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 家有家規(guī),國有國法
他注定是要斷子絕孫,孤寡死去。
他死了就好了……
他死了,許家滿門就得以保住,她還是這個至尊皇后。
御書房里。
殷玥和慕容戰(zhàn)前來謝恩。
這是殷玥第二次見文帝,但她沒想到,慕容戰(zhàn)對文帝的態(tài)度則更加的生疏。
文帝看在眼里,這才讓人起來了。
“除了這些賞賜之外,七王妃你還想要什么?朕都可以獎賞你?!?p> 文帝淡淡地開口道,“這一次你立下了大功了,拯救了那么多的百姓?!?p> “回父皇,臣媳受之有愧,臣媳身為醫(yī)者,做的不過是一個大夫該做的事情,所以臣媳不要任何的賞賜,只求能為父皇分憂?!?p> 殷玥這話,說得是很漂亮。
但這個時候是非常時候,文帝本就也和皇后一樣懷疑這事有慕容戰(zhàn)插手的成分。
她一說分憂,文帝就多疑了。
慕容戰(zhàn)垂著眸子,這女人說錯話了。
不過他也不在乎。
文帝看了殷玥半響,又道:“你有這個心很好,但該賞的還是要賞。”
“不過說來,你和老七不是感情不睦么?怎么會破天荒的一起出府去呢?”
這便是懷疑他們了。
殷玥和慕容戰(zhàn)同時陷入沉默里。
兩個人都在思考著如何回話,是啊,這的確很說不通。
既然彼此憎恨厭惡,又怎么會一起出門去?
這其中是不是有什么陰謀?
殷玥之前在文帝面前撒了一個謊,現(xiàn)在就需要用無數(shù)個謊言去圓謊。
她立刻道:“回稟父皇,臣媳回去之后痛定思痛,決心要和王爺修復(fù)關(guān)系?!?p> “畢竟父皇您都下了圣旨了,讓我們夫妻培養(yǎng)感情。我們怎么能不遵圣旨呢?”
得。
文帝被殷玥的話堵了回去。
他道:“是啊,朕看到你們夫妻同心了,心里的擔憂也就少了?!?p> 文帝縱然有心懷疑,但也不能說什么。
畢竟他是下了圣旨的,讓兩人吃住都一塊了。
她出門和他一起又有什么呢?退一步來說,她可是遵從的圣旨。
文帝失策了啊。
“既然這樣,那朕知道了?!蔽牡坜D(zhuǎn)移了話題,“老七,你也許久未曾入宮了,你以前可是最愛和父皇下棋的?!?p> “來,今天正好父皇有這個興致,我門父子兩個來對弈幾局?!?p> 慕容戰(zhàn)不悲不喜,“是?!?p> 文帝支開了殷玥,“老七媳婦你去宮里逛逛吧。”
“朕要和老七下幾局。”
“臣媳告退?!?p> 殷玥和慕容戰(zhàn)交換了一個眼神,她福身退下。
時隔多年再一次和文帝對弈,不僅是慕容戰(zhàn)頗有感慨,文帝也是思緒萬千。
他拿著黑子,下了一顆。
“老七,閑來無事還是多來宮里走走,你皇祖母和皇祖父都很思念你。”
“兒臣身體病重,不敢驚擾了皇祖母他們。”慕容戰(zhàn)淡淡的反擊了回去。
他早已經(jīng)看膩了這文帝的面貌,留他下棋,不是下棋,而是試探。
這就是天家的親情,淡薄如紙。
父子之間,也存著猜忌和懷疑,必須得步步小心。
文帝繼續(xù)下棋,“什么時候老七如此懂事了?”
“朕聽說老十在你皇祖母壽宴那日辱罵了你,朕已經(jīng)讓貴妃好好管教他了?!?p> “老十還小,你這個做哥哥的,有些事情不必與他計較?!?p> “朕看著他,就像是看到了當初你們這幾個兄弟?!?p> 文帝的眼底有了懷念之色。
慕容戰(zhàn)只看了一眼就收回了目光,那懷念或許不是作假。
但是,在經(jīng)歷了這么多的傷害和背叛之后,他已經(jīng)對所謂的親情不抱任何的希望。
他的父皇,從來也就只是把他當作一顆棋子。
真正受他寵愛的兒子,其實……是那個人眾人都想不到的存在。
要他說,誰的心思最深,那便是他的父皇。
老十,包括端王……那不過都是障眼法罷了。
哦不。
他怎么忘記了呢,曾經(jīng)光芒萬丈的七王爺,也是一個替代的棋子呢?
慕容戰(zhàn)連眼皮都沒動一下,跟著落了一枚白子。
“父皇您多慮了?!?p> “兒臣是不會和老十計較的,因為老十說的句句屬實?!?p> “因為兒臣貌丑如鬼,所以才不敢貿(mào)然進宮,怕嚇到了宮里的人?!?p> 這般嘲諷自己的話,慕容戰(zhàn)說得漫不經(jīng)心的,仿佛已經(jīng)習慣了。
文帝拿著黑子的手一頓,他多看了他一眼,“也罷,你心性如此?!?p> “朕有個問題想要問你,有些話不好和你母后說,朕只能同你說。”
慕容戰(zhàn)回答:“父皇請問。”
“你是朕的兒子,知道么?”
“兒臣知道?!?p> “所以你要時刻記得你的身份,你先是天家皇子,才是許家的外孫?!蔽牡垡馕渡铋L地道。
慕容戰(zhàn)眸光微閃,繼續(xù)云淡風輕的落棋。
他下得很精妙,每一步看似無意而為之,但最后連成一線的時候,文帝的棋子已經(jīng)被包圍得死死的了。
“兒臣是慕容戰(zhàn),兒臣的身份只會是天家的皇子,父皇的兒子。”
至于許家的外孫,那是什么身份?
他并不想承認。
如果可以的話,他連慕容戰(zhàn)的身份都不想承認。
這些年,他已經(jīng)是棄子了,但還是要夾在他父皇和母后之間處處為難。
幸得是他無心這一切,所以無所謂。
文帝對這個答案很滿意,他說:“那么,你對左丞相寫的許氏罪狀有什么看法?”
“你若是朕,你應(yīng)該怎么做?你想怎么做?”
“父皇……”慕容戰(zhàn)已經(jīng)看透了他的問題,但還是裝作詫異的模樣。
文帝正色:“不必拘謹,你直接回答朕,說出你的心里話?!?p> 慕容戰(zhàn)沒有立刻回答他。
他垂下眼,光線透過薄薄的窗戶紙,照耀在了他的面具上。
文帝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看花了眼睛,竟然一瞬間看到了他微微勾起的嘴唇。
那笑,譏誚而涼薄。
“父皇,國有國法,家有家規(guī)。”
“這件事情并不難,就連天子犯法與庶民同罪,那么一一”
慕容戰(zhàn)陡然抬起了頭,一雙眼睛幽深如寒潭,冷冽的光直擊人心深處。
文帝發(fā)怔。
慕容戰(zhàn)一字一句地說:“那么,一個許家的小公子,這個問題是不是就迎刃而解了?”
家有家規(guī),國有國法。
可凡事都有例外,例如,現(xiàn)在他還動不得許家,因為許家根深葉茂,現(xiàn)在是許家如日中天的時候。
要想讓許家崩塌,就得從內(nèi)里,一點點的腐朽。
一個皇后,一個太師,一個未來的太子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