序言:
十歲,是一個快樂的年紀,一個由懵懂走向成熟的年紀,也是一個煩惱開始的年紀。我已記不清十歲時在做些什么。時間過得太快,彈指一揮間,數(shù)十年青春歲月已成流水。但有一點我還記得,那就是我依然喜愛著我十歲時喜愛的一切。因為那是超脫了金錢,地位,利弊得失的愛;是不因時間年齡的變化而轉移的愛;也將是我這一生最純粹的烙印。我希望你也能記住自己如今所熱愛的東西。多少年后,假若你在這茫茫人海,物欲橫流的世界中迷失了自己,無法找到回來的方向,希望你能夠記得自己心底最深處的那份熱愛,它或許可以幫助你做出抉擇。
謹以此文送給我十歲的兒子,愿你能夠成為一個真正的男子漢。
正文:
雨水從屋檐上一滴一滴掉下來,瀝瀝凄凄,如泣如訴,漸漸連成了一道道雨線,黑色的房檐與雪白墻壁相連的犄角里一只灰色的大蜘蛛正在悄悄編織著蛛網(wǎng),一滴水珠猛的落下,重重打在剛剛織好的絲線上,留下一個清晰的水痕,和幾顆晶瑩露珠。
露西呆呆的坐在門口的臺階上,望著天空中不斷涌動著的烏云,一滴淚珠也不知不覺的從她那美麗的大眼睛中緩緩滑落。
露西的媽媽--珍妮停下鍋中煎的“呲呲”作響的鱈魚片,抬頭看了一眼呆坐在臺階上的女兒,柔聲說道:“寶貝,不要擔心了,皮卡那么聰明,他會找到回來的路的。”
露西的肩膀緩緩聳動了幾下,終于還是忍不住“嗚嗚”的抽泣了起來:“但是,,他從來沒有離開過這么久,,已經(jīng),,兩天了,而且還下著雨,他真的能回來嗎??”
“會的,你也說過,皮卡是這世界上最聰明的鸚鵡,不是嗎?”珍妮繼續(xù)安慰道。不過她也清楚,找到走失小鳥最關鍵的是剛剛失蹤后的24小時,如果超過一天一夜,存活的可能就微乎其微了,因為一般家養(yǎng)的鸚鵡并沒有在野外獨立生活的能力,很難自己找到食物。更何況外面還有那么多天敵等著他們:狐貍,柴狗,野貓,還有那最最致命的空中之王—獵鷹。幾乎沒有什么小鳥能夠躲過獵鷹高達240英里每小時的俯沖,和那比高倍望遠鏡還銳利的眼睛,他們可以在一英里以外的高空準確的發(fā)現(xiàn)草叢中的獵物,然后以比子彈還快的速度俯沖下來,用他那鋒利的鋼爪將其撕碎。
不久前珍妮還曾看到一只白尾灰兔被一只從天而降的獵鷹牢牢按在門前不遠處的草地上,小兔子奮力而無助的蹬著兩條后腿,激烈的掙扎著,發(fā)出臨死前凄厲的哀嚎,那場景真是太可怕了!而皮卡只是一只從未在野外生活過的家養(yǎng)鸚鵡。雖然所有人都覺得他是他們見過最聰明的鳥,但在弱肉強食的自然界中,聰明并不能保證你不會成為別人口中的美餐。
皮卡剛來時只有兩個月大。那時露西還沒有從小Q和菲尼悲慘的死亡中恢復過來。
小Q和菲尼是露西花了整整29天時間用簡易孵化器孵出來的兩只小鴨子,他們破殼后第一眼看到的人就是露西,所以把她當成了自己的媽媽,不論走到哪里都會寸步不離的跟著她,可愛極了。
平時他們就生活在露西家的后院里。每天早上,露西只要一走進院子,兩只小鴨子就會“嘎嘎”的叫著從鴨籠中跑出來列隊歡迎。而露西則會抱起他們來,每人親上一口,并且給他們準備好豐盛的早餐:有鴨糧,水果,青菜,還有面包蟲。然后坐在一旁的小凳子上,一邊看著兩個小家伙狼吐虎咽的吃著食物,一邊輕輕給他們唱從奶奶那學來的兒歌:“露西家里養(yǎng)了兩只小鴨子,我每天早晨趕著他們?nèi)コ靥晾?,小鴨子向著我嘎嘎嘎的叫。。?!?p> 直到那個令露西永生難忘的早晨。。。她和往常一樣,開開心心的走進院子,但卻并沒有聽到小鴨子們“嘎嘎”的歡迎聲,院子里一片寂靜,死一樣的寂靜。
露西小心的走向他們的鴨籠,但眼前的一切讓她感到血液一下子從身體中被抽干了。沉重的硬木擋板已經(jīng)從鴨籠上方被掀翻在地上,籠子外面如雪片般撒滿了白色的,灰色的,黑色的的鴨毛。一只淺黑色的翅膀被殘忍的丟在距離籠子不遠的地方,那是菲尼的翅膀;另一只被啃噬的只剩下一半的米黃色鴨腳還帶著些許碎肉被扔在不遠處的青石板上,那是小Q的腳??諝庵袕浡鴿饬掖瘫堑男瘸粑?,籠子周圍斑駁的撒滿了暗紅的血漬?;\子里面,菲尼那圓鼓鼓的灰黑色身子已經(jīng)被扯掉了一半,血跡斑斑的鴨頭軟綿綿的躺在冰冷的地面上,但黑漆漆的眼睛仍舊微微睜著,仿佛在訴說自己的不甘與死不瞑目;而小Q的肚皮上有一個很大的血窟窿,里面的內(nèi)臟幾乎被掏空了。
“啊----??!爸—爸,媽—媽?!甭段骷饨兄芑亓宋葑?,泣不成聲的對著還有些睡眼朦朧的彼得和珍妮大哭道:“爸—爸,媽--媽,,鴨子,,死了,,小Q和菲尼,,,都死了,,嗚嗚嗚!”
彼得一時間沒有反應過來發(fā)生了什么,迷惑的問:“寶貝,,別哭,,你說什么?什么,,死了?”
“鴨子,,小Q,,和菲尼,,嗚嗚嗚,,都死了。?!甭段饕呀?jīng)哭得上氣不接下氣,斷斷續(xù)續(xù)地說。
彼得這次終于聽明白了,他趕忙披上件衣服,和露西一起跑進了院子。滿地的鴨毛,和零碎的殘肢讓彼得也是心頭一緊。
他自言自語地說:“這可糟了,是什么動物做的?”
露西抽泣著說:“我昨天看到了頭貓頭鷹落在了我們屋頂上,,可能,,可能是他吃了,,吃了小Q,,,和菲尼。嗚嗚嗚?!?p> 彼得仔細檢查了一下小Q身上的傷口,那個血窟窿穿過了她的肚子,一直延伸到胸前,看上去凄慘極了。“應該不是貓頭鷹,這咬痕應該是小柴狗,或者是黃鼠狼,那些該死的東西,總是來偷東西,沒想到鴨籠這么小的縫隙都進的來?!北说梅夼闹淞R著。
一連幾周,露西都是郁郁寡歡,一副悶悶不樂的樣子,她還非常害怕晚上一個人去院子里。
為了能夠轉移一下露西的注意,讓她從傷痛中走出來,彼德給露西帶回了一個小小的驚喜,那是一只兩個月大的玄風鸚鵡,露西給他起名叫皮卡,因為在這小家伙左右兩邊臉頰上各有一撮橘紅色的絨毛,就好像動畫片里皮卡丘的紅臉蛋一樣。露西有了皮卡的陪伴心情明顯好轉了不少,性子也漸漸開朗起來。
皮卡長了一只彎彎的小嘴巴;兩個烏黑的眼珠圓溜溜的;全身都披著黑灰色的絨毛,上面還不時會掉下些白色的碎屑,那是鸚鵡羽毛根部的角質層脫落的渣子,有點像頭皮屑。他頭頂上長了一撮醒目的黃毛,
皮卡一點也不怕人,甚至有些黏人,彼得說這是因為他從小就是由人類手養(yǎng)長大的,所以也把自己當成了人了呢!
