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拍賣會

　　作為預(yù)備考古學(xué)家，我天然地就對文物拍賣有種抵觸情緒。

　　可當(dāng)時為了能在拍賣會上和賣家買家有些接觸，說不定還能探聽到什么消息，我請老張的姐姐幫我走后門領(lǐng)了個可有可無的差事。老張給他大姐的理由是我想下海搞收藏，現(xiàn)在試試水。

　　“你別再砸我招牌了，本身名聲就沒闖出來呢，一個考古的去搞收藏我這不等著挨罵呢么?！蔽耶?dāng)即表示反對。

　　老張也不含糊：“就問你去不去吧。這次的拍賣有不少權(quán)貴會參加，多少人想進(jìn)去插一腳呢。要不是你背景還不錯，加上瑞亞姐幫了忙，我姐這次都未必能給你塞進(jìn)去?！?p>　　我識相地說去，一想到這事兒還讓老張的姐姐欠了人情，抿了抿嘴又補(bǔ)充了一句：“這次給你姐添了不少麻煩，后面有啥需要我的，讓敏敏姐盡管提，我肯定盡力而為?！?p>　　“沒事兒，瑞亞姐本來也要去這場拍賣會的，她和我姐關(guān)系老好了，有啥她會自己找我姐的?！币娢疫€有點(diǎn)兒不好意思，老張湊過來挑眉一笑，“你就省省吧，我姐那兒也不需要你做什么。你要是這么知恩圖報的話就欠我一次，我倒是有不少事兒能讓你干呢?！?p>　　作為有恩當(dāng)場就報的人，我立刻還了老張一根中指，他跟著又嗆了幾句。玩笑歸玩笑，這次拍賣會既然老張的姐姐都搞不定，那肯定不簡單，可能擺平這事兒的“瑞亞姐姐”又是誰？

　　因?yàn)椤居篮阒邸康呐馁u是臨時加場，并不在蘇世德常規(guī)承辦的地方，而是選在了倫敦考文特花園附近的一個有好幾百年建筑歷史的酒店里。

　　到了會場就有人引著我去員工休息室。知道我是臨時被塞進(jìn)來的，管事兒的也沒難為我。他說完會場布置，又叮囑了一遍我的職責(zé)就走了，只留下一個年輕的美國姑娘負(fù)責(zé)帶我熟悉流程。

　　換上了統(tǒng)一的制服以后我直覺得渾身別扭。這襯衫和馬甲像是成心設(shè)計(jì)得小一號，跟綁在身上一樣，恨不得把身體線條全都勒出來。那個美國姑娘過來幫我松了松領(lǐng)口，還貼心地把胸前口袋里那個騷氣的紅手絹疊成了一個復(fù)雜的形狀。她一邊疊一邊笑著說：“我叫Amy，是蘇世德藝術(shù)學(xué)院的研究生，來這里也是混經(jīng)驗(yàn)的。你不用緊張，咱們的工作不難，那些容易出錯的事情也不會交給咱們?！?p>　　Amy笑起來金色的眉毛都彎彎的，還有兩個小酒窩，很討喜的美國女孩模樣。我點(diǎn)點(diǎn)頭，也朝她笑笑，心里想著我要真是來混經(jīng)驗(yàn)的也就不緊張了，這要是露餡了保不齊一會兒會不會被人攆出去呢。

　　等拾掇好，熟悉完環(huán)境后我就站在了自己的工作崗位上。

　　這里的員工分為好幾種，像我和Amy這樣兒算是‘跑堂兒的’，基本上就是負(fù)責(zé)站在大堂迎賓和指路。老張的姐姐倒是特別關(guān)照過我，所以等拍賣會快開始了我可以進(jìn)會場去開開眼。不然只有少部分正式員工才有機(jī)會真正接觸到賣家或者買家，我本身壓根兒沒機(jī)會探聽到什么情報。

　　這場拍賣會主打金石珠玉，在那天看圖錄的時候我就發(fā)現(xiàn)了，重頭戲完全就是那塊【永恒之眼】。剩下的幾件藏品雖說也算品相上乘，但大多重在工藝和歷史，要說器物本身那真的和這不是一個檔次的。

