命不好

　　東街菜市口的房東是個胖太太，作為寡居了的中年女人，她長時間沒有得到愛情的滋養(yǎng)，脾氣變得越發(fā)地暴躁。

　　雖然她有一條街的房子，但她一點也不快樂，她不缺銀子但缺男人。

　　“煩死了！不打了不打了！”她自從把張恒那個沒錢的窮書生趕出去了之后手氣一直不太好，連著好幾天都一直輸錢給她的那個對頭。

　　“大嫂生什么氣嘛?！本髂芨傻男∫套樱χ蛑鴪A場?！安贿^就是輸了幾兩銀子而已，又不是像某些人一樣當(dāng)飯吃。消消氣別上火，咱們可是良家婦女，犯不著和那些三教九流的人置氣。”

　　大部分胖子都是憨厚老實的，但有些人就與這個認(rèn)知嚴(yán)重不符，姑且稱之為“心機(jī)胖”。眼前的房東太太就是其中之一，明明是閑的無聊拉著租客打打牌九?？山Y(jié)果卻是自己和自己慪氣了。

　　被捅軟刀子的婦人也不生氣，捧著暖手爐笑了笑。

　　“天色也不早了，已經(jīng)快亮了。三位姐姐也打得累了，早些歇息也好?！眿D人攏了攏肩上的裘衣，很和氣地走了出去還帶上了房門。

　　“真不知道那么風(fēng)騷地扭給誰看？到底還是做鴇子出身，無時無刻都露出一股子騷氣。我看啊大嫂也別圖那幾個錢，趁早把她們趕出去。省得臟了小院的地。”刻薄的小姨子繼續(xù)煽風(fēng)點火。

　　“得了！不就是把你相中的張相公趕走了嘛？她們兩個再怎么樣也比你暗地里勾搭男人強(qiáng)！有事沒事多求送子觀音吧，別整天有事沒事想著勾搭男人?！狈繓|胖太太的大丫頭很看不慣小姨子為難人。

　　自己沒有男人愛，怎么這么愛為難人？

　　“好了。一天天吵什么吵什么？”房東胖太太猛的一拍桌子，說道：“能不能有點長輩和晚輩的樣子？我是看不慣她們娘倆，可人家已經(jīng)很不容易了。能體諒就是體諒，能幫一把就幫一把。那些《女德》讀到狗肚子里了？”

　　“娘親我……”

　　“對了，惠妹你明天去和其他人閑談的時候。就說她們兩個老鴇子小鴇子明里不做那事了，暗地里還是偷偷做暗娼。”房東胖太太嗑瓜子，指著她們住的地方又說道。

　　“一天是鴇子，一輩子都是。賺了錢，就想洗干凈做人？沒這個說法?！?p>　　“好的姐姐！”小姨子得意地看了看自己的外甥女，到底還是太嫩了不知道女人的嫉妒心。

　　“丫頭，你怎么還不去睡覺？”房東胖太太對自己的女兒還是很和善的，仿佛判若兩人。

　　“我覺得不應(yīng)該說她們的不是，況且小玲兒和我處的還挺好的?！?p>　　“傻丫頭，你啊就是心思太單純了。”胖太太樂呵呵指了指她的頭?！叭绻×醿阂院蠹薜谋饶愫媚?？或者說嫁的就是你喜歡的人？”

　　“這……”那丫頭沉默了。論姿色的話，自己遠(yuǎn)遠(yuǎn)遜色于小玲兒，倘若真的她和小玲兒都看上了同一個男子，自己是萬萬沒有本錢和她爭的。

　　“為娘知道你心善，所以這個惡人我來做。過些年你也該出閣了，好好找個人家。別你那個死鬼老爹一樣，沒幾年就死了。害得娘守活寡?！?p>　　“要怪也就怪她們命不好吧?！?p>　　“小玲兒回來了啊。”和善的婦人看著自己的丫頭，突然有些心疼她。寒冬臘月的為了那幾兩銀子跑來跑去，都是自己這個當(dāng)娘的拖累她了。

　　憑著她的模樣，嫁個好人家也不是什么問題。可偏偏有個當(dāng)鴇子的娘，這讓她一生都抬不起頭來。

　　想到這里她不由悲從中來，用手帕擦了擦眼淚。

　　“娘哭什么啊，我沒事的。”小玲兒比一個月以前面色紅潤了不少，抽條的身材終于有了一些曲線了。

　　“都是娘的不好。如今誰家的姑娘不是做新衣裳戴花打扮？我這個當(dāng)娘的還靠著你養(yǎng)著。”婦人摸著自己丫頭的頭發(fā)，問她：“你也不小了都十四了，要不然找個人家嫁了吧？”

　　大楚王朝有個不成文的規(guī)定：但凡取妻者，必須有名有姓。凡無姓者，不得作為正妻。

　　小玲兒就是沒有姓，所以就是有人再喜歡她也只能作妾。

　　“娘親胡說什么呢，小玲兒才不想這么早就嫁人?！闭f這話的時候，她身體酥酥麻麻地，想起了半個月之前的那個人。

　　“我聽你蘇軒姨說，那天晚上有個豪客給你打賞了一千兩。第二天又托你軒姨置辦了宅子，還送來了五千兩。”婦人提起這事情就有些擔(dān)憂，自己的丫頭就是再水靈也不值得這個價。

　　更何況她檢查過自己丫頭還是個雛兒，這突如其來的好事太好了，好到有些讓人害怕。

　　“娘你放心吧，他不是那種壞人的?！毙×醿河脽崴戳税涯槪滞苛诵┯蛠碜o(hù)手。

　　“哎，有這么多錢的人怕是一只手就可以玩死我們了。想這么多也是瞎操心?！眿D人有些欣慰，自己的丫頭還是很孝順自己的。放著大院子不住，跑來這里和自己擠著受罪。

　　“玲兒，要不還是別去樓里干那份差事了吧？你蘇軒姨都打算過年以后從良了，你還年輕再過幾年沒人記得這事情了?！?p>　　“不要。”小玲兒已經(jīng)躺在床榻上了，她想繼續(xù)等等看。那位公子沒碰自己，也沒有留下什么話給她，可讓她越來越想了。

　　“再等等?！彼@樣對自己說，遲早有一天會再遇到他的，那時候自己已經(jīng)是自由身了。一定要留在他身邊，哪怕當(dāng)個端茶遞水的丫鬟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