皮卡每天大部分時間都在籠子外面玩耍,有時候會趴在露西的大腿上睡覺,有時候站在露西的肩膀上和她卷卷的頭發(fā)打架,做出各種呆萌的表情,可愛極了。
露西非常寵愛小皮卡,她會經(jīng)常帶著皮卡在屋子里遛彎,給他講學校發(fā)生的事情,并且準時喂鸚鵡奶粉給他吃。皮卡更是把露西當作了唯一的親人,每天只要一看到露西就會發(fā)出“嗷嗷”叫聲。這時,露西就會用溫開水沖好鸚鵡奶粉,再細心的攪拌均勻吸進大針管里,然后將針管頭部對準皮卡的小嘴一點一點喂給他吃。皮卡吃飽后總是會歡快的撲棱著剛剛長出些許飛羽的小翅膀,“啾啾”的叫喚,好像在對著露西表答謝意,然后就在露西的膝蓋上沉沉的睡去。
皮卡剛來的時候還不太會飛,總是不小心撞到東西,或者在房間里面迷路,這也不能怪他,玄風鸚鵡是一種方向感很差的鳥,即使是野生的玄鳳,大多數(shù)時候也只是跟隨著大部隊活動,如果飛離了鳥群,落了單,就很難再找到回來的路了。不過小皮卡很聰明,他很快就學會了通過主人的聲音來辨別方向,每次只要是聽到露西吹響哨子,不論在屋子的哪個角落,皮卡都能夠順利的找到自己的主人。
很快露西就發(fā)現(xiàn)了皮卡的特別之處---皮卡好像能夠聽得懂人說話。這是因為一次巧合而被發(fā)現(xiàn)的,每個月露西都會有一次換玩具的機會,就是把舊的玩具收拾好放到玩具柜里,再從里面挑出一些新玩具,這樣不至于總是將玩具丟的到處都是,結果再也找不到。這個月,露西想和自己心愛的小熊帕克一起度過,于是她開始在家里翻箱倒柜的尋找著自己的小棕熊。露西自言自語道:“放在哪里了呢?明明應該在玩具箱里的。怎么沒有了呢?”
皮卡這時候突然飛了過來,落在露西的肩膀上,他一反常態(tài)的沒有低下頭去蹭露西的手臂,要她幫自己撓癢癢,那可是皮卡最喜歡的休閑活動了。皮卡先是用自己彎彎的小嘴輕輕啄了露西一下,然后又“啾啾”的叫了兩聲。
露西正在找東西,揮了揮手道:“皮卡乖,自己去玩一會兒,我忙著呢。。”可是皮卡似乎并不打算就這么放棄,他又咬住露西的衣袖,使勁拽了一下。露西有些不耐煩了,抬起手做出了一個飛的手勢。于是皮卡很乖巧的一下子飛到了旁邊的桌子上,但他并沒有就此飛遠,而是不停的對著露西“啾啾”的叫著。露西只好上前安慰他:“皮卡乖,我一會就和你玩。。”誰知一轉眼,皮卡竟然飛到了電視前面皮沙發(fā)的扶手上,那可是媽媽特意囑咐不可以讓皮卡去的地方,因為他鋒利的爪子很有可能會抓壞那昂貴的皮沙發(fā)。
露西一著急,也顧不上找她的小熊了,趕忙三步并做兩步的跑了過來,想讓皮卡從沙發(fā)上下來,可還沒等她走到跟前,皮卡又飛了起來,這次他竟然鉆到了皮沙發(fā)和墻壁之間的縫隙中去。露西急的大叫:“皮卡,小心啊!那里很危險的!”
等到露西跑到墻邊從那縫隙向里看去的時候,卻發(fā)現(xiàn)皮卡正用嘴巴咬著小熊帕克的小耳朵呢。
“哈哈,皮卡,你可真棒!”露西興奮的說著,伸出一只手,說道:“perch”,皮卡便乖乖的跳上了露西的手指,并且低下頭要露西為他撓癢癢。。好像在向露西邀功請賞一般。
在露西的精心照顧下,皮卡很快就長齊了十六根飛羽,堅韌而美麗的羽毛緊緊包裹著皮卡的翅翼末端,一直延伸到他的后尾根部,整個身體就像一艘科幻小說里的太空船,帥氣極了。
皮卡的食物也由原本的鸚鵡奶粉變成了溫水浸泡的小米,露西一邊用小湯匙攪拌著溫水中慢慢軟化的小米,一邊溫柔地說:“皮卡現(xiàn)在是大孩子啦,不用再吃奶粉了哦?!?p> 皮卡伸長了脖子“啾咿,啾咿”的叫著,仿佛一個小孩子在對著自己的媽媽撒嬌。
露西輕輕用勺子舀出了少許湯汁,混著小米,先在自己的胳膊上試了試溫度。不錯,剛剛好,于是便將勺子遞到了皮卡的嘴邊。小家伙一開始還以為也要向以前一樣用嘴裹住前端往里吸;但這次勺子的前面是扁平的,皮卡試了幾次都沒法裹住,于是只好“嗚嗚”的沖著露西抗議起來。露西笑道:“你要試著從里面啄食吃了哦,皮卡那么聰明,肯定很快就可以學會的。”
皮卡眨了眨眼睛,看著露西,仿佛聽懂了她的話,果然開始用自己彎彎的小嘴試著從勺子里面啄起小米來,但開始的幾下用力過猛,沒吃到多少食物,反而濺了自己一腦門的湯汁。
露西被那呆萌的動作逗得哈哈大笑,憐愛的用紙巾輕輕擦干了皮卡身上的汁液。又用自己的食指做出了一個啄食的動作。
皮卡又試了幾次,果然吃到了些小米,有些得意,便歡快的“啊咿,啊咿”的叫了起來,卻不小心嗆到一口米湯,“咳咳”的打起了噴嚏。露西趕忙用兩根手指輕輕撫摸著他后背的羽毛,溫柔的說:“皮卡乖,慢點吃,慢點吃?!?p> 又過了兩個月,皮卡已經(jīng)掌握了飛行和降落的要領,再不會一頭撞到玻璃上,或是撒車不急,從高處跌落下來了。漸漸的,露西發(fā)現(xiàn)皮卡越來越喜歡飛行,經(jīng)常一整天都在屋子里飛來飛去,怎么也不愿意回到籠子里去。很明顯,狹小的屋子已經(jīng)不夠熱愛飛翔的皮卡折騰了。
露西決定帶皮卡去外面試試“free flight”—自由飛行,這是一個很大膽的決定,因為不論小鳥在屋里多么的乖巧,但到了外面很有可能會因為各種各樣的干擾而一飛沖天,再也不回來了,對此主人卻只能干瞪眼。所以露西也做好了充分的準備,首先把飛行時間選在一個陽光明媚的下午,而且前一天晚上故意沒有給皮卡喂食物;這樣會讓小鳥有一些饑餓的感覺,不會一口氣飛得太遠。其次,露西將一只哨子緊緊攥在手中,萬一要是皮卡飛的遠了,哨子的尖嘯聲或許可以讓他找到回來的路。
一切準備就緒后,露西懷著忐忑的心情,帶著皮卡走出了家門。
這是皮卡第一次真正意義上的出門,他對屋外的一切都感到十分新鮮與陌生,皮卡不時東瞅瞅西望望,還把自己那撮淡黃色的頭冠羽毛豎立起來,稍稍顯出緊張的神情。
露西一邊走一邊安慰著皮卡,不時用手指輕輕撓著皮卡后頸上的羽毛,緩解他緊張的情緒。
終于他們來到了露西精心挑選的一片空曠的草坪,旁邊零零散散有一些低矮的灌木叢。這里視野很開闊,即使皮卡不小心飛上了很高的天空,也可以很容易的找到主人的位置。
露西輕輕拍了拍皮卡的后背,然后把手慢慢的抬了起來,皮卡就迎著微風站在她的手指之上。