　　拍賣的主題是【亂世遺珍】。介紹里避重就輕歲月靜好地描述為“有很多人和事流逝在了時光里，泯于戰(zhàn)火，但珍寶永存”，能把巧取豪奪說成這樣兒，真真是春秋筆法。

　　我怎么看怎么覺得這個主題應(yīng)該改為【趁火打劫】，尤其是我還在拍賣品中看到了一尊被英國某家族收藏的宋代金佛。

　　我不太懂中國古董，看不出這金佛的門道來，只知道這又是一件流失海外的文物。而自1840年鴉片戰(zhàn)爭以來，像這尊金佛一樣的文物粗算也得有千萬件。那些文物都是我國在四五千年里一個個歷史的落腳點(diǎn)，而今足跡凌亂地飄零在海外。這千萬件還只是大英博物館，美國的大都會這種博物館明面上的，其中還有多少像這尊金佛一樣被私人藏家所藏就不得而知了。

　　再看阿富汗等國，這都二十一世紀(jì)了，那些強(qiáng)盜們還在從這些國家吸血。而現(xiàn)在這些西裝革履走進(jìn)會場的人們，哪一個不是在促成這種苦難呢？

　　這場拍賣會買賣雙方大多是歐美人，但來者里也有不少亞洲面孔。

　　我盡忠職守地站在大堂靠里的地方等著為路過的人服務(wù)，老張和他姐姐一進(jìn)門，我離老遠(yuǎn)就看見了他們。這回老張難得穿了套深藍(lán)色的西裝，這種板板整整的衣裳倒是把他襯得不錯。老張的大姐張敏穿了一套深藍(lán)色的裙子，氣質(zhì)拿捏得死死的，邊走邊和她朋友說著話。她朋友穿著紅色的套裝，身材婀娜身形筆挺，但氣勢更盛，讓人第一眼只會注意到那極強(qiáng)的氣場，反而會忽略她的美貌。估計(jì)這位就是把我塞進(jìn)這場拍賣會的“瑞亞姐姐”了。

　　老張乖巧地跟在兩個姐姐后面當(dāng)arm candy，像只長得過大的鵪鶉。

　　第一次見到老張也是在一個比較正式的場合，現(xiàn)在想來都已經(jīng)兩年了。我一時有些恍惚。這時候忽然聽見耳邊有人說“借過一下”，我下意識地一回頭，就看到了克里斯·亞諾。

　　在這兒碰上正主說實(shí)話我有點(diǎn)兒措手不及。我和老張的確是奔著他，或者說他手里的【永恒之眼】來的，不過我們只是想悄咪咪地看一眼，測了磁場就走，并不想跟他打照面。

　　我怕節(jié)外生枝，立刻跟亞諾說了句抱歉，側(cè)過身把路讓了出來。這個意大利人卻不急著走了，帶著笑意開始打量我。還好有本職工作能當(dāng)擋箭牌，我略微低了低頭禮貌地問：“先生請問有什么可以幫助您的么？”

　　亞諾玩味地笑了笑，彎下腰湊到我面前柔聲道：“說不定會有的?！?p>　　我心里暗罵這人沒事找事，面上還是端著敬業(yè)的笑臉：“您有什么問題可以隨時找我或者同事，樂意為您效勞。”

　　聽罷，亞諾像是在思索怎么能讓我的工作豐富多彩起來似的瞇起了藍(lán)眼睛，像一只無理取鬧的貓。我雖然不覺得自己這種無名小卒會被認(rèn)出來，但不怕一萬就怕萬一，我偽裝用的笑臉就要撐不住了。還好作為【永恒之眼】的藏家亞諾現(xiàn)在是個大紅人，站在我邊上一會兒的功夫就不少人和他打招呼。

