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67
“我要留下來,我要按照自己的想法生活。除非您打死我,我的骨灰隨您處置?!?p> 方棠雖然叛逆,但很少像現(xiàn)在這樣一再從語言上頂撞顧孟平。她幾乎能看到她媽眼里升騰的怒火。
方棠覺得自己挺可笑的,她不是早該習(xí)慣像條狗一樣,在她媽的強(qiáng)勢面前俯首帖耳嗎?為什么這次要逞一時口舌之快?
她比誰都明白她媽的固執(zhí)和強(qiáng)勢,明白她的堅持根本動搖不了顧教授的決定。方棠知道她媽有一百種帶她離開的方式
只是這一次,她偏偏不想妥協(xié)。
方棠目光倔強(qiáng),肩背挺直,甚至準(zhǔn)備好再挨她媽一巴掌。
而賀囂走進(jìn)房間后,光速洗澡換衣服,掐著點,敲沈女士房門。
沈菲開門,打著哈欠,一臉不耐地看著自己兒子:”大清早,你叫魂呢?”
“媽媽,您今天氣色真好?!辟R囂同學(xué)自動把嘴角調(diào)到最真誠的弧度。
沈菲伸手拍了一下兒子的肩膀:“賀囂同學(xué),說吧,你這次又想要多少錢?”
賀囂一臉的痛心疾首:“我在您心中是這種人嗎?”
沈菲牙酸:“對啊,你就是這種人。不要錢,那就是又闖禍了?”
“都不是,就是那個……”賀囂有些遮遮掩掩,“顧阿姨在方棠房間里,我怕方棠又被她媽打,所以,您能叫一下門,看看里面現(xiàn)在是什么情況了嗎?”
“喲,這太陽打西邊出來了,兒子,你今天怎么這么關(guān)心棠棠?”
“您瞎想什么呢?我這是樸素又偉大的同學(xué)情誼,怕我同桌被她媽家法伺候?!?p> “昨天你讓我去替方棠解圍時,也是這么跟我說的,兒子,你跟媽說一說……”
賀囂推著她媽上樓,一到方棠門口,沈菲秒變正經(jīng):“棠棠,你換好衣服了嗎?馬上快七點了,我已經(jīng)通知老齊,今天他送你們?nèi)W(xué)校?!?p> 顧孟平聽到門外的動靜后,微不可察地嘆口氣,眉間皺紋愈發(fā)明顯:“你先收拾一下,去上學(xué)。”
方棠點點頭,目送她媽離開房間后,直挺挺地后仰,把自己摔到床上。
從剛才單獨跟她媽硬碰硬,她就開始頭疼,像是被針扎一樣的頭疼。
方棠的神經(jīng)性頭疼只在兩個時間節(jié)點發(fā)作,參加競賽和面對她媽,從很久前她就開始這樣。疼起來,吃止疼藥都不管用。
緩口氣,方棠掙扎著爬起來,從抽屜里拿出止疼藥,干吞了兩倍的藥量。然后她用冷水拍了拍臉,手指一左一右,往上推了推嘴角。
方棠,笑起來,人間不值得!
車?yán)锏谋尘耙羰驱R叔的摯愛,郭老師的相聲。
賀囂側(cè)首,悄悄打量方棠。她正閉著眼睛補(bǔ)覺,鴉羽般濃密的睫毛卷翹又纖長,襯得皮膚更顯純凈白皙。挺俏的鼻頭紅紅的,仿佛是哭過。
賀囂的心像是被誰捏了一下,有些疼,有些悶。
方棠難受地用頭撞了撞座椅靠背,試了好幾種補(bǔ)覺的模式,都不舒服。
賀總討厭富二代們的張揚個性,所以送賀囂去學(xué)校的車都是家里最低檔的那種。
賀囂知道車?yán)锟臻g有限,方棠應(yīng)該是睡得難受。
“怎么了?”賀囂柔聲問道。
“別煩我,頭疼?!狈教拈]著眼,嘟囔著回答。
賀囂凝眉思索片刻,伸手把校服墊在自己腿上,輕輕對方棠說:“過來?!?p> 方棠的頭疼實在厲害,藥力上頭,困得不行,昏昏沉沉地隨著賀囂的動作,枕在他腿上。
“唔。”方棠滿意地嘆息了一聲,隨即沉入夢鄉(xiāng)。
方棠睡得跟頭小豬一樣,賀囂卻一動沒敢動。又遇上上班早高峰,晃到學(xué)校時,第一節(jié)課已經(jīng)開始。
賀囂又推了推方棠的肩膀:“喂,醒醒?!?p> 方棠捂著耳朵:“煩死了。”
賀囂無奈,從她包里翻出手機(jī),指紋識別后,調(diào)出鬧鈴聲。
方棠打了個激靈,秒變清醒狀態(tài)。
賀囂很佩服自己的智商。
兩個人在樂章死亡般的凝視下,灰溜溜走到自己的座位。
“兩位同學(xué)按點遲到的默契度一百分,老師給你們點贊。《岳陽樓記》,課文加理解,您值得擁有,下課去辦公室找我背誦?!?p> “這都什么時候了,還渾渾噩噩地呢,你看看全班還有人像你倆一樣,遲到半節(jié)課的嗎?”
“報告!”比賀囂他們兩個來得更晚的趙四海像是怕樂章聽不見一樣,站在門口,聲音洪亮。
樂章差點兒心肌梗塞,點點頭:“干得漂亮,你還有你,你,今天大班空,我找三位談?wù)勑??!?p> 樂章的嘴,跟加了辣椒水的刀子一樣,句句往人軟肋上扎。被她單獨談話,能談出心理陰影來。
人困到極致,反而睡不著,只是大腦運轉(zhuǎn)速度明顯下降。
方棠一直在思考今天早晨她媽對她說的那些話。
她厭惡被操控的人生,卻反抗不了這種操控。除非她像去年一樣,醉生夢死,徹底把自己廢掉。
她看了眼賀囂,不良少年正認(rèn)真地演算著??吹铰冻龅腶4紙邊角,方棠知道他是在準(zhǔn)備機(jī)器人比賽。
賀囂煩躁地抓了把自己的頭發(fā),低聲罵了句臟話。什么狗屁算法,曲線理論。
下課鈴聲響起,賀囂伸了個懶腰:“趴著睡會吧,下節(jié)課是歷史。”
方棠下巴枕在胳膊上,眨了眨干澀的眼皮。
賀囂越煩躁煙癮越大,一下課就和趙四海幾個人偷偷躲進(jìn)廁所抽煙。
趙四海抽空問賀囂:“你跟棠姐究竟怎么回事?她答應(yīng)加入我們了?我看她對這方面挺感興趣的。像她這種精通數(shù)學(xué)和物理又對這個比賽有興趣的人可不多,囂爺,您的抓住機(jī)會,緊抱棠姐大腿?!?p> 她抱我大腿還差不多,賀囂思緒飛遠(yuǎn),一時間有些心猿意馬。
怕趙四海再繼續(xù)糾纏關(guān)于方棠的事情,他岔開話題:“你和周巖談的怎么樣?”
“不怎么樣,一,他本身不喜歡機(jī)器人大賽,第二,他爸媽也不會同意他在高二這么關(guān)鍵的一年,放棄學(xué)業(yè)去搞這種競賽。太冒險了?!?p> 賀囂把煙蒂掐熄,開始洗手。
趙四海不甘心地追著說:“囂爺,我覺得你應(yīng)該找你同桌好好談一談,萬一,棠姐一高興,沒準(zhǔn)兒愿意參加這次大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