“飛吧,皮卡”露西興奮的把手向前輕輕一揮,皮卡感覺腳下一輕,便不由自主的騰空而起,振翅飛了出去。這是他第一次真正意義的飛翔—沒有四面的墻壁,沒有頭頂?shù)奶旎ò?,只有那無邊無際的藍天白云。
皮卡盡情享受著微風吹來的氣流將他的身體緩緩托起的感覺,這樣的飛行甚至根本不用怎么用力扇動翅膀,就可以自由的在空中翱翔。這種舒爽的感覺讓他如癡如醉。
忽然,地面上響起了刺耳的哨音,那是主人的呼喚,皮卡立即毫不遲疑的在空中來了個漂亮的翻身,朝著哨音的方向俯沖了下來。
露西已經(jīng)滿臉興奮的抬高了手臂,以便皮卡可以更加輕松的落在上面。
皮卡伸出雙腳,抖動著倆只翅膀,高蹺起淡黃色的尾羽,控制著空氣的流速,然后穩(wěn)穩(wěn)的落在了露西的胳膊上—一次完美的降落,皮卡也對自己這次降落十分滿意,剛一落穩(wěn),就迫不及待的“啾—啾”叫了兩聲,然后低下頭,期待著獎勵。
露西高興的喊道:“皮卡,你真是太棒啦!”然后就用手指在皮卡的頭上撓起了癢癢。皮卡瞇著眼睛,靜靜地享受著主人的嘉獎,心里美滋滋的。
這時草坪前方的天空中忽然飛過一只巨大的紅色熱氣球,氣球下面掛著的竹籃子里站著兩名興奮的游客,他們從籃子里探出頭來,朝著草坪上的露西使勁揮著手臂,還不時大聲叫著些什么。
露西笑著對皮卡說:“這個氣球飛在天上可真是醒目!哪天你要是不小心飛丟了,說不定可以用熱氣球讓你找到回來的方向呢?!闭f著又用手刮了刮皮卡的鼻子,笑道:“但是你這么乖,怎么會飛丟呢!哈哈?!?p> 從此之后,露西一有時間就會帶著皮卡到外面飛行,每次皮卡都會非常享受這短暫的自由時光,充分發(fā)泄著自己充沛的精力,但只要一聽到主人的哨子,皮卡總會毫不猶豫的飛回露西身邊。
一個星期日的下午,露西和往常一樣帶著皮卡來到了草坪上,和煦的暖風吹在身上很是舒服,皮卡黑灰色的羽翼間嵌著幾片銀白色的長羽毛,在陽光下閃著一層耀眼油光,這是幼鳥成熟的標志之一,說明皮卡已經(jīng)是個大小伙子了。
露西正坐在一棵大樹下面聚精會神的讀著哈利波特,皮卡站在樹枝上,不斷用嘴拽著樹枝和樹皮。鳥兒成熟后會想著開始做窩吸引異性,皮卡雖然從小被人類撫養(yǎng)長大,但這本領也沒有丟下。
忽然草地上的麻雀“呼啦”一下子全都飛了起來,爭先恐后的鉆進了灌木叢。緊接著不遠處的山坳里突然竄出一只嬌小的黃色身影,朝著皮卡所站的大樹直沖過來,在他后面緊緊跟著一道快如閃電的龐大黑影,眼看那黑色的影子就像是一把死神的鐮刀,快要碰到那黃色的小鳥了。皮卡突的縱身而起,猛的撞了過去,堪堪與那黑影擦身而過。那黑影明顯也是一驚,他沒有想過竟然還有鳥兒見了他不但不跑,還主動送上門的。氣的連帶著黑色斑點的頸毛都炸了起來。
只是這么一剎那,黃色的小鳥便趁機一溜煙鉆進了灌木叢中,而那只黑色的大鳥,在空中略一停留,立即展開雙翅,以一個30度角的俯沖姿勢朝著皮卡直沖過來。
皮卡一擊成功,正在暗自歡喜,忽然感覺頭頂?shù)年柟獗皇裁礀|西遮住了,抬頭一看,一雙棕黑色的利爪已經(jīng)在自己頭頂不不到10米的地方了。
這時候露西也已經(jīng)察覺到了異樣,抬頭正好看到那只紅尾獵鷹張著鋒利的硬爪,如流星般朝皮卡直沖過來。露西驚出了一身冷汗,趕緊扔下手中的書,拿起哨子,使勁吹了起來,尖銳的哨音瞬間劃破了寧靜的天空。
紅尾獵鷹很顯然沒有見過這個架勢,本來流線型俯沖下來的身體微微一側,在空中劃出一道漂亮的弧線,便心有不甘的向更高的地方盤旋而去。
皮卡聽慣了哨音,自然不會有絲毫的慌亂,自顧自的也飛進了灌木叢中,正好和剛剛死里逃生的黃色細尾鷯鶯擠在一處。鷯鶯瘦小的身體還在不斷打著哆嗦,見到皮卡飛來,對他勉強一笑道:“多,,多謝你啦!”
皮卡也是驚魂未定,不過他出生牛犢不怕虎,并不完全知道自己剛剛經(jīng)歷了怎樣的兇險,安慰鷯鶯道:“別怕,我主人就在外面,那壞家伙不敢過來了?!?p> “主人?你,,你是家鳥?”鷯鶯圓睜的眼睛中帶著一絲驚訝與迷惑。
“是呀,我叫皮卡,從小就在主人家里長大的?!逼たH為自豪的說道。
“哦,家養(yǎng)的鳥能飛出來的可不多。你還回去嗎?”鷯鶯眼中明顯帶了幾分警惕。
“回去?你是說我主人那里嗎?當然了,露西對我最好了?!逼たê喼辈荒芾斫恸嶛L怎么會問出這種話來。
這時,幾聲急促而尖銳的哨聲又響了起來,顯然因為皮卡遲遲未歸,露西已經(jīng)有些著急了。
皮卡趕緊抖了抖身上的草葉,對鷯鶯說:“我要走了,你自己小心??!”便轉身飛了出去。
鷯鶯看著皮卡的背影默默滾落了一顆淚珠,喃喃自語道:“外面的生活,你又怎么會懂呢!”
自從發(fā)生了紅尾獵鷹事件以后,露西很長時間都不敢再帶皮卡去草坪玩耍了,所以皮卡現(xiàn)在大多數(shù)時間都是呆在家里,從屋角處的落地鳥籠飛到房頂?shù)奶倌镜跎壬?,或者和魯娜玩躲貓貓的游戲,魯娜是一條黑色的大狗,她是在非典型性肺炎肆虐的那個冬天來到露西家的,因為如果彼得不帶魯娜回來的話,她就將被送去流浪狗收容所,而在非典時期的圣西蘭城里,已經(jīng)沒有人有空去關心一只狗的死活,特別是如果她的主人還剛剛因為那奪走幾百萬人生命的肺炎而去世。
魯娜是一只非常善解人意的狗狗,雖然主人的離開顯然對她造成了不小的影響,剛到露西家的時候她總是蹲坐在屋門口的臺階上,不時抬起頭發(fā)出低沉的“嗚嗚”聲。仿佛在期盼著自己的主人能夠像以前那樣回到家里,然后拍著她的腦袋說:“好樣的,魯娜!你真乖!”
但是,這個愿望再也不可能實現(xiàn)了,她的主人永遠也不可能回來看她了。而彼得作為魯娜主人最好的也是唯一的朋友,給了她一個新家。魯娜非常感激彼得和他的家人,所以自從來到這里,她一直在用自己的方式想方設法的報答他們,以證明自己的價值。
首先引起她注意的當然就是皮卡,在魯娜眼中這只整天在大家頭上鬼鬼祟祟的飛來飛去的鸚鵡很是可疑。所以她時不時的就會抬起頭對著皮卡所在的方向發(fā)出“哼,哼”的粗重鼻音,就好像在警告說:“不要想背著主人做壞事情哦,我可時刻都在看著呢!”