　　我假借給其他來賓指路，悄默聲地遁了。剛走了沒幾步就看到老張朝這邊過來，我連忙給了他一個眼神。老張心領(lǐng)神會，就近抓了個路人攀談起來。沒人注意到我們，只有老張姐姐身旁那個穿紅色套裝、存在感很強(qiáng)的女人好像看了我一眼。

　　我悄悄走到無人處，立刻拋棄職業(yè)精神，拿出手機(jī)看了一眼群里的信息。第一條是老張發(fā)的，他說：“你這身蠢透了?！?p>　　緊接著是阿天的。她沒混進(jìn)來，留在不遠(yuǎn)處的咖啡館等我們。阿天發(fā)現(xiàn)老張一進(jìn)門的時候我身上的磁場感應(yīng)器就開始有反應(yīng)，問我當(dāng)時在干嘛。

　　我想了想，那不就是騷包亞諾從我身邊冒頭的時候么？原來剛剛那陣恍惚是因?yàn)檫@個。

　　不過這么一說，亞諾靠近時帶來的感覺和我接觸大大從四川帶回來的那塊石頭的感覺有點(diǎn)兒類似?？磥碚娴氖勤ぺぶ斜仨毜萌ヌ税＜傲?，至少得弄清楚為什么會有這種感覺。

　　到了兩點(diǎn)拍賣會準(zhǔn)時開始了。和大多窗明幾凈的拍賣流程不一樣，這次會場的燈光集中在展臺上。我借著陰影混到了靠近拍賣品的角落里，拜統(tǒng)一制服所賜，沒人注意到我，大家都在等著藏品亮相。

　　第一件拍賣品就是那件金佛。

　　金佛是藏傳佛教的樣式，少了絲富態(tài)，多了些動態(tài)感。一開始不少人出價，也不知道是真心實(shí)意還是炒氣氛呢。后面隨著加價就只剩下兩個人在角逐了，其中一個是亞洲面孔。我沒有權(quán)限拿到名單，不能確定這到底是不是中國人，但我覺得八九不離十。雖說日本人也一直覬覦中國文物，但是他們更樂意和歐洲人一樣零元購，決計(jì)不肯花大價錢買回去的。唯一和這個亞裔競價的是一個法國人，明顯他看出來了這個人勢在必得，死咬著不放。我都懷疑他是賣家或者蘇世德的托兒，來這兒惡意抬價的。

　　這尊金佛最后以一百一十六萬英鎊成交了。雖說到最后我也不知道到底這個買家是誰，但不久之后我在新聞上看見她把文物捐贈回國了。每次看到這種報導(dǎo)我都在想，什么時候我們不需要花錢買，被掠奪的文物就能回家多好。當(dāng)然隨著我們國家實(shí)力日益提升，世界上懂事兒的國家會越來越多，不過那都是后話。

　　拍賣還在繼續(xù)。

　　隨著金佛拍出的高價，現(xiàn)場氣氛也熱絡(luò)了起來。后面又接連成交了來自緬甸，非洲等地的藏品，其中不乏有精品，然而成交價格沒有一個超過金佛的，更像是在為什么做預(yù)熱。

　　等【永恒之眼】出場的時候，眾人都屏息凝神。我不露痕跡地藏在陰影里又往前湊了湊，想接收到更多磁場的信息。

　　這場的拍賣師都是美人，可能是知道大家都喜歡看美人配珠寶吧。作為壓軸*的藏品，不少人都是為了一睹【永恒之眼】才來的，與之相配的拍賣師也被人期待了一番。

　　在這種默契而又無聲的期待里，一個有著綠色眼睛，小麥色皮膚的美人走到了臺上。她沒有像前面幾個人那樣站到拍賣的臺子后面，反而走到了展臺中央放藏品的案子旁站定。隨后工作人員把盛著最后一件藏品的托盤端了上來。拍賣師接過托盤，讓它穩(wěn)穩(wěn)地停在手上，然后用另一手頗有風(fēng)情地撩開了蓋在上面的藍(lán)絲絨。在那緞子滑落的時候，她曼妙的身體也隨之扭成了一個柔潤的姿勢。

