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霞洞外,仙鶴經(jīng)常駐留的高聳石巖上,一只皮毛白順柔滑的猿猴正用大手捏著一顆玄色龍珠,對著月光觀瞧。
龍珠之上,玄幽色的光暈在月光映襯下愈顯深邃。
當(dāng)袁洪正看的起勁時,一顆赤紅珠子突然從他頭頂掠過。
袁洪反應(yīng)極快,迅速將握著龍珠的手背到身后。
看著不知第幾次想要竊取龍珠的靈珠子,袁洪橫眉怒目道:“破珠子!你他娘是不是有毛病!”
“你自己就是顆珠子,為何還總惦記著我的珠子!”
袁洪怒視著靈珠子,后者凝聚出了一道字幕:
〔不就是一顆破龍珠,有什么稀罕的!〕
“不稀罕你搶什么!”
靈珠子不屑寫道:
〔說不稀罕就不稀罕,等日后我去海里抓了龍來,取了他們的龍珠...〕
正凝聚著字幕,靈珠子忽然改口道:
〔玉鼎真人回來了!〕
袁洪緊握龍珠,像看二傻子一樣看著靈珠子。
這種小技倆......
等等,后面好像真有動靜!
袁洪仙識往后探去,果然看見玉鼎真人駕著云,仙鶴馱著兩個孩童和一條小白犬飛了過來。
將龍珠收起,袁洪趕緊跳下石巖,恭敬的等候著玉鼎真人。
金霞洞內(nèi),太乙真人有所感應(yīng),引著兩個童子出了洞去。
玉鼎真人瞧著自家洞府門前熱鬧的景象,心里甚是訝異。
等下了云,玉鼎真人和眾人打過招呼后,疑惑道:“師兄怎會在此?”
太乙真人搖了搖頭,臉上的笑意已然消退。
“此事說來話長...”
一旁,陳沐忽略掉玉鼎和太乙的談話,將注意力集中在了剛下了仙鶴的少年、女童以及白犬身上。
少年只有十一二歲模樣,卻比他還要高一頭,樣貌也極為神俊。
在少年腳側(cè),還跟著一只不大的純白色白犬,看體貌還是條小細(xì)犬。
似乎察覺到了什么,楊戩側(cè)頭朝陳沐看去。
額頭上眼眸睜開,一道白芒微閃,楊戩疑惑的歪了歪頭。
這個金衣童子...怎么會是顆金丸?
楊戩身旁,六七歲的楊嬋比較靦腆,見到陳沐看向她,連忙躲在楊戩身側(cè),也不知是羞怯還是怕生。
陳沐邁步走過去,在楊戩和白犬有些警惕的目光中,問道:“你可是楊戩?”
后者沉默片刻,語氣有些低沉道:“我記得你,小時候你來過我家,打過我頭?!?p> “......”
陳沐笑容僵直,有些尷尬。
這小破孩兒,竟然還記仇!
“那時候你和你哥太過頑劣,況且還是你們哥倆率先想要動手,可怨不得我?!?p> 楊戩聞言再度沉默,而后喉嚨有些堵塞道:“我大哥死了?!?p> 陳沐嘆息一聲,伸手拍了拍楊戩的肩膀,后者身子一僵,并未躲避。
“節(jié)哀順變,你大哥雖然走了,但他的靈魂會重新發(fā)芽,你不要太過傷心。”
楊戩沒有回應(yīng),只是抬頭看向了黑黢黢的夜空。
陳沐想了想,又問道:“肚子餓不餓?要不要來點果子填填肚子?”
在陳沐眼里,這兩個孩子并沒有正式踏入修行,還是需要進(jìn)食裹腹的。
楊戩搖頭道:“路上師父采了靈果,我和三妹已經(jīng)吃過了。”
說話間,玉鼎真人和太乙真人已經(jīng)交談完畢。
“童兒,這是貧道新收的徒弟楊戩,今后他便是你的師兄了。”
“......”陳沐側(cè)頭看向嘴角含笑的玉鼎真人,語氣幽幽道:“老師,我先入的門,年紀(jì)也比他大,怎么就要成師弟了?”
玉鼎低頭看向陳沐,搖了搖頭:“你是貧道童子,他是貧道收的徒兒,按輩分你確實是師弟。”
說罷,玉鼎便帶著楊戩去拜見太乙真人去了。
“......”
看著喜新厭舊,有了新歡便忘了舊顏的玉鼎真人,陳沐抽了抽鼻子。
說實話,有點發(fā)酸。
旁邊,袁洪像他剛剛安慰楊戩一樣拍了拍他的肩膀。
靈珠子落在陳沐肩頭,看了看洞門口正在寒暄的幾人,凝聚出了一條字幕:
〔小金丹,我們?nèi)ゴ蚺瓢?。?p> 陳沐無語道:“你還想打牌?我家老師回來了,太乙?guī)熓寰蜁涯銕Щ厍?,你覺得你還有時間玩嗎?”
