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孩子在他懷里很乖地喝了藥,他喝一口藥,就張著小嘴要吃蜜餞,周鼎也由著她。
臨走的時候,云蘇抓住他的衣角,喊他:“周鼎?!?p> 他回頭看她。
“公主還有什么吩咐?”他手握上那只攥著他衣角的手指,輕輕掰開,問。
“你要不要來我身邊服侍呀?”云蘇說這話的時候滿眼期待,她好看的水眸里光點細碎,漂亮得周鼎怔了一下。
可是不行。
“公主,奴才是服侍元嘉公主的?!彼虻乖诘厣?,音色低低。
不知道為什么,他在說這話的時候胸口莫名地慌了一下,不適感有些強烈,但他沒在意,強行壓制下來了。
行了一禮后,他起身離開,剛抬頭,看見云蘇光亮熄滅的眼眸。
周鼎咬了牙,轉(zhuǎn)身告退。
不對勁,實在是不對勁了。
她……
周鼎皺眉,往回走,走到元嘉住的華露殿門口的時候,他腦子里竟然只剩下——她會不會生他的氣?
心口發(fā)悶,那個尊貴貌美的姑娘剛才還蜷在他懷里的場景——荒唐。
周鼎打開華露殿大門,身在這里,魂其實飛去了朝陽宮。
剛走進去,元嘉就撲了過來:“周鼎,我的蜜餞呢?”
她知道周鼎身邊總是備著蜜餞的,因為自己喜歡吃甜,所以他每回有點俸祿就都用來給她買蜜餞了。
周鼎默了一瞬:“公主,蜜餞沒有了?!?p> 元嘉“啊”了一聲:“可是昨天你的蜜餞還很多啊?!?p> 昨天剛發(fā)了俸祿,按理說周鼎肯定是拿俸祿換了蜜餞的,怎么會沒有呢?
荷包里其實還有半袋子蜜餞,安云公主只吃了一小半,她也是真愛嬌的,一碗藥吃了小半袋,但還剩下半袋,他……
或許下回見了,再給她。
“今天裝蜜餞的袋子不小心丟了?!敝芏﹄S口扯了個借口。
他向來呵護元嘉,這是他第一回對她撒謊,也是第一回沒有對她百依百順。甚至還想著把她的東西給別人。
元嘉也沒有多想,只是問他:“對了,今天安云公主有沒有為難你?”
玉如意的確不好,但若是要讓她親手做什么東西,也是不可能的,她不可能為了那個沒見過幾面的東西費那個心。
“安云公主性子溫和,沒有為難奴才?!敝皇撬e止似乎是有些親密了,但當時屋里沒有其他人,他在貼身服侍,說來其實也合情合理的。
“那就好?!痹晤D了頓,她又說,“周鼎……安云妹妹最是得寵,我想……”
“我想把你送去給她服侍,這樣我們能多一些往來,你說……你說行不行?”元嘉雖然心里很不想把周鼎送過去,但她也沒有辦法。
她身邊信得過的只有周鼎和一個她母妃留給她的宮女,可是安云身邊已經(jīng)有得力的宮女了,送宮女過去怕是很難親近安云,那就只有在太監(jiān)身上下手了。
父皇疼她,覺得太監(jiān)都笨手笨腳,所以安云身邊全是一水兒的丫鬟,所以她才只能想著把周鼎送過去。
周鼎看著元嘉。
自己本來是吳國太子,十二歲那年,吳國宮變,他在暗衛(wèi)的掩護下逃到楚國,后來才僥幸進了皇宮當了個低賤的太監(jiān),成了個下賤人。
當年他年紀尚小,保護他的暗衛(wèi)也被追殺得七零八落,他一個人在深宮中備受折磨,由于相貌上乘,還曾差點被有特殊癖好的老閹人下手。
是元嘉救了他,從那以后,他就一直和她在一起,也一直就覺得她是他人生中最重要的。
周鼎沒有說話。
“周鼎,你別難過,我也不想與你分別,可是……可是……”元嘉說著,她低下頭,眼眶里蓄起淚水,“我在這宮里,實在沒有立足之地……”
瘦弱的肩膀哭得一抖一抖,周鼎拍了拍她肩膀:“好?!?p> 只要是她想要,他就去做。
少年一雙眼眸冷寂寂,她仰著頭含淚笑道:“謝謝你,周鼎。你想想辦法,叫妹妹主動收下你,行不行?我知道你可以的。”
周鼎想起那個姑娘今天半依在他懷里問的那句話,她問他——你要不要來我身邊服侍呀。
他心里頓時又發(fā)悶了,總覺得自己應(yīng)該在那時候就要答應(yīng)下來才對,而不是現(xiàn)在又去找她。
她要是知道……
不,不對,周鼎,你在緊張什么?
哪怕她真的好叫你憐惜,真的好可憐可愛,你可以像今天一樣安撫她,可是你喜歡的是元嘉,不是安云。
“公主放心,周鼎會有辦法的?!彼皖^說。
元嘉露出笑:“我就知道你最好了,周鼎。”
少年點了點頭,把懷里那點蜜餞放好。
——明天,明天就去見她。
華露宮里雪色亮眼,周鼎心里細細一點歡喜,只是這歡喜實在太過于微小,周鼎自己都沒有察覺。
他只是想。
她的身子這么不好,想必很少賞雪。一天到晚在屋子里這樣躺著,免不了是無聊的。
他捧起一堆雪,垂眼。
給她一個小小的驚喜……她會不會,還能露出像今天一樣的那種笑容?
小酒窩乖巧軟乎,周鼎喜歡看她笑。
他找來一塊木板,不是很大,想把這冬日雪景做成雪雕給她看。
手凍得通紅,他卻一刻也不曾停歇,因為他明天就想再見見她。
不遠處,元嘉看著這邊,跟在她身邊那個宮女問:“公主,周鼎這是在做什么?”
“我叫他明天就想辦法去到安云身邊,好讓我和我的好妹妹多一些往來?!痹涡Φ?,“這樣我才好得父皇的關(guān)注一些?!?p> 宮女若有所思:“所以他這是在想辦法引起安云公主的注意?”
元嘉“嗯”了一聲:“不然呢?!?p> “公主,周鼎對您可真忠心?!睂m女感嘆道,“這樣的大冷天,這怕是要起凍瘡了吧?”
元嘉轉(zhuǎn)過身,沒搭理宮女的話。
什么忠心不忠心的,這個低賤的太監(jiān)是憑著自個兒樣貌好些,就妄想她千金之軀。
也不看看自己是個沒根的太監(jiān),她可是尊貴的公主,怎么輪得上他來肖想?
去了安云那里也好,既對她有用,又不必想起他那叫人作嘔的齷齪心思。
她可是要嫁給權(quán)貴子弟的,沒了周鼎,她日后也好放開手腳。她的美貌雖不足安云,但也不差的,攀上個權(quán)貴子弟,日子自然就不會像現(xiàn)在這么艱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