秦珘又嗅了幾下才確定香氣的確是從嚴杭身上傳來的,這讓她有些傻眼。
北瑞世家上行下效,奢靡成風,善講究的不止是女子,男子亦是,某一盛行的講究就是用熏香熏衣。
將軍府一貫從簡,秦珘習慣了將門之風,聞不慣熏香的味道,曾嫌棄胡云喜用的檀香太厚重,有時熏得她腦殼疼,讓他換成了醇雅的蘇合香。
除了將軍府的人之外,秦珘見過的男子,只江容是不用熏香的,而嚴杭是第二個。
這香氣再清淡再雅致,也和嚴杭極不相配。
秦珘以前會想若是江容,身上帶點兒蓮香也不錯,但是嚴杭……
她想不出能和嚴杭搭在一起的熏香。
秦珘狐疑地瞧了嚴杭好幾眼,頓然想起她昨天的話——“你們身上的味道有點像!”
嚴杭果然聽到了她的狡辯?!
耳朵那么尖做什么!
秦珘耳朵尖都紅透了,她“騰”地坐下,動作大得讓胡云喜抖了三抖,生怕她一大早就惹是生非。
他屏著氣等了會兒,聽后頭安靜無聲,悄悄地側了點余光,只見秦珘頭埋在臂彎里,只露出個毛茸茸的腦袋。
胡云喜劫后余生地松了口氣,坐正時不經(jīng)意瞥過前方,正巧看到江容轉回頭的身影。
胡云喜遲鈍地想,姑奶奶居然不是一來就去找江容?不對,她都幾天沒和江容一起來了?
喜新厭舊,移情別戀?
一股涼氣直沖胡云喜天靈蓋,他止不住地打了個哆嗦。
不可能!
姑奶奶就長了一根筋,認準了就是認準了,就算長出第二根筋來,也看不上個披著人皮的惡鬼!
秦珘要是能聽到胡云喜的心聲,肯定要將他從窗里扔出去,但即使聽得到,她現(xiàn)在也無心去聽。
她想知道嚴杭到底有多嫌棄她?
躲她躲成這樣,丟不丟人!
她才不信嚴家有那么怕秦家,真怕成這樣也沒見他們少干點壞事!
忍一時,氣一年,不忍惹出事來……秦珘不甘愿地咬了咬唇,臉埋在臂彎里滾了滾,煩!
好像她不嫌棄他一樣!
她也是有備而來的好嗎!
秦珘摸了摸腰間的荷包,感受著里頭的東西,紅著耳朵尖又滾了兩圈,特別煩!
***
秦珘難得一整天沒打瞌睡,只是心不在焉得很,連視她如無物的嚴杭都察覺得到她的糾結。
讓她糾結的源頭,正是她腰間的荷包。
那是一個鼓鼓囊囊的石榴形的并蒂蓮花紋淺粉荷包,比尋常的荷包更大一些,作為腰飾頗為突兀。
嚴杭同她待了幾天,從未見她佩戴過腰飾,突然佩戴了還是這樣的不倫不類,不禁多慮。
他不動聲色地看了幾次,想不出個所以然,只得時時警惕著,生怕秦珘再惹出個“意外”。
直至散學,秦珘都規(guī)規(guī)矩矩的,甚至散學后沒有立刻湊到江容面前,只在他離開時笑盈盈地朝他揮了揮手。
嚴杭直覺不妙,果然當最后的伴讀離去,宮人送完茶點的下一刻,蔫了一天的人兒兀地站了起來,椅子和地面發(fā)出“刺啦”的一聲。
嚴杭握筆的手一頓,心也提了上去,正當他以為秦珘要沖他來時,秦珘卻風風火火地跑去關上了所有的門窗。
她動作飛快,回來時嚴杭還懵著,一時不知道該松口氣還是該緊口氣。
他不由地將神思朝秦珘那斜了斜,只見她迅速地摘下荷包,和燙手山芋一樣往桌上一扔,愣了片刻才動手拆開。
荷包里的東西是嚴杭死活料想不到的——
針線盒。
除了一個精致的針線盒外,還有一塊月白色的無紋錦緞。
秦珘輕咬著唇里側,逼著自己目不斜視,但余光就是忍不住地飄向嚴杭。
她猜嚴杭肯定不屑去看她在做什么,看到了也無動于衷,可她就是在意得厲害。
淡淡的緋紅悄無聲息地染上了秦珘兩腮,不安分地順著眼尾往耳尖上滲去,留下燒人的燙意。
秦珘眼波微閃,努力地裝作若無其事地打開針線盒,卻在打開的瞬間,重重地合上。
不在意就怪了!
想她堂堂秦府二小姐,打遍京城無敵手,何曾碰過針線!
被人看見她的一世英名就毀了!
都怪皇帝,要不是他突然生事,她大可散學后回去繡,何至于深夜回去繡至天將明,第二天困得睡到嚴杭身上去!
秦珘咬牙切齒,若不是花朝將近,又把嚴杭惹到極限了,她才不會丟這個臉!
反正她在嚴杭面前早沒臉了,不差這一次,而且情竇初開的小姑娘給心上人繡荷包有什么好丟人的!
這樣想著,秦珘的難堪稍微弱下去了些,她深吸了口氣,也不管嚴杭有沒有在意,是何反應,猛地一拍桌子。
“不許看!不許笑!不許說話!更不許說出去!”
西山秋色
秦珘:我懷疑不是我降智,而是有人在搞我心態(tài)。 秦珩:想多了。(可惜晚了) 秦父:誰敢欺負我們家阿揚?(自家小祖宗,只能自家欺負) 皇帝:朕沒有。(朕光明正大的) 嚴杭:………………(所以你就搞我心態(tài)?)