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0章 愛妃
時間已經(jīng)是秋天了，天氣并不好，天空是灰蒙蒙的，陰沉又壓抑。
蕭瑟的秋風(fēng)呼嘯而過，吹起了慕容戰(zhàn)的衣擺。
他站在城門口，就像是一座孤寂了千萬年的孤島，和這滾滾紅塵都隔絕開來。
這里的氛圍太壓抑冷沉了，殷玥站在慕容戰(zhàn)的身邊，忍不住向他看過去。
他如今全身都散發(fā)著死寂一般的氣息。
天煞孤星。
災(zāi)星。
這些話都是許夫人罵出來的。
但這些話恐怕都比不過一句所有人都不喜歡你帶來的傷害更深。
慕容戰(zhàn)曾經(jīng)是天之驕子……
誰能接受這么大的差別呢？
許夫人依舊痛罵他，“你害我兒，許家的人是不會放過你的?！?p> “你這個禍害！”
許大老爺拉了拉憤怒的許夫人，但是沒有拉住。
慕容戰(zhàn)也不反駁，就那么站著，隨便許夫人罵。
不是隨便她罵，更多的是慕容戰(zhàn)的內(nèi)心已經(jīng)麻木了，罵什么都無所謂了。
殷玥聽不下去了，上前一步，笑瞇瞇地道：“這位是許大夫人吧？”
“許家的教養(yǎng)便是如此么？今天本王妃真的大開眼界，太師要是看到你像市井潑婦一樣無理取鬧，只怕要被氣死?！?p> “說起來，許家小公子能犯下這樣不可饒恕的罪行，這不是我們王爺要害他，而是他自作孽不可活。我們王爺不過是替天行道——”
“許大夫人您當(dāng)初要是把小公子教好了，也不至于有今天的災(zāi)禍，把什么都怪到我們王爺?shù)念^上，你當(dāng)我們王爺好欺負嗎？”
“我殷玥一一”她故作兇狠的揚了一下拳頭。
“我可不是好惹的，他好脾氣，尊重你這位大伯母，但我脾氣不好，我會揍人?！?p> “您還是慎言，我連太子的女人都敢揍！”
殷玥說的也不是假的，她曾經(jīng)拿刀劃傷殷詩瑜的事，京城里的人幾乎都知道。
許大夫人惱怒：“你算什么東西？也配和本夫人說話？”
許大夫人仗勢欺人，絲毫不帶怕的。
“你想要為他出頭，你還是先顧好你自己，本夫人看你已經(jīng)是泥菩薩過江自身難保了！”
這暗指的是皇后脅她入宮這件事情。
不提還好，一提起來，殷玥心中也滿是火氣。
“說夠了么？”慕容戰(zhàn)突然開口。
殷玥和許夫人已經(jīng)爭得臉紅脖子粗，慕容戰(zhàn)淡淡的一眼掃過去，神色冷淡。
“愛妃?！?p> 他叫了一聲。
殷玥的身軀一顫，難以置信的看向他。
她恰好撞入他漆黑深邃的瞳孔里。
什么？
他叫她愛妃？
他是不是吃錯藥了？
慕容戰(zhàn)半是玩笑半是認真地道：“有什么好爭辯的，下次碰到這么不會說話的人?！?p> “拿你精心制作的毒藥把人毒啞就是，我們王府的人做事，一向不喜歡拖拖拉拉?！?p> “明白么？”
殷玥一頭霧水，她哪里會制作毒藥？分明就不會。
但慕容戰(zhàn)不會不知道，他是故意這么說的？
許大夫人面色一白。
慕容戰(zhàn)冷冷道：“啞巴，便不會說話，也不需要學(xué)人說話。”
“你說是不是？”
許大夫人腿開始打顫了，她從慕容戰(zhàn)的眼睛里窺視到了以前的嗜血氣息。
她怎么就一時間被憤怒沖昏了頭腦，慕容戰(zhàn)可是無法無天的，府里的侍妾都不知道殺了都少……
暴虐成狂，殺人無數(shù)。
這還不是有人護著？憑什么她兒子不過就是殺了一些賤民，就要被貶為庶民？
這一點都不公平，好不好？
賤民活在世上也無用，能夠死在她兒子的手里，那是他們的福分。
慕容戰(zhàn)輕飄飄的幾句話就讓許大夫人偃旗息鼓了，許大夫人不和他們爭辯，爭取這最后的時間和自己的兒子告別。
不多時，天空下起了細細密密的雨絲，
慕容戰(zhàn)不再耽擱時間，長腿一跨，便上了馬背。
素心為殷玥撐著雨傘，殷玥想了想，剛要說話。
慕容戰(zhàn)的視線落在了她身上。
目光交接在一起。
慕容戰(zhàn)說：“不必送了，回去吧。”
“本王走了?！?p> “記住本王昨日告訴你的話。”
殷玥心中莫名的一暖，她點頭應(yīng)下。
“你放心，我都會記住的?！?p> 她知道他說的是什么，一旦有問題，在宮里無法自保了，便去長樂殿尋求太后的庇護。
慕容戰(zhàn)收回目光，“嗯，你記得便好?！?p> 說到這里，兩人之間的氣氛突然沉寂下去。
一陣沉默襲來。
慕容戰(zhàn)說：“走了。”
殷玥想說些什么，但雨越下越大，雨水從天而降，模糊了她的視線。
慕容戰(zhàn)調(diào)轉(zhuǎn)馬頭，往城門口的方向走去。
殷玥不知道想到了什么，望到雨中他挺拔如松的身軀，她下意識的抬腳追上去。
“慕容戰(zhàn)?！?p> 她清晰的聲音和著雨聲一起吹送到他的耳畔，不斷的擴大。
慕容戰(zhàn)勒緊馬脖子上的韁繩，從雨中回頭看她。
殷玥幾步并作一步來到他面前。
他坐在馬上，她就站在他的下方。
他低頭。
她仰頭。
他們的視線在空氣里交匯在一起，彼此的面容都印刻到了對方的眼睛里。
在他們在雨中對視的時候，時間好像突然就慢了下來。
雨聲，風(fēng)聲，落葉聲，一切都可聞。
冰冷的雨點打在他的面具上，他眼中不是冰冷而孤寂的，其黑暗之中有一縷微弱的光芒。
“你還有事？”
殷玥輕輕的移開視線。
她小聲說了一句：“你……那個，你路上小心?！?p> 除此之外，似乎也不能找到其他的話來說了。
她知道他這一路是兇險無比，但是呢……
只能讓他多加小心了。
慕容戰(zhàn)的視線低垂下去，沒有看她被雨水淋濕的面容，而是落到了她的鞋尖上。
他說：“嗯，本王知道了?！?p> 殷玥無奈，這男人就是這個狗態(tài)度嗎？是不是太冷漠了一點？
她一時間不知道還要不要說什么，所以有些發(fā)愣。
她在雨中沒走，他自然也沒策馬離開。
等了好久。
殷玥又聽到他說：“你還有什么要說的？”
“沒……沒了！”她驀然回神，心口一陣發(fā)緊。
慕容戰(zhàn)道：“既然沒有，那你為何還不走？”
殷玥：“我這就走?！?p> 雨水繼續(xù)下著，從樹葉空隙之間墜下來。
光影迷離之中，慕容戰(zhàn)的眼底是暗流涌動。
殷玥退回到素心的傘下，示意慕容戰(zhàn)可以走了。
慕容戰(zhàn)不再看她，策馬直行。
馬蹄聲響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