對于魯娜的敵意,皮卡不僅沒有絲毫畏懼,反而成了他被關在家里的最大娛樂。他有時候會故意躲在鐵籠的欄桿后面,對著魯娜“啊,啊”的大叫,好像在說:“過來啊,你這只黑不溜秋的大笨狗,有本事過來啊!”
每當這時魯娜都會把鼻子緊緊貼在鐵籠的圍欄,露出尖尖的牙齒,在上面不斷摩擦,并且憤怒的發(fā)出低低的咆哮。
意外發(fā)生在一個星期天的下午。露西的鄰居泰勒家剛剛買來一架可以抓娃娃的機器,露西知道后興奮的跑了出去,但關門的時候用力過猛,導致大門的下沿卡在了地面的腳墊上,留下了一條縫隙。
魯娜對這道細縫產(chǎn)生了濃厚的興趣,跑過來,不停的用鼻子往里頂過去,門終于被她頂開了。
正在吊扇上打著瞌睡的皮卡發(fā)現(xiàn)了這扇大敞著的前門,從那里可以清楚的看到外面蔚藍的天空和嘰嘰喳喳飛過的小鳥們,皮卡再也無法抑制自己心中對于自由飛行的渴望。雙翅一震,便從吊扇上滑了下來,在經(jīng)過魯娜頭頂時還故意使勁扇了扇翅膀,撒落了幾片松動的羽毛。
魯娜瞥見皮卡如同一架滑翔機般穿過門的空隙,立刻就知道自己可能闖了禍,于是伸長了脖子“汪汪汪”的大叫起來:“快回啦,危險!主人沒有讓我們出去??!”
可皮卡只顧著享受著濕潤的氣流輕柔的撫過身體的快感,早就將魯娜的警告拋到了腦后。他用力的扇著翅膀,讓自己的身體飛得更高,主人的房子在他的眼中開始慢慢的變小,連魯娜的叫喊聲也漸漸的微不可聞了。
正在皮卡陶醉于這無拘無束,自由暢快的飛行中時,左手邊的空中忽然傳來了幾聲刺耳的“呱—呱—”聲,緊接著,兩只通體烏黑,閃著油亮光澤的大烏鴉怒氣沖沖的朝著皮卡飛了過來!
原來這附近的領地是屬于他們的,皮卡未經(jīng)允許就在這里亂飛,已經(jīng)嚴重挑戰(zhàn)了烏鴉的權威。
大烏鴉的個頭是皮卡的五倍左右,揮動翅膀時卷起的氣流就把皮卡吹的搖搖晃晃,東倒西歪,好似汪洋大海中的一葉扁舟。皮卡發(fā)出兩聲驚恐的“啾啾”,趕忙猛扇了幾下翅膀,在空中來了一個漂亮的回旋,堪堪躲開了烏鴉的攻擊,接著把身子向下一墜,就像一根羽箭般竄進了下面的樹林里。
兩只大烏鴉在后面緊追不舍,眼看皮卡已經(jīng)脫離了他們的地盤,便在空中盤旋了一陣兒,“呱呱”,“呱呱”的叫了幾聲,好像在警告:“小子,不要在跑來了,要不我可要你好看!”便抖了抖翅膀飛走了。
皮卡躲在樹叢中,透過斑駁的陽光遠遠望見兩個兇神惡煞的黑烏鴉飛遠了,才慢慢松了一口氣。暗暗想:“剛才真是好險??!大烏鴉真是太可怕了!”
雖然躲過了烏鴉的攻擊,但剛才的折騰也讓皮卡感到有些精疲力盡了。于是他便倚樹枝迷迷糊糊地睡著了,完全沒有發(fā)覺在墻角的陰影中,正有一雙眼睛緊緊盯著他。那是一只黑白花紋的野貓,剛剛一歲,正是年富力強的時候,這處小樹林是他常來的捕獵場,上一次就在這里抓到了一只剛剛學會飛行不久的斑鳩,好好美餐了一頓;他敏銳的發(fā)覺皮卡并沒有多少在野外生存的經(jīng)驗,因為一只經(jīng)歷過大自然優(yōu)勝略汰洗禮的小鳥是不會這么自己獨自一人大大咧咧站在樹枝上睡覺的。
但他并沒有急著沖過去下手,因為經(jīng)驗告訴他,只有擁有足夠的耐心才有可能吃到美肉。他要等到這只小鳥完全睡熟,然后再悄悄過去,痛下殺手。想到今天能夠美美的吃到鮮嫩的鳥肉,野貓的嘴巴邊上都不禁掉下口水來。時間一分一秒過去了,皮卡依舊絲毫沒有察覺到危險的存在,甚至還把身側的羽毛蓬了起來,將自己的小腦袋鉆了進去,“呼呼”的打起了呼嚕。
在夢中他又回到小主人露西的身旁,站在她的肩膀上,輕輕咬著她淡棕色的長發(fā),露西的手中握著一根小米谷穗,這是他最喜歡吃的零食,皮卡立刻高興的“啾啾”叫了起來。忽然,皮卡感到露西的肩膀開始晃動,而且越來越厲害,甚至連露西的娃娃臉也被晃得逐漸模糊了起來。
皮卡被驚得猛的睜開了眼,發(fā)現(xiàn)不遠處的樹枝上一只帶著黑白花紋的野貓正張著血盆大口,小心翼翼的向自己爬了過來,下顎的軟毛上都流滿了貪婪的口水。
“?。 逼たòl(fā)出一聲大叫,趕忙飛了起來,花貓向前一縱身子,鋒利的爪子擦著皮卡的尾翼劃過,只抓掉了幾根淡灰色的羽毛。
皮卡死里逃生,被嚇的不輕,“啊啾,啊啾”的驚叫著在天上胡闖亂撞,他不知道該往哪飛,好像只有露西家對他來講才是安全的,但露西的家又在哪里呢?
飛了一會兒,皮卡便感到一陣陣疲憊襲上自己的雙翼,肚子里也開始“咕咕”的叫了起來。他只好憑著自己的印象朝著那一片片看似并沒有任何差別的房頂飛去,或許露西也在找我吧,皮卡心里焦急的想著。
當皮卡拖著疲憊的身體飛掠過一片黑灰色的瓦頂時,忽然聽到了一陣“啾啾!”叫聲。皮卡的精神不禁為之一振,不會錯的,那是一只和自己一樣的玄風鸚鵡發(fā)出的聲音。既然有同類,那或許會有些吃的東西,皮卡這樣想著,朝著叫聲的方向飛了過去。
那是一間不大的小院兒,淡青色的圍墻把整個屋子圍了起來,沿著墻邊有一片不大的泥土地,里面零零散散種了幾樣植物,有西紅柿,小白菜,還有些辣椒。一位花白頭發(fā)的老爺爺正拿著一把鋤頭在給這一小塊菜地松土。
皮卡先是落在了圍墻的石磚上,感覺并沒有什么危險后,便也“啾啾”的叫了起來。老爺爺抬起頭發(fā)現(xiàn)了圍墻上的皮卡,滿是汗水的臉上露出了一個慈祥的微笑。
“你好?。⌒←W鵡,你是迷路了嗎?”老爺爺朝皮卡揮了揮自己長滿了老繭的右手。
“我叫約翰,你叫什么?”老爺爺繼續(xù)問道。
皮卡從小就是被人類養(yǎng)大的,他并不害怕老約翰,于是也“啊啾,啊啾”的叫了幾聲,然后一縱身便展開雙翅飛到了老約翰的肩膀上。
老約翰哈哈一笑,他已經(jīng)很長時間沒有遇到這么有趣的小鸚鵡了。
”你一定是餓壞了吧,來吧,正好和Rose做個伴。“
說著老約翰帶著皮卡走進了房門,房子不是很大,正中間是一臺老式的電視機,現(xiàn)在幾乎已經(jīng)沒有人用了。電視的對面是一只藤木做的搖椅。搖椅的旁邊有一個一人高的鐵籠子,外面罩著一塊黑布,只露出門口處的一點縫隙。老約翰輕輕打開了籠門,讓皮卡站到他的一根手指上,然后便小心翼翼的將他放入籠子里面。
老約翰又順手把卡在籠子邊緣處的食槽拆了出來,清洗干凈以后,裝上了滿滿一槽小米谷粒,便又把它裝了回去。
皮卡確實已經(jīng)餓壞了,他將近12個小時沒吃過任何東西。所以老約翰剛一放好食槽,他就迫不及待的跳了過去,翹起長長的尾巴,一下一下在食槽里啄了起來,這還是他出生以來第一次確確實實感到饑餓,這滋味可真不好受啊。
正在皮卡忘乎所以的大嚼著食物的時候,身后忽然傳來一聲輕輕的嘆息。
皮卡嚇得差點從食槽上掉下去,他急忙扇了扇翅膀,才穩(wěn)住身子?;仡^一看,身后的黑暗中走出一名美麗的玄風鸚鵡小姐來,她也有著橘紅色的臉蛋,全身羽毛都是雪白的,頭上頂著金色的頭冠,一雙小巧而精致的肉色爪子,緊緊握著籠子里的一根吊欄。
皮卡結結巴巴的道:“你,,你好,我叫皮卡,你是誰?”。
“我?老約翰叫我Rose,你也可以這樣稱呼我?!?Rose眨了眨兩個如紅寶石般的眼睛,歪頭看著皮卡答道。
這時候,老爺爺又走了過來,彎下腰靠近籠子,Rose卻立即朝籠子里面跳了過去,好像很懼怕的樣子。老約翰伸出手指向皮卡打了個招呼自言自語地說:“果然,手養(yǎng)的鸚鵡就是不一樣啊,你和Rose相處的還好嗎?”
