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課鈴聲一響,流年被一群學(xué)生推搡著出了教室門。學(xué)生們?nèi)齼蓛稍谇懊嬖阶咴竭h(yuǎn),流年和另一個男生落在了后面,遠(yuǎn)離了喧嘩。
教學(xué)樓只開了個側(cè)門,到了門口,兩人都停下了腳步。
流年能聽到自己的心跳聲,她像只木偶一樣從他身邊經(jīng)過,走出了教學(xué)樓。
這時,身后的男生叫住了她:
“等一下?!?p> 流年轉(zhuǎn)過頭,看到身后的男生已經(jīng)走了出來,夕陽映紅了他臉的半邊。
流年背對著夕陽,發(fā)梢上也抹上了金色。
“謝了?!彼f。
“……不客氣?!?p> “六月一日是兒童節(jié)?!?p> 流年笑了,“我們還是兒童嗎?”
“我想馬上就不是了,所以不應(yīng)該過好最后一個兒童節(jié)嗎?”
“誒?”
“我……我想帶你去游樂園。”
流年思索片刻,問:“可以去鬼屋探險嗎?”
“嗯?!?p> “那太好了!”流年說完差點毀青了腸子,這未免答應(yīng)的太快了……
“那兩個月后見。”
流年轉(zhuǎn)過身去,生怕再看著他,就會抑制不住內(nèi)心的快樂笑出聲來。
她一路笑得合不攏嘴,要是在鬼屋探險的時候,碰到可怕的東西,她要表現(xiàn)得十分勇敢,讓他刮目相看……
等到拐進(jìn)弄堂,她甚至沒去看一眼“鬼宅”??斓郊议T口時,她把笑容收起來,板起一張臉。
“叮叮當(dāng)當(dāng)——”風(fēng)鈴唱著歌,流年進(jìn)家后關(guān)上了門。
“面包和牛奶準(zhǔn)備好了嗎?”她嚴(yán)肅地問。
木開明看了她一眼,說:“好了?!?p> 流年坐到餐桌前,安安靜靜地吃了起來。
沒過一會兒,她下意識地扭過頭,看見木開明正看著她,手里的《犯罪心理學(xué)》還停留在某一頁。
“怎么了嗎?”流年小心翼翼地問。
“魚死了?!?p> “什么?”流年回過頭,盯著餐桌上的魚缸,兩條魚正游來游去,仿佛尋找著什么。
“死了一條!三條只剩兩條了?!彼f,“正好,剩下的兩條可以做‘比翼鳥’、‘連理枝’了!”
“你是說兩條公魚?”木開明吃驚地問。
“都是公、公的嗎?”流年說完,忍不住笑出了聲,加上被隱藏的開心發(fā)揮作用,她笑得更厲害了。
木開明也笑了,但立馬嚴(yán)肅地問:“老實交代,誰讓你春心蕩漾了?”
流年由興奮變?yōu)閻琅?,極不情愿地夸他:“什么都瞞不過你!”
“跟我說說,是那個莫、莫明?”
流年點了點頭,抿著嘴笑了。
“恭喜恭喜。”木開明祝賀完,又換上嚴(yán)肅的表情,“那么,你了解他嗎?”
流年搖了搖頭,“過去,我們從沒說過兩句以上的話……關(guān)于他,我知道的太少了。他的數(shù)獨倒是填得不錯,怕是還能和老舅你較量較量呢!”
“哼哼,我沒有欺負(fù)弱小的習(xí)慣?!?p> “他厲害著呢。我喜歡他。”
“什么時候開始的?”木開明漫不經(jīng)心地問。
“三年前吧,我站在高高的臺階上看到了他,同樣是夕陽時分,他在臺階下看著我,我驚詫于他眼中的堅定和深沉,沒想到他朝我笑了,夕陽照在他臉上,那一刻,我仿佛看到整個校園開滿了血紅的曼陀羅。”
木開明笑了,“外甥女,你真是個詩人?!?p> “這樣的開場浪漫嗎?”流年仰頭看著木開明問。
木開明點了點頭,露出了意味深長的笑容。
流年喝完最后一口牛奶,起身回臥室。走到臥室門口,她又偷偷看了眼木開明,他手里的書壓根沒翻過頁。
*
“砰!”
木開明合起了厚厚的《犯罪心理學(xué)》,走到了餐桌前,一聲不吭地收拾桌子,他眼睛的余光落在魚缸上。等到餐桌上騰出了一定的空間,他拿來水果刀,坐在了餐桌前,像一個準(zhǔn)備吃大餐的開心的小孩。
他盯著漫無目的游來游去的小魚,嘴角上揚,心底響起一段旋律:三條小魚呀?jīng)]呀?jīng)]水喝,兩條小魚呀爭呀爭水喝,一條小魚呀有呀有有水喝,有呀有水喝……
等著旋律戛然而止,他從魚缸里拎出一條小魚,看它在餐桌上將魚尾翹來翹去,水果刀的寒光閃閃發(fā)光,餐桌上的吊燈忽明忽暗,終于毫無征兆地熄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