蔣雯雯歌單里聽的最多的一首歌,叫做《如果云知道》。一個人要把愛意埋在心底多久,要有多孤單她才渴求如果云知道。她哪怕跟云朵分享,都不愿意給對方的生活增添負擔??梢韵胂笏脨鄣绞裁吹夭讲艜绱说谋拔?,愿意一個人承受那些孤獨的夜晚和心痛的眼淚?;蛟S這就是每一份愛到深入骨髓的暗戀,所要到達的歸宿。
蔣雯雯第一次見到張昊是在剛剛上初一的某次偶遇。張昊拿著乒乓球拍從蔣雯雯教室門前走過,陽光溫柔的灑在他的臉上,他帥氣的外表和富有感染力的笑容深深的吸引了蔣雯雯,她自此開始了解張昊,幽默的談吐和學習的認真兼?zhèn)?,簡直就是完美的學霸人設。可是再看看自己,一個相貌平平成績一般的女同學,這么大的差距,怎么適合和張昊做朋友呢。果然,愛上一個人的第一表現,就是妄自菲薄的卑微吧。
其實這些只是蔣雯雯的濾鏡作用而已,張昊只是隔壁班一個成績中上游的普通學生,蔣雯雯和他也只是差了幾個名次而已。
正是從那時候開始,蔣雯雯迷上了這個隔壁班的大男孩。每天等著他從自己的教室前經過,關心他每次的成績,關心他會不會遲到,盡管看了無數次他的笑容,卻還是不敢上前打一個招呼。后來她回想起那時候青澀的自己,都會感嘆一句:“如果當時勇敢的走出教室,說句你好,是不是就會早些相識呢?”
就這樣在每日的仰望與期盼中,蔣雯雯度過了初中三年的時光。中考前報志愿,向來恐懼社交的蔣雯雯和隔壁班的同學挨個交朋友,然后拐彎抹角的打聽關于張昊的一些事情,為了知道張昊高中要去哪里,她問了整個班級的人都報了什么志愿。得到情報后她想也沒想就跟著張昊報了同樣的學校,連父母都沒有告訴,一直乖巧的她第一次自己做了主。
最終如愿以償,蔣雯雯和張昊考上了同一所高中的同一個班級。但由于中考的成績不夠高,蔣雯雯在教室的最后一排和掃把做了一學期的同桌,那時候她每天上課都會癡癡地望著前排的張昊,感嘆距離的遙遠??偸窃谙抡n趁著張昊不在教室的時候,借著和別的同學聊天的名義偷偷去看他的書上寫了什么筆記,筆記本上又寫了什么內容。每當看到一些和課程無關的文字,總是傻笑著想象張昊開小差的樣子。因為性格比較開朗,成績也很不錯,張昊在班級里混的風生水起。這對青春期的蔣雯雯簡直有致命的殺傷力,相比以前的陽光大男孩,蔣雯雯對班里的這個幽默且?guī)洑獾拈_心果更加喜歡了。
由于蔣雯雯的位置過于隱蔽,蔣雯雯總是在上課的時候開小差寫一些無關課程的東西,卻很幸運地從來沒有被老師發(fā)現過。那段時間她在那間教室的角落里,寫了一整本關于張昊的日記。青春里喜歡的一個人,真的每一天都有新鮮的事情可以記錄,可能記著記著,也就愛上了吧。
“八月二十四號,晴,今天新生報到,果不其然,我和你分到了同一個班級,真的很開心擁有認識你的機會,真的想握著你的手說一句:你好,幸會。但是怕嚇到你,所以慢慢來吧,日子很長,我們總會相識。初中三年我這慘淡的存在感不足以讓你認識,但以后我會努力的!或許今天你是第一次見到我,但這份期盼在我心里都已經兩年多啦...”
“八月二十六號,晴,太陽真的很曬,你穿上軍訓服也特別帥,我不知道為什么你總是順拐,但你被教官談話的模樣真可愛。哈哈哈,原諒我只會押韻的夸夸你了。今天真的好想走到你身邊遞一瓶水啊,可我這個小慫貨還是沒有勇氣,只能眼睜睜的看著你可憐巴巴的到處搶兄弟的水了...”
“九月二號,陰天,真是想哭又想笑的一天呢,終于排位置啦,但是為什么我在最后一排呢,本姑娘這么垃圾的嗎?居然只配和一堆掃把坐在一起,不開心。生活不易啊,可是值得慶幸的是,你幫我搬桌子啦!這是我第一次和你靠近,那一刻我的臉紅心跳你是否有過察覺?雖然樂于助人的你幫很多人搬桌子,雖然你并沒有和我說話,但是我想你現在一定知道我叫什么了吧,不然怎么會來幫我...我不管,你肯定已經認識我啦...”
“九月二十七號,微風,好心疼你挨了這么多棍子,班主任那個暴脾氣,肯定打的特別痛吧。你為什么要半夜爬墻出去上網呢,活著不好嗎?太調皮是要受到懲罰的。這是你第一次挨打,以后爬出去的時候能不能看著點攝像頭!下不為例...”
“十月二十三號,晴,對不起,我又偷偷看你的草稿紙了,但是!我有一項重大發(fā)現要告知你,化學課你在書上畫的功夫熊貓,我也畫了!相信我這真的不是巧合,肯定是我的誠意感動了上天,你看這默契,我們本來就該做...好朋友的...”