皮卡微微點了點頭,老約翰就大笑著走開了。
皮卡轉過身對著躲在角落里的Rose說:“老約翰對你不好嗎?你好像很怕他的樣子?!?p> Rose等約翰走遠后又從黑暗中走了出來答道:“那倒沒有,但我們鳥類懼怕人類是本能啊?!?p> 皮卡疑惑的說:“是嗎?我從小就是被人類養(yǎng)大的,他們對我都很好啊,特別是我的小主人露西?!?p> “那你為什么又逃出來了呢?”Rose問道。
“我不是,不是逃出來,,我只是想在外面飛一會兒,但是被烏鴉追的迷了路?!逼たň趩实恼f,“不過我一定會回去的?!?p> Rose點了點頭說:“那你的運氣還真不賴呢,要是沒遇到老約翰,估計晚上你就會變成貓頭鷹的夜宵了?!?p> “貓頭鷹?露西好像提起過那個晚上會發(fā)出咕咕叫聲的鳥,據(jù)說露西以前的寵物鴨就是被他們吃掉的”皮卡默默的想。
“那你是怎么來到這里的呢?”皮卡問道。
Rose揚起腦袋思索了片刻,回答道:“記不清了,那好像是很久以前的事情了,只記得老約翰把我和Jack買了下來,他說想養(yǎng)一對,不要和他一樣孤零零的。”
Rose繼續(xù)幽幽地說:“Jack和我一起在這里生活了很長的一段時間,那段日子還不錯,我們每天都會一起說說話,互相清理身上的羽毛碎屑,籠子里雖然憋悶了些,但是不用天天忍饑挨餓,也不用整天提心吊膽的躲避天敵的襲擊?!?p> 皮卡好奇的問:“那Jack去哪里了?”
Rose的臉色暗淡了下來,說道:“誰知道呢?應該已經(jīng)被野貓或者其他什么動物吃掉了吧。”
“怎么會?”皮卡吃驚的叫道。
Rose抖了抖身上的羽毛,淡淡的說:“我們太長時間沒有在天上飛行過了,很難在外面的世界里生活下去,籠子里面反而成了最安全的所在呢。但是Jack仍然抱著不切實際的幻想,他總是覺得外面的天空才是他該去的地方。于是有一次他趁著老約翰給我們換水的空檔,飛了出去。然后,就再也沒回來,或許他真的找到他的自由了吧。”
皮卡雖然也是待在家中,但好似從沒有過不自由的感覺,家里的吊扇是他的游樂場,沙發(fā)上軟墊子是他的蹦床,還有露西經(jīng)常玩的樂高積木,也是他的最愛,以前經(jīng)常趁露西不注意的時候偷偷把她搭好的積木拆散,那種樂趣比吃到小米谷穗還要讓他著迷。
皮卡雖然不能理解Jack的想法,但他能夠明白痛失愛侶的心情,于是小心的問道:“Jack離開以后,你一定很傷心吧?”
Rose輕輕點點頭,又搖了搖頭說道:“開始的時候會有一些,畢竟已經(jīng)習慣了兩個人一起生活,籠子里的每一處都有他的影子,最糟糕的是沒有人幫我梳理羽毛,你知道有些地方自己是很難清理到的,又總是會掉很多羽屑。”
皮卡發(fā)現(xiàn)Rose那淡黃色的冠羽上確實積累了不少白色的碎屑。
Rose嘆了口氣接著說道:“開始的時候還會站在籠子門口,等著看他會不會再回來,但時間久了,也就慢慢習慣了沒有他的日子?!?p> 皮卡也嘆了一口氣,說道:“只有一個人的日子不孤單嗎?”
“孤單?誰不是呢,就算你在籠子外面又如何,你看看老約翰,他的老伴很多年前就過世了,每天他都是一個人熱牛奶,吃早餐,坐在院子里聽以前的老歌,然后就是搗鼓墻底下那一畝三分地的菜園子。其實和籠子里面又有多大分別?”Rose伸了伸翅膀,打了個哈欠說道:“這些年好像只有我在這里陪著他了,可是就算是每天面對著面,也不過就是這個樣子,我對人類有著天生的恐懼,這是無法克服的。”
“那如果可以出去呢?你會飛走嗎?”皮卡問道。
“飛走?為什么呢?老約翰喂食或是換水的時候是從來不關門的,好像在故意制造飛走的機會,或許他也早就厭煩了每天都要伺候一只對他并不怎么親近的鳥吧。但我是不會飛走的,也許是因為恐懼,我知道我已經(jīng)不可能適應外面的世界了,與其被野貓或是老鷹吃掉,獨自呆在籠子里也沒那么糟糕?!盧ose淡淡的回答。
皮卡對Rose的想法有些意外,他沒有想過在快樂與悲傷中間還有這樣一個地方,他想不出用什么恰當?shù)脑~語來形容。如果是自己的話,整天被關在籠子里一定是一種無法忍受的折磨。如果有機會,他定會逃出去,哪怕這意味著危險與饑餓。
Rose見皮卡怔怔地發(fā)呆,并不答話,便問道:“你以前的主人是什么樣子?她對你好么?”
皮卡回了下神,答道:“當然,露西是最好的主人,我可以自由的在屋子里飛來飛去。有時候甚至還會去外面的公園里飛呢,露西說那叫自由飛行。那感覺真的是棒極了!”
Rose眼中微微一亮說道:“聽起來真不錯,看來和人類交朋友也沒有想象的那么糟?!?p> “何止是不糟?!逼た拥恼f:“你會愛上那種感覺的,露西的手指撓癢的技巧好極了,可以輕易的把羽屑從羽毛里面撣下去。只要試過一次你就會迷上的?!?p> “或許吧,聽起來確實是極好的?!盧ose有些心不在焉的回答,“但我想我是不可能和人類過于親密的,那種感覺我不喜歡?!?p> 兩人都陷入了短暫的沉默。
過了一會,Rose又問道:“你家里還有其他朋友嗎?我的意思是除了你的主人以外?”
