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25
二十二中的變態(tài)在于它沒有所謂的假期適應時間,月考的試卷剛剛講完,周考就緊逼到門前。
是的,二十二中有全六科的月考,還有只考語數外三科的周考,每周六一天的時間考完三科,晚上老師會改出來,周日補課的時候,你就可以接受周考的腥風血雨。
昨天晚上兩個人回到家時已經快十一點,方棠洗了個澡,爬到床上卻翻來覆去睡不著。索性打開燈,掏出數學習題集開始做。
因為從小展現(xiàn)出來的另類,她踏上了一條別人眼中繁花似錦的道路——競賽,跳級,競賽,保送。她接收的知識內容和體系同賀囂他們的那么類似又那么迥異。
她想適應現(xiàn)在的環(huán)境,就必須從頭開始。高考側重于全面系統(tǒng)的知識儲備和再現(xiàn)能力,她要做的就是搶時間,和二十二中變態(tài)的作息搶時間,和自己搶時間。
還好以前長期高強高壓的競賽環(huán)境也逼著她養(yǎng)成了獨立思考,刷題總結的學習習慣,當年那么多的原文書也不是容易啃的骨頭。
被學校開除后,她有一段自暴自棄的時光。每天熬夜刷視頻,偷溜到酒吧,還追了一段時間的愛豆小哥哥。
每天中午從床上爬起來的時候,看到自己追的愛豆連常用漢字都能認錯的時候,她也覺得沒意思。
但比起時時刻刻繃緊的競技狀態(tài),透支的精力和身體。躺平太簡單,太有誘惑性了。
直到有一天,方棠這條咸魚在即將風干徹底的某天晚上,看到了一條新聞。那些意氣風發(fā)的臉,熟悉又惡心,站在奧賽領獎臺上,站的那么理所當然。
那些臉讓她惡心地將胃里的宿酒吐光,突然平生出一種不甘心。那本該是她應得的一切,被人占為己有。
人,就是這么奇怪。醉生夢死時誰也叫不醒,突然一天被自己最惡心的人刺中,卻能幡然醒悟。
老港片的bgm 應景得不得了,“我不是要證明自己多么了不起,只是我失去的要親手拿回來”。
方棠覺得沒有哪一刻比此時更加清醒,十四歲的時候,我能走進那所門,十八歲時,我依然可以。
“依然可以”的方棠做題做到凌晨四點多,困意才姍姍來遲,懶得回床上躺著,就直接趴桌子上睡起來。
以前,熬夜刷題,后來“肝”算法,方棠對睡桌子駕輕就熟。
結果,第二天,一睜眼,早自習時間都過了一半。
方棠一起身,呃,腿麻了,脖子抻得疼。
腰酸背痛的方棠急匆匆洗了把臉,頂著一對熊貓眼推開房門,就看見賀囂的黑煙圈比自己還嚴重。
昨天晚上,賀囂倒是睡得很早,只是半夜做夢,亂七八糟,醒了,難以置信地拍了拍腦袋。再睡,就怎么也睡不踏實。
早晨醒過來,夢境變得模糊,胡亂抹了一把臉,一推門,看見方棠,賀囂驚悚地發(fā)現(xiàn)昨天的夢境突然變清晰了。
“走唄,要遲到了。”
他沒來由有點兒做賊心虛,抓了抓后腦勺的頭發(fā):“遲到一分鐘是遲到,遲到半小時也是遲到,所以,沒啥著急的?!?p> “晨讀后的第一節(jié)課是數學?!?p> “見了鬼了?!辟R囂急匆匆回房間抓起書包,兩個人也顧不得保持五六米的距離,反正也沒學生在這個點出沒。
兩人急匆匆趕到學校,賀囂剎住腳步:“遲到是要扣班級量化分的?!?p> “你還怕扣量化分?”方棠對學渣的認識正在升級換代,深覺新時代學渣的覺悟真的是肉眼可見的提高。
“吳用雖然不在,但他的欽差小秘書林疏影同學也不是好糊弄的,東非的雄獅也會怕老鼠,這個道理,你明白?”
林疏影同學等于老鼠?這個清新脫俗的比喻更堅定了方棠對賀囂眼瞎加腦殘的評價。
“那你想怎么辦?”
“翻過墻嗎,學霸?”賀囂目光炯炯。
賀囂輕車熟路帶著方棠來到學校東門東邊的一個拐角。
“這里有棵樹,一會兒我把你弄上去,你在墻上等我,我爬上去接你,然后你……”
沉浸在自己完美計劃中的賀囂目瞪口呆地看著方棠把書包丟過墻,后退一步,起跳,借著傾斜的樹干提供的支撐,攀住墻頭。
她回過頭,沖站在下面一臉崩壞的賀囂說:“是這樣嗎?”
賀囂想找塊磚頭拍一拍自己腦門兒,以便清醒地看待這個世界:“您很可以。”
方棠跳下墻頭,落地都沒太大聲響,熟練的動作利利索索。
這特么是個慣犯吧?!
賀囂身高腿長,稍微借力也坐到了墻頭上。
跨坐在墻頭的賀囂低頭去看方棠,她彎腰撿起自己的書包,拍了拍上面的雜草和灰塵,新校服掛在身上有點大,陽光下拎著書包的她卻不顯單薄,只讓人覺得韌性。
少年的心里被人丟下一粒種子,一遇風雨陽光,便會勢不可擋。
賀囂單手撐著墻頭準備往下跳的瞬間,方棠仰起頭,賀囂一晃神,落地就覺得腳腕一挫。
第一節(jié)課已經上完,商泉在講課,方棠站在門口喊“報告”。
商泉一進教室就發(fā)現(xiàn)最后面的同桌兩個人沒來,賀囂是慣犯,但方棠同學是怎么回事?下課一定要給她打個電話。
見到方棠,商泉正要關心一下新同學是不是路上出了什么意外,就見賀囂單腿蹦著走過來。
“咦?你們倆?怎么一起來的?”
“對不起,老師,我昨天做題做太晚了。”方棠邊說邊掏出物理作業(yè)放到講桌上。
賀囂面不改色,嘴皮子利索:“那個,我昨天也趕作業(yè)趕到很晚,今天早晨睡過頭了。為了不遲到影響班級量化管理分,我爭分奪秒往學校趕,路上不小心扭了腳脖子,嗯,正好遇到和我一樣趕作業(yè)趕到很晚的方棠同學,她路見不平,拔刀相助。然后,我們就一起遲到了?!?p> 商泉點點頭:“那你作業(yè)呢?”
“……”賀囂沉默了幾秒,“老師,我如果說我忘帶了,您相信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