　　大家都屏住了呼吸，一半是為了那在燈光下色澤剔透的寶石，一半是為了托著寶石的美人。

　　【永恒之眼】被放在一個玻璃罩內(nèi)。大多這種裝置都是有折射角度的，能顯得寶石更加亮而大。其實(shí)不用這些加持，這寶石也已經(jīng)熠熠生輝了

　　【永恒之眼】絕妙在紅寶石中那一抹隨著光線變化而躍動的金色，就像是貓咪在太陽下會收縮的瞳孔一樣。

　　拍賣師綠色的眸子先是掃過仿佛凝住了光的紅寶石，然后瞥向了觀眾，緊接著又帶著眾人的注意力把目光落回了寶石上。她始終沒有地把托盤放在案子上，而是輕巧地托在身邊，展臺兩側(cè)都轉(zhuǎn)了一下。在她走動的時候，那金色的光隨著她身體的擺動明明滅滅，美人和寶石交相輝映，很是引來了不少贊嘆聲。

　　當(dāng)她回到了展臺中央把最后的造型擺完，精心設(shè)計(jì)的光線把這個寶石襯得是流光溢彩，拍賣師曼妙的身形影影綽綽。這幫西裝革履的人發(fā)自內(nèi)心地沸騰了起來。

　　然而這還不算是真正的高潮，因?yàn)榭死锼埂喼Z突然邁上了展臺。

　　眾人的驚呼聲在有人認(rèn)出來者是亞諾后變成了交頭接耳。風(fēng)騷的意大利人虛攬著美人拍賣師的肩，低下頭溫和地跟她說“后面就交給我吧”，然后輕柔地拿走了【永恒之眼】。

　　被半路殺來這么一出兒，那拍賣師倒也鎮(zhèn)定。她用目光尋求了一下兒上級的同意后，朝亞諾紅唇一勾就搖曳地轉(zhuǎn)身走到了一旁，那厚重的托盤都在她手中晃出了名牌手包的效果。

　　亞諾這家伙真的是不走尋常路，他不但大搖大擺地公開了自己的藏家身份，現(xiàn)在還嗆了拍賣師的行。

　　接下來亞諾把這場拍賣會變成了他的個人秀，自賣自夸的收藏家講述了自己因?yàn)椤咀凤L(fēng)箏的人】燃起了想去阿富汗的念頭，然后經(jīng)過一些驚險又有趣的冒險后，最終機(jī)緣巧合地拿到了這個【永恒之眼】。

　　在亞諾的敘述里，他宛如一個頭頂主角光環(huán)手拿男二號人設(shè)的完美物種，眾人隨著他的表演不住驚呼和大笑。大家都被他迷住了，這個熱情的意大利人晃一晃他的小卷毛，缺心少肺地笑一笑就能狙擊一眾老中青賓客。

　　亞諾對于他是怎么得到【永恒之眼】的并沒有細(xì)說，只是嘚瑟自己的經(jīng)歷。但是大家偏偏就吃這一套。而且這寶石不像是古董，不需要論清楚來歷。更何況從阿富汗撬出來的東西，個中周折其實(shí)也無需多言了。

　　經(jīng)久不息的歡呼和掌聲潮水般涌向亞諾，他也確實(shí)有一張很適合在鎂光燈下出盡風(fēng)頭的臉。

　　這個自大狂心滿意足地享受著，等人們的注意力從戰(zhàn)火紛亂又別具風(fēng)情的阿富汗回到拍賣會上的時候，他再次開了口：“我拿到【永恒之眼】是命運(yùn)，然而我這個人命不好，不能讓她跟著我受苦?，F(xiàn)在我要把這個小美人兒交到一個能善待她，知道她需求的人手里?！?p>　　亞諾說著，眨一眨眼睛，向著臺下掃視了一圈。

　　這個展廳很大，但是第一排攏共只有四張桌子。

　　在跑到臺上之前亞諾坐在前排最左邊的桌子旁，現(xiàn)在那里是空著的，竟然沒坐其他人。老張和他大姐張敏還有那個穿紅色套裝的女人坐在中間靠右的那張桌子，同桌的還有一個金發(fā)的年輕人。第一排剩下的桌子分別坐了一桌阿拉伯人和一桌英國人。