“還有,,魯娜,,她是一條大黑狗,聽說是一種很好的看門狗?!逼たɑ卮穑安贿^,她對我并不是很友好,經(jīng)常沖著我叫。我知道她是想讓主人知道她在用心看家?!?p> “這可真有意思!你不害怕她嗎?”Rose臉上終于出現(xiàn)了一絲笑容。
“開始的時候會有一點,不過后來就不怕了,她只是外強中干,不敢真的做什么的。”皮卡略帶一點驕傲的說,“有一次我在籠子里沖她做鬼臉,叫她大笨狗,你猜怎么著,她氣的一頭撞在了鐵籠子上,摔了一個大馬趴!”
“哈哈,她真的好笨哦!”Rose開懷大笑起來。
“可不是嘛。不過我挺喜歡她的,露西也喜歡,經(jīng)常抱著她看電影呢?!逼たㄕf完從一根站枝跳到了另一根上面,因為這上面掛了一只小鈴鐺,皮卡用自己彎彎的小嘴輕輕啄了一下鈴鐺,發(fā)出了“咣當”一聲脆響。
“以前Jack也經(jīng)常搖晃那個鈴鐺?!盧ose不知何時也走了過來,“你和他真的很像,都想要飛到外面去?!?p> “這或許也是我們的天性吧?!逼たǖ穆曇艉鋈话档讼聛?,“但是自從上次遇到了一只紅尾獵鷹,露西就不再帶我去外面自由飛行了?!?p> “也許她是對的?!盧ose說,“那真的太危險了,在籠子里呆久了,我們根本沒有可能逃得掉的。”
又是一陣子沉默,皮卡透過窗子,看見外面的天空已經(jīng)完全黑了下來,一輪彎彎的月牙悄悄掛上了枝頭。
老約翰吃完了晚飯,正悠閑的躺在那把藤椅上看著老電視里的娛樂節(jié)目。
Rose忽然突兀的問道:“皮卡,你還想回到你的主人那里嗎?”
“當然。”皮卡十分確定的說,“我不回去,露西一定會很著急的?!?p> “哪怕,,哪怕以后再也沒法自由飛行?”Rose加重了語氣。
“這個嗎。。。我沒想過,或許沒有那么糟吧。”皮卡有些心虛的說。
“我明白了,你遲早總會離開的,就像Jack一樣,或許我能夠幫你快點實現(xiàn)。”Rose輕輕嘆了口氣,接著說:“不過,你也要答應我一件事?!?p> “沒問題,幾件都可以!”皮卡激動的回答,他真的很想快點回到露西的身邊。
“別那么快答應,這很不負責任哦。”Rose說道,“不需要很多,只這一件就好了。”
“是,,是什么?”皮卡略微有一點擔心,Rose會說出一件他做不到的事來,比如說一口氣把水罐里的水都喝干之類的。
“我希望你可以永遠記得遇到過我—一只叫Rose的鸚鵡?!?p> “我當然會記得的?!逼たù鸬?。
“謝謝!”Rose十分鄭重的說,“明天我會幫你離開這里的,早點睡吧?!?p> 皮卡的思緒久久不能平靜,看著窗外皎潔的月色,直過了很久才慢慢進入夢鄉(xiāng)。
漫長的夜晚很快過去了,東方隱隱吐出了魚肚白,初升的太陽像一只紅色的皮球從天邊跳了出來。
皮卡睜開眼睛,看了看窗外朦朧的霧氣,伸了伸翅膀。
Rose這時正在籠子中間的兩根枝條上跳來跳去,好像在做早操。
皮卡對著她問了聲早上好:“啾噫?!?p> Rose也回了一句:“早啊!”就繼續(xù)一邊做她的晨練,一邊解釋道:“籠子里呆的久了,不鍛煉一下可不成。”
皮卡見她跳的有趣,也湊上來跳了幾下,就好像兩個踢踏舞表演者在互相炫耀技藝一般。
這時,樓上傳來了沉重的腳步聲,不一會兒,老約翰就走了下來,他朝籠子里瞅了一眼,笑容滿面的說道:“早上好啊,小寶貝們,你們看來相處的不錯啊!Rose會不會很快就要下蛋了呢?哈哈!”
說著就去打開冰箱倒上了一杯牛奶,然后又拿出一片干面包,一邊吃早飯一邊向院子走去。
Rose一縱身子,從下面的枝丫飛了上來,輕輕落在皮卡旁邊,壓低聲音道:“老約翰每天從院子回來都要給我換水,房門這個時候總是打開的,我會假裝受到了驚嚇,扇著翅膀亂飛。你要趁亂趕快從門口沖出去,這是你唯一的機會,如果不能成功,老約翰以后肯定會把門關緊,那就很難再有機會了?!?p> 皮卡感覺自己的心開始砰砰的猛烈跳了起來,就像胸口有一架鼓在不停的敲著。
他情不自禁的抖了一下渾身的羽毛,雙腳緊緊握住站枝,默默的等待著這一時刻的來臨。
果然,老約翰不一會兒就吃完了早餐,哼著小曲,打開了房門。他順手把杯子和碗放在了灶臺上,洗了洗手。就又走到了鳥籠跟前,和藹地說:“小家伙們,今天還好嗎?來吧,讓我給你們換點干凈的水,可別生病了。”
說罷,老約翰就打開了籠子上的小鐵門,伸手準備去拿里面的塑料水罐。皮卡的心已經(jīng)提到了嗓子眼上,眼看著老約翰的手慢慢從自己面前經(jīng)過,抓向那固定在籠子邊緣的水罐。躲在陰暗角落里的Rose忽然對著他喊道:“記住你說的,永遠記得我!”
還沒等皮卡回應,就見Rose忽然撲棱著翅膀朝著老約翰那滿是老繭的手撞了過去,可以看得出來,Rose是在極力克服著自己心中對人類的恐懼,以至于她渾身抖的好像篩糠一般。
老約翰微微一驚,下意識的移開了手臂,露出了籠子門口的縫隙,嘴里還在叨念著:“Rose今天這是怎么了?”
“就是現(xiàn)在!”Rose聲嘶力竭的喊道。
皮卡不敢再有絲毫猶豫,使勁一縱身,便擦著老約翰的胳膊飛了出去。
“不要忘了我!皮卡,,永別了!”
“我會的,Rose!”皮卡來不及多想,迅速展開雙翅,像一道青煙般溜出了門縫。
門外的天空依舊是湛藍的,皮卡不敢停留,在房頂盤旋了一圈后,就朝著遠處的樹林飛去,身后仿佛還回蕩著Rose的那句:“不要忘了我!永別了??!”
語氣中似乎帶著深深的無奈與寄托,或許Rose也對自由的藍天有著自己的憧憬和向往吧,但安逸的生活和對危險的恐懼卻鑄成了一間比真實存在的鳥籠更加堅固的牢籠,讓她不敢輕越雷池半步。
皮卡明白Rose的意思:這次的分離,不論皮卡是否能夠找到回去的路,又或者像Jack那樣從Rose的生命中永遠消失,都將意味著永別。
但他心中有種奇怪的感覺,自己真的會永遠記得Rose嗎?或許這一刻自己是真心實意的,但既然明知永遠都不會再見,記得或者不記得又有什么分別?這感覺就好像是丟了什么很重要的東西一般,沉沉的,不怎么舒服。
忽然前面的樹林里竄出了一道嬌小的身形,在陽光的照射下渾身的羽毛都閃著黃色的微光,皮卡隱隱感覺這身影十分熟悉,好像在哪見過,便情不自禁的跟了上去。
那道身影甚是敏捷,皮卡有好幾次差點就被甩掉。終于穿過幾片林子后,那身影竄入了山崖上一棵巨大的古樹中。古樹枝葉繁茂,直入云霄。樹干更是大的驚人,足有二三十米寬??赡苁菫榱四軌蚋玫脑谶@光禿禿山崖上吸收營養(yǎng),古樹的根莖蜿蜒的伸展開去遍布周圍幾百米的范圍,乍一看去就好像一條瀑布從崖上流淌下來。
皮卡也緊跟著飛了進去,發(fā)現(xiàn)在那盤根錯節(jié)的枝干上有一圈用草枝,樹葉搭起來的鳥巢,巢的下面還有一個黑黑的樹洞,那身影正是從洞口處鉆進去的。
皮卡展開雙翅,翹起尾巴,借著上升的氣流,穩(wěn)穩(wěn)的落在枯樹枝搭成的鳥巢上。
一個黑色的小腦袋忽然從洞口鉆了出來。
看見皮卡,好像吃了一驚,叫道:“啊,是你!”