日記里像個話癆一樣的姑娘現實中還是不敢和心愛的男孩打招呼,就這樣沉默的喜歡著,很想為他做些什么,可是他的生活里好像暫時不需要你。慢慢的蔣雯雯也習慣了默默的坐在后排看著張昊,心里萌芽漸漸長大卻不敢驚擾那位前排的少年。
這樣的狀態(tài)持續(xù)了一個學期,直到分科的時候才發(fā)生變化。分科是蔣雯雯高中三年做的最糾結的一個決定,由于班級里大多數的同學包括蔣雯雯在內都是理科成績較好,而且父母都認為選擇理科將來的就業(yè)面比較廣,所以從來沒有人問過蔣雯雯是否喜歡,就篤定她會選擇理科??墒鞘Y雯雯從小就是一個文學愛好者,沒有人知道她其實從來沒有選擇理科的打算,這姑娘很軸的,真正喜歡的東西,誰也改變不了。于是思前想后在分科表上填了文科準備給老師送過去。
辦公室里很多人,同學和老師都在,張昊拿著表從蔣雯雯身邊走過。和張昊擦肩而過的瞬間,蔣雯雯看到了他的分科表上選的理科,其實這也在意料之中,但為什么親眼看到的這一刻感覺大有不同。蔣雯雯心里無數個問號閃過。
“真的要選文科嗎?我還沒和他做朋友呢,真的要去其他班嗎?以后上課就看不到他了,要和初中一樣沒有希望的仰望嗎?”
一旁的老師看著發(fā)愣的蔣雯雯:“怎么了姑娘,交分科表嗎?填好了就給我吧?!?p> 蔣雯雯回過神來,背過手把分課表揉成一團,搓爛了:“老師,我分課表張扯爛了,能不能再給我一張?!?p> 老師拿起一張新的分科表遞給蔣雯雯:“好嘞,多的是分課表。對了,你選理科,沒啥問題吧?!?p> “沒有?!笔Y雯雯答道。
她最終也沒能舍得離開這個仰望了三年的少年,她不想這份愛戀沒開始就結束,至少要闖進他的生活走一遭。
分科過后班級開始重新排位置。根據綜合測評分數挑選,蔣雯雯挑了張昊斜后方的座位,靠近他的那一刻,蔣雯雯的雙手是冰冷的,那一瞬間好像時間都靜止了,她能清晰的聽到自己的心跳聲,慌亂的拿起筆裝作學習的模樣亂畫一通。
后來的日子里,蔣雯雯經常找理由和張昊聊天,扔掉手里的筆讓他幫忙撿一下,買零食的時候幫他帶根棒棒糖,把自己正確率不高的作業(yè)借給張昊借鑒一下,功夫不負有心人,慢慢的她就和張昊成為了好朋友。
張昊以為蔣雯雯在很多事情上的觀點,很多事物上的品味,興趣都和他很像。比如他們都喜歡音樂,看過一樣的電影,有一樣的習慣,所以張昊一直都以為蔣雯雯是那個人生不可多得的知己。可是哪有什么靈魂契合,不過一切都是她想靠近你做的努力而已。因為張昊的一句喜歡某位歌手,蔣雯雯會聽完這位歌手的所有歌曲,因為張昊喜歡用某個牌子的筆,蔣雯雯就再也沒有買過其他的牌子,這些小細節(jié)蔣雯雯都要和張昊對齊。
所以在蔣雯雯的世界里,她還是離張昊很遙遠,她知道她并不是張昊難得的知己,只不過用這些瑣碎事件的投其所好能換來張昊的不同眼神,就已經很滿意了。
某天的晚自習,兩個人在傳紙條聊天。蔣雯雯問他:“如果上大學之后,一個女生追了你四年,你會同意做她男朋友嗎?”
張昊毫不思索的回答:“如果我不喜歡她,追多久都沒有用,我只會覺得虧欠她?!?p> 這句話像是給蔣雯雯潑了一盆冷水,她突然意識到原來這個只和自己間隔半米遠的男生,是那么遙不可及。在真心話大冒險的游戲中她問張昊:“你有沒有很喜歡的女生?”
帶著半分期許和半分緊張等來了張昊的答案:“有,但是她已經離開了?!?p> 蔣雯雯很想知道是怎么樣的女生,可以讓張昊在提起的時候神情變得暗淡,但是又拿怎樣的身份去詢問呢,于是便不再追問。這樣的對話在他們高中的晚自習里出現過很多次,也正是在這些深深淺淺的試探中,蔣雯雯的勇氣被磨滅的一絲不剩。
自從分科以后,班級的制度都是每次月考之后重新選擇座位。蔣雯雯一直都在張昊的身邊,不遠不近的,總是有一種莫名的踏實感。有時候在他前后,有時候在他斜對面,有時候隔著過道很方便側著身子講話,但是蔣雯雯從來不會選張昊同桌的那個位置,好像那是無法逾越的一道障礙,即使我與你再接近卻還是無法真正的走進你的心里。
直到高三的最后一次排座位,蔣雯雯告訴自己真的不能再給自己的青春留遺憾了,她已經做好了準備,一定要和他做一次同桌。老師叫到她的名字讓她上來選座位的時候,她看著張昊看了好久,還是選了他后面的座位。或許在張昊的人生里,蔣雯雯本就是那個在身后看著他漸行漸遠的人,先愛上的那個,又怎么有自信和他同行。多少次想要再進一步的念頭都被深愛的卑微打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