　　從我的角度只能看到亞諾的半拉身子，不知道他剛剛在看誰。

　　總之看夠了以后，亞諾收回目光。他托著【永恒之眼】上下小幅度地晃了晃：“雖說我得到她是命運(yùn)吧，但命運(yùn)總會讓我們吃些苦頭的。所以除了常規(guī)競價之外，我還有個不情之請，希望想從我手中得到她的人能夠答應(yīng)?！?p>　　他并沒有說是什么‘不情之請’，只是回過頭朝拍賣師說：“接下來就麻煩你幫我的寶貝找個好人家咯?！?p>　　競拍場面十分激烈。好像沒有人在意亞諾會不會獅子大開口說什么額外條件，價碼一個勁兒地往上漲。起拍價是80萬英鎊的【永恒之眼】大概在六輪競價后就變到了八百七十萬。饒是那個拍賣師也不禁微微睜大了眼睛，在無盡風(fēng)情中添了絲嬌憨。

　　亞諾好像對這個場面早有預(yù)料，他臉上的笑沒有絲毫變化，還是那副穩(wěn)坐釣魚臺的德性。

　　競價到了這會兒，第一排坐的那幾桌人甚至還沒有開過口。

　　除了亞諾，剩下三張桌子上坐著的都是買家。而他們雖說坐在最前排（這個場子只有一層，坐在第一排的分量可想而知）卻只有右邊那桌阿拉伯裝束的人在剛剛的結(jié)束的幾輪中買了一只鑲滿了各色寶石的駱駝。

　　老張的大姐是為了我們來的，自然不打算來參與競拍。可和她交好的那個紅色套裝女子并不只是來看看的架勢。再加上中間那桌英國人看起來也頗有些勢在必得，而亞諾也并不對這瘋狂飆升的價格動心。

　　這么看起來，【永恒之眼】就好像這是一場有針對性的拍賣。真正的買主在等亞諾開口，說出他早就定好了的價位，而亞諾正在挑選由誰來奉上他想要的籌碼。

　　這熱火朝天的會場里，涌動著一股說不清道不明的暗流，說不定還有要命的磁場。我真希望這場拍賣快點(diǎn)兒結(jié)束，很高興這個亞諾也和我想到了一塊兒去。他吊足了胃口后，終于再次開了口。

　　“多謝各位抬愛?！眮喼Z話一出，競價就暫時停止了。這時候價格已經(jīng)飆到了一千三百萬，英鎊。

　　“很高興大家這么喜歡【永恒之眼】，她的確值得這些，然而我并不打算只用英鎊就把她送出去。剛剛我說過，希望想帶走她的人能答應(yīng)我一個不情之請。我在阿富汗遇到這無與倫比的寶石，感謝命運(yùn)。”

　　說著亞諾拿起胸前的十字架吊墜親吻了一下。他親吻十字架的時候，就像是圣彼得教堂虔誠的信徒，引得臺下又是一陣充滿感情的騷動。

　　“然而這不是我旅途的終點(diǎn)，還有很多未知等著我去發(fā)現(xiàn)。命運(yùn)指引我再次上路，這次我想去埃及探索一下神往已久的古老文明。不過我自己沒有探險隊(duì)，所以希望想得到【永恒之眼】的人能陪我一起去那片神秘的沙漠看看。說不定還能遇到更多有趣的人，發(fā)現(xiàn)更多了不得的珍寶?！?p>　　明明是算準(zhǔn)了想要【永恒之眼】的人沒辦法拒絕他的價碼，然而諾亞就是有本事顯得輕浮無賴又誠懇。說罷，他又朝拍賣師眨了下眼。

　　那人翠眸一轉(zhuǎn)，心領(lǐng)神會：“現(xiàn)在【永恒之眼】的價格是兩千七百萬，還有人想出更高的價格么？”拍賣師又巧妙的加上了句：“或許再加上一支探險隊(duì)？”

