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72
方棠任由賀囂牽著自己往前走,兩個人十指交握著走在街上,彼此清晰地感知著對方因剛才命懸一線的危險而無法抑制地顫抖。
賀囂放慢腳步,走到奶茶店說:“一杯奶綠,五分糖,溫熱?!?p> 方棠腦子有點亂,靜靜地站在賀囂身邊,慢慢梳理自己亂成一鍋粥的大腦。
賀囂護住她的手臂,繃緊的下頜角,以及那一句“以后的每一年,無論你在哪里,我都會送你一份禮物”。
賀囂接過奶茶,放好吸管后,送到方棠的掌心。
“快點喝,手冰涼,別被嚇感冒了?!?p> 方棠咬住吸管,喝了一口,恰到好處的奶味,甜度適中的口感,捧在手心是熱的,喝進嘴里是甜的。
賀囂低頭刷著打車軟件,方棠捧著奶茶走在賀囂的身后。
男生寬闊挺拔的背影,已經(jīng)開始由小男生的單薄向成年人的挺拔轉(zhuǎn)變。
他們剛剛一同經(jīng)歷了生死,眼前的男生在性命攸關(guān)的時候,甚至在生命的最后一刻都還在想著怎么保護她。
她心煩意亂,一頭磕在賀囂的背上。
賀囂回身,拉住差點兒身體力行演繹真實撲街的方棠。
方棠很玄學地把奶茶全都扣在了賀囂的身上。
很好,所有偶像劇的爛俗梗今晚都在他們兩個身上演繹一遍了。
方棠連忙抽出紙巾幫他擦拭身上的臟東西,手指觸到少年結(jié)實有型的腹肌,那種真實的溫熱讓方棠的臉頰一下子變成了蝦紅色,慌忙收回了剛才不規(guī)矩的手指。
賀囂看出小姑娘的害羞,笑出聲:“怎么樣?手感好不好?沒專門練,天生的?!?p> 方棠低頭沒回答,賀囂竟然得寸進尺地揉了一把小姑娘的劉海兒。
方棠抬起頭,緊盯著賀囂,臉又變得紅紅的:“你別以為剛才對我有救命之恩就能為所欲為!”
“為所欲為?”賀囂站在她的外側(cè),正準備用打車軟件叫車。聽到她的話,好笑地重復一遍,“方學霸,今天嚇傻了嗎?我什么時候?qū)δ?,為、所、欲、為了??p> 他故意一字一頓,把每個字的字音都咬的很重,普普通通的四個字,讓他說的竟有了那種意味。
“賀同學,能不能別什么事都往下三路上想?這種事想多了,容易發(fā)育不良的?!?p> “您說的都對,猥瑣發(fā)育的是我們,像您這種學霸,那都是往上三路發(fā)展的?!彼贿呎f,一邊準備再去買一杯奶茶。
方棠拉住他的校服衣擺:“喝飽了,不用了?!?p> 小姑娘不知是真的被冷風吹的還是因為其他原因,鼻音有點重,平時清冷的嗓音倒顯得格外嬌嬌軟軟的好聽。
賀囂心里一暖,軟得一塌糊涂:“行,有人接單了,咱們馬上回家?!?p> 經(jīng)過這一番折騰,兩個人到家時已經(jīng)臨近半夜,方棠簡單洗漱一番,和往常一樣坐在桌子前準備惡補一下學習內(nèi)容。
但今天,方棠竟然破天荒地學不進去東西。她不愿在這種低效率的狀態(tài)下學習,只能收拾好桌子躺在床上出神發(fā)楞。
小夜燈的暖黃燈光下,方棠輾轉(zhuǎn)反側(cè),心煩氣躁。
方棠從小到大接觸的人群,年齡都比自己大,甚至大很多。大家對她的喜歡,就像對自己家的小妹妹一樣。
在清北,住在她隔壁的博士小姐姐有一個男朋友,后來那了男生劈腿別人,還嫌棄她是女博士。兩人分手后,小姐姐站在陽臺上哭,迎著風,崩潰地要從樓上跳下去。
那是她第一次知道,原來“喜歡”是能要人命的東西。
她沒遇見過,直覺認為“喜歡”是她不應該沾染的,是需要她徹底遠離的。
但今天晚上,方棠隱隱約約知道自己好像遇到了那種“要人命的喜歡”。
賀囂,讓她的世界,重新定義了“喜歡”這兩個字。
賀囂身上的溫暖與熱烈,讓她有種控制不了的想要靠近的沖動。
她告訴自己要及時剎車,不要讓自己陷進這種不切實際的幻想。
她數(shù)著綿羊,強迫自己從奇奇怪怪的想法中抽離。
同樣無法入睡的人還有賀囂。
如果今天之前,他能騙自己說,他只是覺得學霸的世界很有意思。
現(xiàn)在,他終于正視自己的內(nèi)心。
他喜歡方棠,很喜歡。
晨起的兩人在推開房間門的那一瞬間,四目相對。
賀囂首先打破沉默:“坐校車還是讓齊叔送我們?你昨天著了涼,今天沒事吧?”
說著,他熟練又自然地用手背輕輕地碰了碰方棠的額頭:“還行,沒燒起來?!?p> 他如釋重負的臉頰,讓方棠昨天做的所有隔絕政策,全線崩盤。
“賀囂,你昨天說的以后每一年都會給我送圣誕禮物,是什么意思?”方棠問出這句話的時候,心跳幾乎靜止。
賀囂眉睫閃動,他想把自己心底最真實的想法說給方棠聽:
“你去清北,我就考清北,你去南半球,我就去南半球。這樣,我就能每年給你送一份圣誕禮物?!?p> 但他扯了扯嘴角,一臉玩世不恭的散漫:“字面意思啊,如果我們能活下來,只要快遞能到達的地方,我每年都會給你寄一份禮物?!?p> 方棠眸色顫巍巍一頓,回了一句調(diào)侃的話:“那我提前祝你心想事成。實在不行,讓你爸給我們學校捐一棟樓,你就可以在南半球橫著走了?!?p> 她這話有幾分賭氣的成分在,擋在賀囂面前,有點兒逼問的意味。
方棠不明白自己一大早為什么要因為賀囂的兩句玩笑話較真兒,這明明是她最不屑的事情。
賀囂收起那副玩世不恭的樣子,往前跨了一大步,把方棠逼得倒退一步,退進房間。
“方棠,你值得世界上最好的東西。不要因為同情我而做出錯誤的選擇?!?p> 方棠清冷又漂亮的眼睛,神色動人,認真地說:“有些事,我不知道該如何選擇才好。理智告訴我,離開應該是最優(yōu)解。但我這次不想選擇最優(yōu)解,賀囂,我想賭一把,賭我留在這里,仍然可以取得我想要的東西,你愿不愿意,陪我賭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