皮卡笑著說:“原來是你呀,小鷯鶯!我說怎么這么眼熟!”
“你怎么會在這呢?小家鳥,你的主人呢?”鷯鶯跳了出來,好奇的問。
“唉,說來話長,我走丟了。”皮卡有些沮喪的說。
“哦?這也不一定是壞事,在外面多自在?。 柄嶛L說。
“但是,我還是很想念我的主人,我是一定要回到她的身邊的。”皮卡堅定的說。
“好吧,這也隨你,反正你們這些家鳥的想法,我是不明白的。”鷯鶯有些輕蔑的說。
這時,洞口處又鉆出了三顆還沒長齊羽毛的小腦袋來,“唧唧,唧唧”的叫個不停,伸長了脖子向著外面索要食物。
“??!幾個月不見,你都有寶寶了啊!”皮卡看到幾個光禿禿的小家伙,羨慕的說。
“是呀,這幾個小家伙可累人呢!”鷯鶯雖然嘴里抱怨著,但眼中卻充滿了愛意。
這時,一道耀眼的電光從天而降,把天空和大地都照的雪亮,接著便是一陣天崩地裂般的響雷。雨點頃刻之間就掉了下來。同時,樹冠頂端也傳來了一聲急促的嘯叫!
皮卡被驚得羽毛根根倒立,就好像觸電了一般,因為他聽的出那叫聲正是那只曾經(jīng)襲擊過他們的紅尾獵鷹發(fā)出來的。
鷯鶯身子也是抖了一抖,說道:“你先進洞里避避雨吧。我,,我要出去一下?!币膊坏绕たㄕf話就翹起尾巴,一撩翅膀向樹頂飛去。
紛飛的水花不時透過層層的樹葉打在枝干上,鳥巢上和皮卡的身上。
但強烈的好奇卻讓皮卡渾身上下都燥熱難耐:下著大雨,鷯鶯丟下窩里嗷嗷待哺的寶寶們?nèi)ジ墒裁戳四兀?p> 終于好奇心戰(zhàn)勝了恐懼,皮卡沿著濕漉漉的枝干向上飛去。
眼前的一幕更讓皮卡感到心驚膽戰(zhàn)。
樹冠的頂部與山崖的夾角處有一只巨大的鷹巢,巢的底部被粗大的枝干穩(wěn)穩(wěn)的托住,上面一半被山崖的石頂遮蔽,另一半被掩藏在茂密的葉片之中。
遠遠的就可以聞到鷹巢中彌漫著一股令人作嘔的腥臭氣味,一道道干枯的蛇皮混著血肉橫七豎八的耷拉在巢穴的邊緣,不斷散發(fā)著腐爛與死亡的味道,仿佛在向敢于接近的闖入者示威一般。
那只紅尾獵鷹正趾高氣揚的站在鷹巢邊緣處的橫枝上,指著鷯鶯的小腦袋大聲斥罵:“你這個偷懶的家伙,看這窩都已經(jīng)被雨水浸濕了。趕快把它補好,否則要你好看!”
鷯鶯翹起黑色尾羽,拱著兩只翅膀微微顫抖著,發(fā)出唧唧的叫聲,就像是一條小狗般搖尾乞憐。
接著鷯鶯就在鷹巢里忙活了起來,一會兒把窩中被雨水浸泡過的稀糞用嘴一泡一泡銜住扔出鷹巢,一會兒又冒著大雨從別處銜來樹枝和草絲修補巢上滲雨的窟窿,忙得不亦樂乎。直到將整個鷹巢都修葺一新,才搖晃著尾羽,跳到紅尾獵鷹跟前,做出乞食的姿勢“啾啾”的叫了起來,態(tài)度極盡諂媚卑微。
紅尾獵鷹半瞇著眼睛,不耐煩的瞟了一眼身前卑躬屈膝的鷯鶯,猛的撐起了滿是黑色斑點的巨大翅膀,使勁扇了幾下,湍急的氣流幾乎把鷯鶯瘦小的身子從鷹巢里掀出去。但鷯鶯非但沒有露出憤怒或驚恐的神色,反而如蒙大赦般歡喜的“啾咿,啾噫”叫個不停。就好像得到了什么天大的獎賞。
皮卡對鷯鶯的行為十分不解,幾個月前他還為了躲避獵鷹的追襲而東躲XZ,這會兒怎么卻把自己的巢和紅尾獵鷹安在了同一棵樹上?這么做不是羊入虎口嗎?
帶著滿心的疑問,皮卡飛回了鷯鶯的巢中,三只剛剛出生不久的小鷯鶯還在張大嘴巴,爭先恐后的把小腦袋探出樹洞口,巴望著能夠最先得到食物。
不一會兒,鷯鶯扇著濕漉漉的翅膀飛了回來,他渾身的羽毛都已經(jīng)被雨水浸得精濕,不斷的打著哆嗦,就好像一只落湯雞,但他的臉上卻帶著抑制不住的笑容,因為他的嘴里正叼著兩條蚯蚓和一只青色的螞蚱,鷯鶯先將這些食物在自己的素囊里小心的磨碎,接著便在小家伙們急不可待的“啾啾”聲中,一下一下的喂起食來。
皮卡默默地看著,直到所有的小鷯鶯都已經(jīng)吃飽喝足,甜甜的進入了夢鄉(xiāng),鷯鶯爸爸才拖著疲憊的身軀將所剩無幾的食物慢慢吞咽了下去。
天色已經(jīng)漸漸黑了下來,雨水還在不停的沖刷著古樹的葉片,發(fā)出“唰啦啦”的響聲。
皮卡感到心中有一種難以言表的東西在蠢蠢欲動,也說不清是感動,同情,還是疑惑。
“為什么要和獵鷹生活在一起呢?這樣多危險啊!”皮卡終于忍不住問道。
“危險?在外面的世界,哪不危險呢?你這樣的家鳥是不會懂的?!柄嶛L幽幽的說道,“我和太太以前就在下面的那片樹林里生活,每天除了要躲避獵鷹,還要時刻擔心野貓和蛇的襲擊。如果只是我們自己還好,但是后來太太開始生蛋了,我們即喜悅,又擔心,因為這些脆弱的蛋寶寶們根本沒有能力躲避那些兇狠的天敵。我們嘗試在不同的地方造窩,接連產(chǎn)下過十幾窩蛋,可是每次都只能眼巴巴的看著那些該死的惡蛇纏在樹枝上,一個一個的將我們剛剛生下的蛋寶貝吞進肚子,卻無能為力。我們可以做什么呢?除了在旁邊控訴著這個世界的不公,我們什么也做不了?!?p> 鷯鶯臉上露出了凄然的神色,接著道:“前不久,我們搬家到前面的崖壁邊上,這次遠離了樹林,太太終于成功的孵出了寶寶。我和太太都開心極了,決心一定要將他們撫養(yǎng)長大。我們每天都沒日沒夜的尋找食物,盼望著這些小家伙們能夠成長的更快一些,能夠在天敵們發(fā)現(xiàn)他們之前飛出鳥巢。太太累得連脖頸兒上的羽毛都已經(jīng)脫落殆盡。但幾周前的一個下午,我們的窩還是被一條青黑色的赤練蛇給盯上了,他從山崖的上面爬了下來,沿著石縫里的青藤朝著我們的窩移動。那天太太正好在窩中喂食,看到兇狠的毒蛇一點一點接近著我們的鳥巢,她并沒有向往常那樣驚叫著飛走,而是展開雙翅竭力的護住這些沒有睜開眼睛的小寶貝們。我那時正好帶著食物回來,就落在旁邊的樹枝上,對著太太大喊:“快跑??!”但太太卻并沒有聽我的,她臉上滿是決絕和悲戚,或許她已經(jīng)絕望了。。毒蛇吐出了信子,張開了血口,慢慢的靠了過去,太太猛的向前,試圖用尖喙擊退毒蛇,但這小小的攻擊就好像在給他瘙癢一般,絲毫不能阻止毒蛇的前進。