聞聽此言,靈珠子整顆珠子瞬間就不好了。
若非陳沐提醒,他差點忘了自己此行的目的。
〔不打了,我要去找玉鼎真人,讓他把我點化成人!〕
陳沐瞧著滿是期待的靈珠子,想伸手拍拍他的肩膀,卻發(fā)現(xiàn)后者根本沒有肩膀。
陳沐心里知道,靈珠子的算盤九成九是要落空了。
跟著急不可耐的靈珠子進(jìn)了洞府,陳沐站在一旁,靜靜的看著靈珠子被玉鼎真人拒絕,然后又被太乙真人塞回了葫蘆里。
話說,太乙真人什么時候也給靈珠子弄了一個葫蘆?
而且看上去比他原來的紫葫蘆還要精致。
白玉色的葫蘆上,金色的云紋攀至葫蘆口,看樣子還是個法寶。
見靈珠子被關(guān)進(jìn)了葫蘆里,玉鼎真人收回目光,看向陳沐。
“童兒,你過來?!?p> 來到玉鼎身前,玉鼎真人傳音道:“你帶楊戩去你那靜室休息,等到明日,貧道再開辟兩間靜室出來。”
“記著,不要把他父兄真靈尚存的事告訴他,貧道自有打算?!?p> 陳沐應(yīng)承下來,隨即便帶著楊戩楊嬋來到了自己的靜室。
看著想要跟進(jìn)來的小白犬,陳沐并未阻攔。
這小犬,應(yīng)該就是哮天犬了。
靜室內(nèi),楊戩打量一圈,除了一張青玉床,一個蒲團(tuán)還有一個桌案外,再無其它擺設(shè)。
有些拘謹(jǐn)?shù)目粗愩?,楊戩猶豫道:“麻煩師弟了?!?p> 聽到師弟,陳沐目光似深閨怨婦一般,把楊戩看的心里一陣發(fā)虛。
楊戩仍記得小時候,陳沐在楊府‘欺負(fù)’他和兄長時,說過的話。
對方當(dāng)時可是口口聲聲說要當(dāng)他師兄來著。
“不麻煩,你們兄妹先湊合一晚,等明日老師開辟出了新的靜室,再搬過去不遲?!?p> 一路奔波,未能好好休息,此時楊嬋已經(jīng)打起了哈欠。
陳沐上前摸了摸青玉床,涼意甚濃。
他修行多年,本體又是金丹,倒不覺得什么,可是這楊戩楊嬋...
想了想,陳沐開口道:“你們先等等,我去問老師要一樣?xùn)|西。”
稍頃,看著去而復(fù)返的陳沐,楊嬋的困意瞬間消失無蹤,一旁的楊戩也嘴巴微張,徹底被仙家的操作震撼到了。
控制著問玉鼎真人要來的法云,陳沐將其放置在靜室一角,說道:“那床有些硬,還有些涼,睡在上面恐會著涼生病,不如睡在這法云之上,軟和些?!?p> 等楊戩楊嬋坐到法云上,陳沐看了眼云床下正對著法云不停嗅聞的小白犬,心頭微動,問道:“這小白狗是你養(yǎng)的?”
楊戩點了點頭,“路上碰到的,一直跟著我,我就把他帶著了?!?p> “它可有名字?”
楊戩搖頭道:“還沒有取。”
“這樣,我覺得哮天這個名字不錯,不如就叫哮天,如何?!?p> “好?!睏顟焖妓髌?,簡潔回道。
陳沐笑了笑,趴在云床邊,試探性的用手摸了摸小白犬的皮毛。
后者并未躲避,反而順著他的手狠狠的嗅聞,接著一口咬了下去!
“嘶!”
陳沐反應(yīng)雖快,卻也被咬破了皮,金色血液緩緩滲出。
看到這一幕,楊戩悚然一驚,急忙呵斥小白犬。
“可曾傷到?”
陳沐手掌浮現(xiàn)一層金光,那破了皮的小創(chuàng)口隨即消失無蹤。
“沒事,不過師兄你這狗有點兇??!我這手尋常野獸都咬不破,倒讓他給弄破了皮?!?p> 楊戩有些不好意思道:“這狗是在一處山川里碰到的,我看他頗有靈性就帶上了,師父說它不是凡犬,是得了造化的天犬,讓我好生養(yǎng)著...”
“師弟放心,我會訓(xùn)好這狗,絕不讓他再胡亂傷人。”楊戩保證道。
真的是亂傷人嗎?
陳沐瞧著仍忍不住隔空朝著自己瘋狂嗅聞的白犬,心中已經(jīng)有了猜測。
這條白狗八成是聞到他的體味了!
別說這狗,他若是把頭上的簪子拔了,怕是連身旁的楊戩都會忍不住想要舔他。
“訓(xùn)狗我有經(jīng)驗,不聽話,打幾次就好了。師兄若是放得下心,不妨把這狗交給我,我可以代為調(diào)教,保證把他訓(xùn)的服服帖帖的!”