　　人群又沸騰起來。

　　我震驚地睜大眼睛。果然，這家伙知道這些石頭的事情，甚至清楚有人要去埃及。雖然不知道亞諾是出于什么目的也想加入進(jìn)去，不過從他能掌握這塊【永恒之眼】來看，這個“旅游博主”也絕非善茬兒。更何況他還出現(xiàn)在了南極的那個事件里。這個意大利人的水到底有多深尚不可知，整件事情也隨著他大張旗鼓的操作越發(fā)地?fù)渌访噪x起來。

　　我下意識地看向老張，他也是一臉驚訝地朝我看過來。對視后我朝他搖搖頭，畢竟他的位置很顯眼，要是被亞諾看到說不定會連累到他姐姐。老張微微頷首，移開了視線。

　　我們都知道，這時候真正的競爭才剛開始。

　　不出所料，到最后一直糾纏不休的是那桌英國人和老張他們那桌，只是沒想到負(fù)責(zé)出價的卻是那個金發(fā)碧眼的年輕人。價格咬到最后能看出來那個小年輕臉都有點(diǎn)兒紅了，但是對方開價總是壓他一頭。那桌的紅衣女子按住了他的手，自己開了價。

　　“雙倍。”

　　女子的聲音不大，卻有種勝券在握的沉著。她是那種鋒芒很盛的美人，應(yīng)該算不上太年輕，但是歲月明顯留給她的比帶走的多。

　　亞諾拍手連聲贊“漂亮”，不知道是在說價格，還是說開價的人。

　　英國人那邊也沒含糊，往上又加了一千萬。到這紅衣女子這邊還是一個簡單的“雙倍”。也就是拍賣師乘法算得還不錯，不然這價都沒法兒叫。

　　這樣往來了幾次，大家都看出來了這兩方的人都勢在必得，而且互相之間絲毫沒有掩飾。最后還是亞諾叫停了這場廝殺。

　　“能承蒙瑞亞小姐看得起，是我的榮幸。然而您這樣的美人要是想要寶石的話我自當(dāng)雙手奉上，又豈有讓您破費(fèi)的道理？”意大利人眉眼彎彎，“您要是喜歡，我這里還有上乘的寶石，若是能入了您的眼，寶石贈美人也是一段佳話?！?p>　　說完，他走到拍賣桌前從那綠眼睛拍賣師手里接過小木錘，重復(fù)了一遍剛剛英國人開的價格。這回那個紅衣美人，現(xiàn)在我知道她叫瑞亞，沒有再加價。

　　最后這個石頭是以一個天方夜譚的價格成交的，買家是那桌英國人里的一個土耳其裔富商。就算這個意大利人一開始身無分文，現(xiàn)在也富可敵國了。至于他提的附加條件，買主表示自己會說到做到的，而亞諾也總會得到他想要的。

　　整場拍賣會下來，我越發(fā)看不明白這個克里斯·亞諾到底是怎么回事兒。

　　一開始我以為他有可能是知道這個【永恒之眼】是燙手的山芋，所以才想在公開場合出手，企圖禍水東引。誰知道這家伙還打了別的算盤，不僅沒把自己擇出去，反而又往埃及這邊湊。也是富貴險中求了。

　　看來目前知道“有磁場的礦石”這一信息的，除了279號計(jì)劃和從南極回來的那些人，還有這個從也南極回來了的意大利人、拍得【永恒之眼】的土耳其裔，和紅衣美人瑞亞。

　　不過亞諾背后或許有其他勢力，畢竟279費(fèi)了六十年才找到一塊的礦石，他竟然輕而易舉地就拿出來賣了。

　　現(xiàn)在工作人員已經(jīng)開始引導(dǎo)賓客去宴會廳繼續(xù)拍賣會后的社交活動了，亞諾和那個叫瑞亞的女人也都跟著人潮走了過去。

　　看樣子今天不會這么快就結(jié)束，那我也還有機(jī)會再去看一看亞諾的廬山真面目。