我急的大聲喊叫,也飛過去試圖引開毒蛇,但已經(jīng)來不及了,那條該死的毒蛇猛躥了出去,一口咬住了太太的脖子,并且用身子緊緊的纏住了她,我太太開始還發(fā)出一兩聲尖銳的慘叫,但很快就被那蛇絞成癱軟的一團,毒蛇已經(jīng)開始一點點的將她的頭和身子吞進那血盆大口里去。我發(fā)瘋似的用爪子猛抓毒蛇的身體,但也只是在他那厚厚的鱗片上劃出幾道血痕而已。幾只小鷯鶯完全不知道發(fā)生了什么,仍然伸長了脖子‘啾啾啊啊’的叫著向媽媽乞食,絲毫沒有察覺媽媽已經(jīng)被毒蛇吞進了肚子。眼看毒蛇蠕動著身子把我的太太一點一點吞噬殆盡,我除了哀嚎和怒罵卻沒有絲毫辦法。毒蛇吃完了我太太的身體,又開始向前移動,慢慢靠近小鷯鶯們,而我只能眼睜睜的看著。。就在我也要絕望的撲上去,用身體阻擋蛇頭的時候。一聲尖銳的嘯聲傳了過來,接著一道黑色的身影就像閃電一般從天上猛撲下來,只一下就將那頭讓我毫無反抗之力的毒蛇抓了起來,高高的飛上了天空,又重重的將他扔在懸崖的峭壁上,摔的稀爛,正是那只我們畏之如虎的紅尾獵鷹。在那一刻,我仿佛看到了一頭庇佑我們天神,幫助我報了殺妻之仇。于是,我決定匍匐在他的腳下,尋求他的庇護。當然這種庇護是需要付出代價的,而我能做的只有每天給他清理鷹巢而已。這個交易其實是十分劃算的,否則憑我自己的力量是永遠不可能將這些寶貝們養(yǎng)大的,也不知道哪天他們就將變成了別人的美餐,而我卻只能眼睜睜的看著,無能為力?!?p> 過了半晌,皮卡才從鷯鶯的故事中回過神來,訥訥的問:“可是,你不怕獵鷹有一天翻臉無情,也將你們吃掉嗎?”
“那又有什么分別,不跟獵鷹合作會落得家破人亡,合作的話或許還有一線生機,而且夏天的食物比較充足,一般獵鷹也并不需要殺戮我們這種小雀來充饑,所以成功養(yǎng)大寶寶的希望還是很大的。”鷯鶯默默的說。
“為什么不去嘗試向人類尋求幫助呢?”
“人類?我又能為人類做什么呢?”鷯鶯疑惑的說。
“不需要的,人類會無償?shù)臑槟闾峁┍幼o。”皮卡說。
“這沒有道理,我不會相信會有人愿意提供無償?shù)谋幼o,這在自然界是不存在的。”鷯鶯斬釘截鐵的說。
“是有的,比如我的主人露西。。?!?p> “不行的?!柄嶛L打斷了皮卡的話,“這是我們生存的本能,只有互利的關系才有可能維持下去,單方面的依賴是不存在的。我雖然沒有和人類打過交道,但我的直覺告訴我不能依賴這種關系?!?p> 皮卡對于鷯鶯的固執(zhí)感到有些無可奈何,但他確實也無法反駁鷯鶯的話。這令他陷入了沉沉的思考,他和露西到底是種什么樣的關系呢?
漆黑的夜色中偶爾劃過幾抹閃電白光,在夜空中劃出一道道優(yōu)美的弧線。皮卡看到鷯鶯爸爸已經(jīng)匍匐著身子用自己的翅膀將小鷯鶯們護在下面,緊緊遮住了落向樹洞的雨水。他的眼瞼已經(jīng)微微合攏,臉上露出溫柔的笑容,想必在夢中這些小家伙一定已經(jīng)長大,可以自由自在的在天空中飛翔了吧。
看著他們,皮卡心中對主人的思念也更加濃郁了,已經(jīng)快三天沒有回家了,露西一定急壞了吧,不知道她是不是也在到處尋找自己。
第二天一早,天剛蒙蒙亮,鷯鶯爸爸就已經(jīng)飛出鳥巢去尋找新的食物了,小鷯鶯們還躺在樹洞里睡得正香,大雨已經(jīng)停了下來,只是偶爾還有點點雨絲從樹葉的縫隙間撒落。忽然樹冠上又傳來一聲尖利的嘯叫,把皮卡從美夢中驚醒了過來,他先是回頭看了看樹洞里的小鷯鶯,他們好像已經(jīng)對這聲音習以為常,竟是絲毫沒有反應,還在沉沉的睡著。
皮卡伸了個懶腰,抖了抖有些潮濕的翅膀,慢慢走到了鳥巢的邊緣,向下望去,懸崖下,一片片郁郁蔥蔥的樹林一直延伸到遠方,再往前便是一瓦瓦外形極為相似的灰黑色屋頂,露西的房子應該就在其中吧,但露西真的需要我嗎?我能為她做什么呢?皮卡呆呆的想著。
正自出神,連綿不斷的屋頂上突然緩緩升起了一只火紅的圓球,在那單調(diào)呆板的灰黑色背景中顯得異常醒目。
皮卡心中一動,忽然想起了第一次自由飛行時露西曾經(jīng)對他說過的話:“哪天你要是不小心飛丟了,我說不定可以用熱氣球讓你找到回來的方向呢!”
“難道,,那個是,,熱氣球?”一股暖流在皮卡心中涌動起來,他不再猶豫,縱身一躍,朝著氣球的方向飛掠而去。
雨后的天空變得更加清爽,樹葉被雨水澆的綠油油的。屋檐角落里的大蜘蛛還在辛勤的修補著自己被雨水打斷的蛛網(wǎng)。
露西推開院門,抬頭看著蔚藍的天空和房頂上爸爸剛剛固定完畢,正在微風中緩緩搖擺的紅色熱氣球,心中默默祈禱著:“皮卡!愿你能夠平安歸來!”
忽然一聲熟悉的啾鳴傳入露西的耳朵,遠處的天空中仿佛有一只黑點在向她緩緩靠近。露西努力的試圖睜大眼睛以便能夠看得更清楚些,但刺眼的陽光扎得她的眼睛生疼,眼淚也漸漸模糊了她的視線,恍惚間,她仿佛又看到皮卡正扇動著一雙灰白色的翅膀歡快的向她飛了過來。
后記:
決定動筆寫這本小說是因為兒子們對E.B. White 所著的 Charlotte’s Web 很是著迷,非常希望能夠閱讀更多類似的優(yōu)秀作品。但找了一圈卻發(fā)現(xiàn)這一類的兒童作品實在不多,于是產(chǎn)生了自己寫一本書的想法。說實話,我們家里養(yǎng)的動物可真不在少數(shù),而且每種動物都有著自己獨特性格與精彩的背景故事,所以最終在兒子十歲生日前動筆寫下了《愛飛的皮卡》。在這本小說中除了主角皮卡外還簡略介紹了一下其他動物,比如說露西自己孵化出來的小鴨子小Q和菲尼;因為主人過世而被露西家領養(yǎng)的狗狗魯娜,這些小動物其實在我們的生活中都有著原型。后續(xù)我準備以他們?yōu)樗{本再寫兩本小說。小動物的生命雖然短暫,但他們也有著自己的喜怒哀樂,悲歡離合,我希望通過他們的故事能讓小朋友們更真切的體會到生命的意義和人生的價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