伸手摸向乾坤袋,陳沐此時已經(jīng)想把玉如意拿出來,暴揍這條狗一頓了!
咬人?不,咬丹的狗可不能慣著!
楊戩聞言點了點頭。切實講,他現(xiàn)在也沒心情去訓(xùn)狗,他眼下更想要做的,是刻苦修行,爭取早日學(xué)得本事,上天去尋找母親。
看著楊戩眉梢褪不盡的愁緒,陳沐無奈嘆息。
老師有過交代,不能將楊天佑楊蛟真靈尚存的事告知與他,雖然不知老師的盤算是什么,但想來也是為了楊戩好。
可能是借此激發(fā)他努力修行,也可能是怕臺桑果核最后未能讓楊天佑楊蛟魂魄復(fù)生。若是前者還好,若是后者就未免太傷人了些。
身處痛苦中的人,最怕的就是給了他希望,結(jié)果給出的希望又成了他第二次絕望的源頭。如此的話,還不如一開始就不給他希望。
“你我是同門,有事只管叫我,不必見外。”拍了拍楊戩的肩膀,陳沐起身下了云床,盤腿坐在了靠近門口的蒲團(tuán)上。
法云上,楊嬋蜷縮成一團(tuán),呼吸均勻,已然熟睡。
楊戩將外袍褪下,悄悄的蓋在楊嬋身上,冷寂的目光中難得的有了一點溫度。
...
...
時至半夜,靜坐修行的陳沐忽然睜開了雙眼。
“師兄?”陳沐疑惑出聲。
躡手躡腳的楊戩腳步一滯,有些不好意思:“人有三急,驚擾了師弟?!?p> 陳沐恍然,現(xiàn)在的楊戩還未徹底辟谷,沒能達(dá)到餐風(fēng)飲露,不食五谷的境界,自然需要出恭處理五谷輪回之物。
小白犬頗通人性,聽到楊戩要出去,也屁顛屁顛的跟在后面。
陳沐并未在意,不過在楊戩踏出靜室的那一刻,他忽然想起了一件事!
慌忙起身追上楊戩,陳沐叮囑道:“去撒尿排泄時,莫在洞門口,尤其是洞門兩旁!”
楊戩不明其意,只道是怕污了仙人洞府,失了禮數(shù),便問道:“那應(yīng)當(dāng)去哪里?”
“哪里都行,只要別在洞門兩側(cè)就行!”
陳沐生怕楊戩尿在埋楊天佑、楊蛟的地方。
若真如此,那可太孝了!
想了想,陳沐又交代道:“還有,洞口的土不要亂動,這條白犬師兄也要看好,切記?!?p> 楊戩點頭應(yīng)下。
陳沐舒了口氣,重新返回了靜室。
......
翌日,天將拂曉,靜室外忽然有些喧囂。
陳沐與楊戩同時睜眼,后者看了眼熟睡的楊嬋,掖了掖鋪蓋的衣袍后,便跟著陳沐出了靜室。
洞內(nèi),天靈飽滿,面容和藹的南極仙翁正在和太乙、玉鼎兩位真人寒暄。
“徒兒,童兒,這是你們南極師叔,快過來拜見!”
陳沐看著腦袋形狀極具男性色彩的老仙人,急忙上前行禮。
這可是活著的老壽星,拜一拜總歸沒壞處。
等到楊戩行完禮時,南極仙翁驚咦道:“你說你叫楊戩?”
見眾人目露詢問之色,南極仙翁當(dāng)即把此行來意全部道出。
太乙真人生生氣笑道:“巫山神女之罪與其子女何干?玉鼎師弟好不容易收了個徒弟,天庭竟還要拿去,我看他是故意為難我闡教弟子?!?p> 南極仙翁搖頭道:“天帝早前就已經(jīng)飭令神女,讓其自斬孽緣,回天受罰,玉鼎師弟收徒在后,并非天帝故意刁難。”
玉鼎看了眼緊抿嘴唇的楊戩,說道:“師兄,你跟我來?!?p> 到了一旁,玉鼎背對楊戩陳沐,用傳音之法,將收楊戩為徒的原因,告知了南極仙翁。
南極仙翁轉(zhuǎn)頭看向有些不知所措的楊戩,又回頭看著玉鼎道:“師弟且安心,此事便交給我,天帝那里我會幫襯著,問題應(yīng)該不大?!?p> 玉鼎面露感激之色,拱手道:“有勞師兄了!”
南極仙翁回頭看向楊戩,笑道:“是我記岔了,玉鼎師弟分明是在楊戩出世之時,就收了他當(dāng)記名弟子,如今這孩子已然長大,自然該是玉鼎師弟的徒弟?!?p> 玉鼎瞬間領(lǐng)會其意,只要收徒時間在神女事發(fā)之前,便等于先和闡教有了師徒聯(lián)系,看在這層情面上,天帝多多少少也會給些面子。
姜正卿
二合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